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严亭坊
幸好,太医只是说井修然受了重伤,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事了,要不然,竹林整个人肯定难辞其咎。
“公子,你还是吃几口吧,太医说这药是养身体的,自个的身子要紧啊。”竹林此刻惭愧地低下头,将那碗药凑到了床榻边。
井修然整个人此时阴恻恻地,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日去摄政王府的画面,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出去是刘嬷嬷,进来送茶的却是摄政王的侍卫!
原来当日送来的茶盅就是有问题了,“谢千澜”是故意下药给他的,他这般下药是什么意思?
是讨厌他!?
还是厌弃他,要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后来又要求将“中山令”给他,才答应和好是什么意思!?
那班在“日月楼”突然出现的人是谁派来的?
时间点,怎么会如此的蹊跷。
井修然那双原本温润的凤眸在此时忽暗忽明,无数道暗涌闪过,思绪万千,顿时,一道不甘心以及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难过闪现在眼眸中。
他用手将竹林送过来的白瓷碗挡了回去,然后微微咬了咬牙吃力地开口道:“咳,放那吧,我待会再喝。”
“可是,公子。”
“无事!”井修然微微挑了挑眉,然后放在胸膛的那只手拽地更紧:“你扶我起来。”
本意是竹林想让井修然多休息会,可是看到井修然那张脸上却是带着幽幽地冷光,他张了张嘴,却不好说什么,只好听命将井修然扶了起来。
“吱呀!”
那扇门被轻轻推开,只见一位穿着深色蓝袍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半跪在井修然的面前恭敬道:
“侯爷!”微光之下,那人那双鹰眼十分的锋利。
“如何了?”井修然坐在床榻边咳嗽了几声,正吃力地穿着靴子,整个人在白色内衣的映衬下更加地苍白如肆。
“回侯爷,属下派人查探了一番,说是“日月楼”的人一向行事机密,根据地更是变化莫测,更别说能够打探到当日是谁买通“日月楼”的人了。”冷光半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回应道。
“喔,确定?”井修然站在那,那双眸子瞬时暗流涌过。
“没错,按照“日月楼”的规矩。若是想要做买卖,必须先到京城的“天香楼”登记,倘若“日月楼”想接下这份生意,那么他会派人通知卖方的人,汇聚的地点和时间。”
“如此行事缜密,请恕属下难以查到。”
冷光冷峻着脸,那张脸更是一板一眼地十分严肃。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凝固,像是被秋日的萧瑟冻住了一般。
井修然站在那,神色十分的难看,整个人更是冒溢地不住的寒光,让一旁的竹林瞬间抖了抖身子。
井修然静默了一凡,便挥了挥手,狠狠咬牙吩咐道:“知道了,你派人到“春香楼”走一趟,若是真查不了,那也罢了。”
“是!”
“退下吧!”
“是,主子!”正当冷光站起身子,经过竹林的身边时,犀利一闪,而竹林却是淡淡地挑了挑眉。
随后“吱呀”一声,那扇门却是被紧紧地光上了。
屋内又是一片平静,外面地冷风将树叶吹拂地“唦唦”作响,让整个气氛变地更为的萧瑟。
井修然此刻走到书桌前,淡淡地瞟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此刻的内心变的十分的复杂。
几日之内发生的事,让他觉得暗中布置那么久的局,却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一时间让整颗心透不过气来。
忽然,一道思绪闪过,那双眼眸暗流飞快的涌过,便拿起笔对着竹林淡漠的吩咐道:
“我一会写封信,你待会将这信连带着那枚“中山令”替我暗中交到三公主手中,记得务必不许让人发现。”
“公子,你这是何必呢。”竹林赤红着眼眶看着井修然,语气中有些微微的怒气:“您从前待三公主如此之好,可现在人家如今嫁了摄政王,根本把往日的情分早早的抛在了脑后,属下都替公子你觉的不值。”
“混账东西!”
井修然立马站在那冷声地呵斥着,那双眼眸更是说不出的阴霾,于是冷声道:“你懂什么,以她的性子,无非也是在跟本候计较罢了。”
“计较当初本候没有出来替她在父皇面前说婚事罢了,如今嫁给自己不愿的人,更是在心中对本候怨念罢了。”
一连三个罢了,让井修然整个人心中忽然顿了顿,至极竹林一听更加气愤不已:“可就算是这样,公子您当初也是人处在外,身不由己。难不成,真叫公子您冒着生命危险抗旨不成。”
“您当初在宫中如此护着她,就算是她身份尴尬,被四处打压的时候,还不是那样的护着她。”
“可如今又不是如何,就因为嫁人的事,她就把您的好忘的一干二净,她是如何对得起公子的心意呢。”
“您如今又是顺着她,给她府内的“中山令”,又是将夫人的“玉佩”给了她,可是她呢,她却命人给您下药。”
“就算是责怪,也不能如此踩在地上吧。”
竹林只是井修然冠礼之后,老侯爷许给他的,所以有些事,他实际上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在此愤愤不平着。
“住口!”
井修然冷冷地看着竹林,神色冷然道:“行了,本候做事容不得你插嘴,你只管按本候的吩咐去办就是了。”
“可是,公子。”正当竹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见井修然骤降冰寒道:
“够了,若是再敢违背本候的命令,我让人拉你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竹林这才吓得身子缩了缩,整个人低下了头,不敢说一句话。
“将这封信今日子时送去,不得有务。”井修然将信放在了桌子上,随道说了一句:“一会你自个到管家拿‘玉牌’.
“是,小的遵命!”竹林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子,一把擦了擦那双赤红的眼眸,便泄气地走出来屋子,正当他走出屋子的那一刻,一位小厮便走了进来。
那小厮走到井修然的面前道:“少爷,侯爷和卫老过来了。”
井修然眸光一闪,挑了挑眉,那张苍白的脸上更是犀利一闪,便淡漠道:“让他们进来吧。”
天空中灰蒙蒙的,秋天的来临,顿时让整个京城寒冷一片。
那淅淅沥沥的小雨更是从半空中降落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润透了那灰色的泥土,此刻,那颗前几日刚刚种下的枣树,笔直地树立在那。
尽管冷风幽幽,可依旧阻挡不住它向上的趋势,说来也奇怪,尽管此时已经是秋天,可是在此时却冒着淡淡的枝丫。
那绿油油的繁星点点,更是出奇地点缀着昏暗的一片。
屋内,明亮的烛火和夜明珠照耀着,那淡淡的桂花香冲刺在屋内,倒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温馨。
此时!
一位穿着官服的老太医正坐在青榻便,用手搭着谢千澜的脉。谢千澜此时更是学着平日叶逸舟冷漠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半躺在那。
那老太医一脸老沉的坐在那,那双老眼正咕噜咕噜的转了转,眼眸的余光中正犀利的对着四周转了转。
一刻钟后!
躺在床榻上的谢千澜挑了挑眉,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尽管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因为已经服下老纪的解药,面色已经稍微恢复了红润。
“咳,太医,如何了?”
老太医又转了转眸子,不紧不慢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又对着谢千澜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您本是在三个时辰之前,身体中了剧毒,可是根据老衲多年的行医经验,由于及时服用解药,身体才得已得救。”
“这么说,本王没事了?”谢千澜挑了挑眉道。
“自然,王爷只需调养几日,便可自行活动。”黄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便再次对着谢千澜行了一个礼道:
“如此微臣便可安心回去禀报太后了。”
“那有劳太医了。”
“那微臣先行告退,王爷您安心休息便可。”
“行,青丝,送黄太医出去。”
“是!”
正当青竹将黄太医送出府后,便即可返回到叶逸舟的屋子里,半跪在他身后复命着:“启禀王爷,微臣已经将太医送出了府。”
“呵!”
端坐在桌子前,此刻正拿着书的叶逸舟冷笑了一声,讽刺道:“本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皇帝和太后就迫不及待地派人过来。”
跪在地上的青竹顿了顿,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那老皇帝还真有趣,人呢,越来越昏庸,可这心呢,又越来越不甘。一把年纪了,还想着那个位置。”
叶逸舟嘴角一勾,那讽刺的弧度越发明显:“看来,本王送过去的女人和丹药,还不够,着实要让这老皇帝舒服一把。”
“传信给司音,让她给皇帝多服用点归肌丹,省的老皇帝多操点心。”
“是---”青竹立马回应了一句。
叶逸舟此刻将手里的书籍又翻了一页,眼也不抬地开口道:“太后那边怎么说?”
“回禀主子,那太后身边的高升这些一直暗中和梁王有所来往,估计这梁王不日便悄悄入了京。”
“呵,一把年纪,都要入棺材了,还不死心。”叶逸舟将手里的书籍放在了桌子,不禁不慢地给自个倒了一杯茶:“当初这梁王费尽心思地将高升送到太后,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啧。”
青竹心思一抿,眼眸一眨,便继续说道:“那主子,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
顿时,叶逸舟的眼眸中泛着无尽的寒光和犀利,脑海里闪动着谢千澜手臂上的伤,幽冷的开口道:“这笔帐,本王自然要算,不过不是现在。他们母子不是起了内讧吗?就让他们内斗好了。”
“是---”青竹淡漠的应了一句,从衣襟处拿出一封信,然后递到了叶逸舟的面前道:“主子,这是太后让人暗中送过来的信,让三公主到慈宁宫一趟。”
“属下刚刚在摄政王府的暗墙之内发现的。”
叶逸舟顿了顿,接过那信,飞快一瞥。一瞬间,那张脸轻轻一笑:“太后,这是要‘本公主’去趟慈宁宫啊,看来她还真有点急了。回个信,告诉她,这几日摄政王身体不舒服,三公主不方便进宫,过两日过去。”
闻言一落,那张纸立马飘到了空中,被赤红的火苗点燃,然后在顷刻之间,被烧个灰烬。坐在凳子上的叶逸舟面无表情,那双眸子如大海一般沉寂,可怕至极。
青竹望着那张燃烧的纸,浑然一颤,眸中有些寒意:“属下遵旨,主子,督主刚刚从宫中回来,此时在屋外候着。”
叶逸舟静默了一会,然后淡漠一瞥,回应道:“让他去王妃屋内候着,他自个犯的错,他自个受去。”
“遵旨!”
“你们给本王记住,她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过门的夫人,是这个晋朝王朝唯一的堂堂摄政王妃,以后若再有什么闪失,本王那你们拭问。”
青竹背脊一凉,身子瑟瑟发抖,便半跪在地上重重应了一句。
这一边。
谢千澜正半躺在床榻上休憩着,整个人恢复了些许的精神,青竹从叶逸舟屋内出来守在床榻旁,而小玄子正含笑地待在那,帮忙收拾着屋子。
谢千澜半眯着眼眸,不敢动自己的身子,生怕手臂上伤口的鲜血又溢了出来。
此刻,彩兰端着一碗正冒着白烟的白瓷碗走了进来,忽然,一只刚毅的手伸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只听他淡漠地开口道:“我来吧。”
彩兰诧异一愣,只瞧着神色有些憔悴的东厂督主正站在她的面前,二话不说地接过她手里的药,走到了床榻边。
小玄子对于伏鸭的出现,惊讶至极,至于青竹的反应,整个人显的十分的淡然,仿佛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王爷,喝药吧。”伏鸭静默地站在那,恭敬地微微屈着腰。他不知晓小玄子和彩兰已知实情,于是只好这样叫着。
经历过此事,他已然明白谢千澜在干爹心中的地位。往日,他对于谢千澜这个人,只觉得她是皇上赐婚给干爹的,即便是平日干爹待谢千澜有所不同,可他对谢千澜仍旧有所保留和怀疑。
朝堂之上,皆是利益所交,风云巨变,有些事皆是未知数。
可那日干爹在屋子里狠狠踹了他一脚后,他才反应过来,干爹对于谢千澜而言,根本不是在开玩笑,甚至是做的决定比以往的任何一件事都要认真百倍。
毕竟,堂堂权力和兵势集一身的摄政王,怎么能够允许他人对他的婚姻指手画脚。若是开口允诺的话,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伏鸭心中了然,更是对谢千澜多了几分敬意。
或许是因为干爹的心意,又或许是那日的歉意,又或许是那日谢千澜为了维护叶逸舟,强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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