023章 凡途休矣
“……三！”冰螺谷谷主这一声过后，在场百姓纷纷抄起家伙气势汹汹地冲向负伤跪地的厉飞羽。
厉飞羽面对蜂拥而至的人群，随即冲地面击出一招‘大海无量’！其刚猛凌厉的掌法，瞬间将地面那被冰雪包裹的石头炸起……一时间，碎石四溅，这批涌上来的人无不被这锋利的碎石所伤。有的被碎石戳瞎了眼，有的被碎石划断了手脚筋，更有的…被碎石扎入喉咙，呼吸不畅，状况极为惨烈。
那些未被碎石所伤的百姓，当即吓得止步原地，都不敢再往前踏步。厉飞羽见后面的百姓因担惊受怕不敢上前，随即快步到李慕白身旁，背起他用尽最后一分内力施展轻功‘步风足影’，于顷刻间逃出冰螺谷。
谷主见厉飞羽远遁，随即长叹一声，便原地坐下。他望着地上受伤的众人，眼神中透露着凄凉和绝望。
逃出冰螺谷后的厉飞羽，没有多想，随即带着李慕白躲入一处冰洞。毕竟，以他和李慕白现在的状态，若是在蚿寒季中的风雪多待上片刻，都有可能因为寒气侵体手脚麻木，渐渐失去意识。
冰洞中，厉飞羽正凝视着失去双臂的李慕白，看着李慕白那苍白虚弱的脸色，厉飞羽不禁心生苦涩，倍感惋惜。他不敢想象，等到李慕白清醒之后…发觉自己失去双臂，内心会是何等的痛苦。
于此，厉飞羽此刻只敢静静地看着李慕白，提防着他双臂的伤口，随时准备为其止血。就这样，厉飞羽只是呆呆地坐在李慕白的身旁，陷入沉思……由于现在是蚿寒季，外面一直是漫天飞雪，天上的阴云一望无际，不见日月。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厉飞羽却觉只是过了片刻功夫，因为他害怕等李慕白醒来后，面对这个残酷事实时的心情。因为厉飞羽现在心里想着…李慕白是为了帮助自己了解壶中天才会来的冰螺谷，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想帮助自己，也不会受此危难，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厉飞羽觉得自己有愧于李慕白，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李慕白，害得他失去了双臂。所以，他现在非常害怕面对醒来后的李慕白。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念道：“哎，你若害怕告诉他真相，何不就这样让他睡死过去，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这种时候，你还在说风凉话？”
“诶，你这话说的…吾一向以诚待人，方才所言，可句句发自肺腑！难不成，你想等他醒后…由着他杀光冰螺谷的百姓吗？”
“你…你也想到了？”
“哎，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问题，吾为什么想不到？”
“是。确实。说起来，你早就提醒过我…要小心冰螺谷的百姓。若我能早些意会，也不会发生这等惨剧。哎…如今这等境况，你可有良策？要怎么样，才能在救醒李大哥的情况下，不让他复仇。”
“哎呀，这可…难倒吾咯。人心的问题，最为麻烦…吾实在不想参与，只能奉送尔等八个字，事在人为，境随心转。就这样吧…吾要睡咯，你自便！”语毕，厉飞羽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听见任飘渺的声音时，结果任飘渺又来了句：“对咯…忘记告诉你了，你二人之所以会中食梦貘的毒，是因为食梦貘对你们用的不是害体的毒，而是利神的药，所以，神农琉璃功才会无法生效，帮你抵御睡意。而今，药劲已过，你已能正常使用神农琉璃功，替他愈合双臂的伤口。”
“…果然，听这功法的名字，我就知道定有疗伤驱毒之效。而且你说过，我所学的神农琉璃功只是第一层…如此珍贵玄妙的功法，依我看，你从没想过让我学全，对吧？”
“哎，你既已知晓答案，又为何要当成一个问题问出来捏？你们凡人对于提出问题，就这么不胜其烦？”
“也是，传不传是你的自由，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帮李大哥愈合伤口？”
“不是现在，是两个时辰后。”
“你什么意思？刚才你不是说我已经能用神农琉璃功？”
“没错。只不过你现在只能用自保的第一层，两个时辰后…你才能用救人的第二层。”
厉飞羽一听这话，顿时诧异：“你…你愿意传我第二层？”
“不可以吗？吾行事，从来不需要理由。你现在…闭目凝神，抱元守一，思我法诀！”
厉飞羽闻言，当即如任飘渺所言，冷却心神…专心按照任飘渺传他的法诀运功…两个时辰后，厉飞羽便悟得神农琉璃功的第二层功法。
“这玄功当真奇妙，这第二层既能救人，又能对敌。既可以己灵力治愈伤口，又可将灵力转化为万千剧毒，灌入敌人体内，厉害！我现在明白…你为何不愿再传他人，此等神功…可谓修仙者们梦寐以求之物，若是在人界传开，定会引发大乱，生灵涂炭。”
“你倒是聪明，才学会…就领悟到吾的用心。虽说修炼此功法者，必须是天灵根修士…但这世上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天灵根修士没有一千，也有数百。这等境界的人，一旦争端起来，必是翻山倒海、山崩地裂…人界那经得起他们折腾。”
“是啊，天灵根修士大多已是元婴期，他们一出手…必是翻云覆雨。”
“罢了，勿要多言。你现在只要用神农琉璃功引导你的灵力到这人的伤口处，他的伤口就会慢慢开始愈合，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施法结束后，定然虚弱不堪，你往后可要留心了。”
厉飞羽闻言，随即会意点头，开始以神农琉璃功为李慕白治疗断臂处伤口。片刻功夫，厉飞羽便只见李慕白双臂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他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气色。没多久，厉飞羽便听到了李慕白因受冷而发出的咳嗽声，而他自己也在这个时候咳嗽了几声，因为他此刻灵力消耗过度，无法抵御洞外刮来的风寒。
“厉兄弟…是你吗？”
“是，李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李慕白不经意瞟了眼自己失去双手的臂膀，脸上顿时挂满愤恨，他不禁咬牙切齿道：“…为…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些百姓要这样对我！？”
“李大哥…你…你还记得……？”
“废话！他们锯在我身上的每一下，我都忘不了！那种痛入肺腑的感觉，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枉我为他们四处奔走，除了祸患，他们却这样对我！”李慕白气道，“不行！我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说罢，李慕白便以灵力起身，从须臾袋中召出冰玉法器。厉飞羽见状，当即拦在李慕白跟前：“李大哥，等等…”
“厉兄弟，这是我和冰螺谷之间的恩怨，你最好不要管！而且你别忘了，他们也想把你杀了！如果你接下来的话是要替他们求情，那就免了吧…太过虚伪！”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阻止你去报仇，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了解他们这么做的前因，再去决定他们的后果。”
“…念在是你救了我，好，你说。”
跟着，厉飞羽就将自己在食梦貘哪里得知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慕白，李慕白的怒火虽有所消退，但依旧满脸的恨意。
“…就算他们是为了求生…但以残害别人的性命来保全自己，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手下留情。如果为人处世只看利弊，不明确对错…那这个世间永远都是浑浊不堪，我记得我爹娘小时候就跟我说过，小孩才论对错，大人的世界…只分利弊。我当时听后就觉得是个笑话，如果世间真是如此…那道德就是狗屁不通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要叫慕白？或许这个世间不是非黑即白，但在我的眼里…它就是黑白分明，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会坚持站在白的那一面。这就是我的道！冰螺谷的百姓错了就是错了，无论以什么理由粉饰，他们杀了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万事开头难…他们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放纵他们的情有可原，就是对未来那些将要惨死在他们手上之人的残忍！”
李慕白的一番慷慨陈词，让厉飞羽一时哑口无言，他在沉默了半响后，轻声地回了句：“那…那些小孩呢？你下的去手吗？就我所知，他们大多被自己的爹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这些连善恶都不能分辨的孩子，他们若是在他人的蒙骗下杀了人，也是恶吗？也该死吗？”
“…你搞清楚，我可没说要伤害孩子。”
“呵，你当着他们的面伤害他们爹娘，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会安置好他们，待他们懂得是非之后，我自会告诉他们前因。届时，他们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至少要让他们清楚…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如果他们不愿承认对错，只看利弊，想替自己爹娘报仇…那可以，未免他们步他们爹娘的后尘，我不介意双手多染些血。”
“好！李大哥…既然你只看对错。那我问你，我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要报我一个大恩？你不报的话，是不是就是错？”
厉飞羽说完，李慕白当即冷笑了一下，从须臾袋里召出一个剑穗落在厉飞羽的手中。
“这是……”
“九龙青丝剑穗，由我祖先传下。我们李家有遗训…日后李家男丁若有身居灵根者，可凭借此剑穗直接拜入昆仑天墉一派。你只要向门内执剑长老出示这信物，他便会收你为徒，引你入修仙一途。由于剑穗只有一个，我不愿和妹妹分开，便和她一同参加并通过了壶中天试炼，在升仙大会中…我二人意外被瑶池仙子同时看中，一并召入了芷云宫。而这剑穗…我本想留着和修仙世家的子弟以物换物，弄些珍贵的秘宝。众所周知，参加壶中天试炼有身死之险，我将这剑穗赠你，你便可跳过试炼，直接拜入仙门，也算救你一命。于此，你我两不相欠！厉兄弟，你最好不要再试图阻止我复仇，不然，我不会客气！莫看我现在失去双手，但要杀现在的你…易如反掌！”
紧接着，李慕白丢下一枚玉佩和一瓶丹药给厉飞羽：“将此烈阳玉戴在身上，可不受风寒侵袭。瓶内之物可助你抵御数月果腹之欲，昆仑山在此地西面，你只要一直向着西走，自会得见天墉所在。我现在能帮你的就这些了，保重。”
说罢，李慕白即乘冰玉法器飞走。李慕白虽嘴上说得这么决绝，但在离开冰窟后，洞外漫天的风雪似乎让他有所冷静，他心里亦开始思考厉飞羽提到的那些小孩，若真要说安置…那个小孩会愿意被自己的仇人安置呢？即便再没有智慧的小孩，眼见父母受到伤害，又岂会坐视不理？李慕白的心中渐生犹豫，他想着…如果自己此刻到了冰螺谷，当着那些小孩的面…自己真下得了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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