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交叉火力
商宁指挥部以非同寻常的速度回应了东方白的呼唤，但指挥部并不知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军区司令到普通士兵，全都稀里糊涂一头雾水。
战机哪儿去了？为什么会失联？
通讯参谋跟精神病院里的疯子没什么两样，全频段呼叫海东青，可不管哪个频段都没有任何回应。
其他人分头联系事发区域的部队，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到207小队时，中尉立刻看向东方白。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东方白肯定知道点什么。
可中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问出来……这个时候，凡是和战场无关的都不该问，哪怕是战机为什么失踪。
动植物园内依旧炮火连天，不管谁看了，第一反应都是绝对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生还。
可落在东方白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落雨般的炮弹并不是同时落下，而是有先有后，炮火之下的恐人就像一群受惊的兔子，以极快的速度上蹿下跳左右乱跑，前一秒还躲在假山后面，后一秒已经钻进废墟，用各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躲避炮击。
东方白猜测，恐人一定是根据炮弹的飞行轨迹预判落点，从而及时避开危险区域。
他也能通过生物雷达看到坠落的炮弹，只是没那么快的反应速度，更没那么强的躲避能力。
不过恐人的预判也不是那么准确，他亲眼看到几只恐人搞错了距离或者方位，被落地的炮弹炸了个粉身碎骨。
论个人实力，恐人确实比人类强悍得多，但在大口径重炮的正义面前，恐人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此时此刻，东方白深深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内涵。
然而被炮火击毙的恐人只是少数，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恐人基本掌握了炮弹的威力范围，尽管每一次躲避都异常惊险，却又每一次都险死还生。
部分恐人居然还能一边躲避一边向外移动，眼瞅着就要脱离炮击区域。
东方白顿时急了，心里只一个念头：绝不能放恐人离开！
从公的角度来说，恐龙都是没有智慧只有本能的野兽，数量再多，威胁也在人类的承受范围之内，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多付出点代价，早晚都能清除干净。
恐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有能力有智慧，一旦被他们逃出去，再想逮住可就难了。
从私的角度而言，他东方白能用生物雷达确定恐人的位置，恐人就不能用生物雷达找到他在哪里吗？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生物雷达本身就是恐人的技术，只怕那些在炮火中狼狈逃蹿的恐人早就发现了东方白这个威胁，只是没机会找他的麻烦罢了。
于是焦急的东方白一把抓住中尉的胳膊：“有狙击步枪没有？狙击步枪有没有？”
“有！”中尉大声回应，“一杆小口径……”
东方白差点当场崩溃，小口径哪对付得了恐人？
“大口径呢？12.7的有没有？”
中尉立马摇头：“这个真没有！”
没有？
东方白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不早点跟指挥部要一杆大口径狙击步枪？
正搁这儿自责呢，中尉非常诧异地提醒一句：“你要大口径狙击步枪干嘛？高射机枪不行吗？”
东方白一掌拍在额头上：“对对，还有高射机枪，我急糊涂了！”说完掀开顶盖，使足力气连拍车顶，“转过去，快！”
中尉从后面钻出来：“只有白瞄，没问题吧？”
东方白在转动的炮塔上竖起大拇指：“没问题！”
生物雷达穿不透墙壁、装甲或者其他类似的阻碍，但玻璃、雨雾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架好机枪，东方白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左眼寻找目标，右眼精确瞄准。
十字分划对准目标的同时，他还不忘提醒一句：“让其他人跟我一起打！”
“没问题！”中尉答应一声，马上传达命令，其余几辆车纷纷做好射击准备。
东方白屏息凝神，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机枪猛地一颤，砰砰砰打出一个长点射。
七八枚曳光弹好似南归的大雁，排成整齐的一行，看似缓慢实则疾速，转瞬之间打在一只恐人的身后。
不是东方白枪法不好，实在是恐人移动速度太快。
曳光弹为其他人指明了方向，五辆装甲车同时向一个方位开火，形成了小范围的交叉火力。
虽说只有东方白能看到敌人，可看不见就只能凭感觉开火，瞎猫碰死耗子，反而更容易命中目标！
打空的子弹有的没入地面墙壁，也有的变成纷飞的跳弹，把躲避炮火的恐人闹了个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动作慢了一点，被一枚从天而降的120毫米迫击炮弹轰飞，虽未粉身碎骨，但也被爆炸震出了严重的内伤，趴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眼瞅着就活不成了。
首战告捷，东方白热血沸腾，立刻转移目标继续开火。
机枪手打得痛快，其他人也不愿意看热闹，车里的炮手悄悄瞄准目标区，突然按键开炮。
东方白正瞄着恐人呢，机枪底下的炮塔毫无预兆地嗵嗵乱响，打没打着恐人没看清楚，倒把装甲车震得一阵乱晃，东方白不由自主地一通乱晃，好好的长点射全都打飞了。
他这个气就甭提了，气急败坏地冲着中尉怒吼：“谁让你们开的炮，谁让你们开的炮？别人可以，这车不行！”
中尉脸都黑了，堂堂一位军官被个下士吼了，偏偏他还不能吼回去，心里这个憋屈就甭提了，咣当一声缩回车里，把炮手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没办法，指挥部给他的命令是服从东方白的指挥，回骂都没立场。
炮手也挺委屈，他也是好心好意，就机枪那点威力能跟炮比么？几门炮一起封锁，不比机枪强多了？
凭心而论，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场合不对，时机也不对，不仅没起到就有的效果，反而扰乱了东方白的节奏。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东方白不介意好好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可眼下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哪有工夫解释这些？
62 断尾求生
一百多门中小口径迫击炮，七十多辆120毫米自行迫榴炮，五十四门155毫米重型榴弹炮封锁目标区。
四门速射炮，五挺高射机枪定点清除，但凡被东方白盯上，就没谁能逃过这一劫，就连东方白自己都觉得，有机会把所有恐人全都留下。
幸存的恐人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立刻做出最正确的决断：瞅准机会，所有人同时逃走，能冲出去几个算几个。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恐人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东方白正瞄准一只躲在废墟后面的恐人，不想所有恐人突然间同时跃出隐蔽点，飞也似地冲向公园外，连头上砸下来的炮弹都顾不上了，一枚155毫米炮弹落下，登时炸飞三只恐人，还是分别飞往三个方向。
运气最好的那个，直接飞到公园边缘，爬起来几步冲过大街，消失在黑暗之中。
东方白想狙击这恐人来着，可还没等瞄过去，那只恐人已然消失不见，气得东方白咬牙瞪眼，恨不得扛起一枚炮弹砸过去。
指挥部倒是有这个能力，可出了动植物园，到处都是民居，一发大口径炮弹炸塌半栋居民楼绝不是妄想。
也就是恐龙集群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军方才能毫无顾虑地大炮轰他姥姥的。
运气一般的恐人一头栽进虎山……对，没错，还是虎山，这地方四周高中间低，就是个人造小盆地，倒是个躲炮弹的好地方。
那几只老虎早就吓坏了，连头都不敢冒，更不用说找恐人的麻烦了，慌不择路的恐人一头钻进虎舍。
都让人欺负上门儿来了，老虎立刻以低吼声恐吓，但是恐人怎么会怕这个，猛地了嗓子吼回去，吓得老虎又变成了小猫。
他干脆就躲在这儿了，打算等炮击结束再想办法离开。
最倒霉的那个，先让弹片在身上穿了三个透明的窟窿，又被冲击波带着腾云驾雾飞回炮火之中，眨眼死了个通透。
其他恐人的遭遇也都差不多，起码半数恐人在逃离动植物园的过程中毙命。
东方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只有一挺机枪，只能指示一个目标，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逃离险境的恐人消失在视线之外。
愤愤地一掌拍在车顶，东方白缩进车内拿起送话器：“宁指宁指，我是东方白，收到请回话！”
“东方白，动动幺收到，请讲！”
“可以停止炮击，完毕！”
“收到，马上停止炮击……东方白，请描述前方详细情况，是否发现战机去向！”
“战机的去向我知道一点，但情况非常复杂，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目测至少十只恐人逃离现场，他们非常危险，请所有单位密切关注！”
“恐人？”
“对，身高一米八到两米之间的人形生物，有一条粗壮的尾巴，身材魁梧性格凶残，速度非常快，小口径武器基本无效，中口径武器效果有限，只有12.7毫米以上的大口径武器才有把握击毙……请务必将恐人的情况通报各单位！”
“知道了，还有吗？”
“恐人非常危险，尽量远程击毙，千万别让恐人近身……对了，请你们联系一号营地，那里有恐人的第一手资料！”
“明白，还有吗？”
“有，之前集中火力击毙恐人数只，大批恐龙逃离动植物园，请各路段设卡单位注意防范！”
“好的，还有没有？”
“暂时没有了，我打算进公园里看看情况！”
“你说的极光怎么样了？”
东方白又卡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需要保密线路，最高等级那种！”
“收到，稍等……可以了！”
“战斗机投弹的时候撞进极光，两枚航弹也进去了，然后极光消失，几十个恐人出现在半空，恐龙数量不再增加，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航弹摧毁了对方的设备。”
也可能是战机！
他在心里补充说。
电台另一边的通讯参谋惊呆了：“你是说，飞机和航弹都进了极光？”
“对，亲眼所见！”
通讯参谋脑筋都要打结了：“天这么黑，你怎么看见的？”
“机密，让你的上级联系一号营地吧。”
通讯参谋半点脾气都不敢有：“明白了，如果有什么发现，请你立刻通知我们！”
“放心，一定会的！”
通讯结束，中尉一脸好奇：“你真看见飞机钻极光里消失了？”
东方白点头：“亲眼所见……怎么，你不相信？”
“那倒不是。”中尉摇头，“恐龙都冒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就是觉得太意外了。”
“我也挺意外的，算是歪打正着吧……希望那两位飞行员没事！”东方白朝公园歪了歪头，“走吧，进去看看。”
几辆装甲车以警戒队形开下立交桥，行至公园北门处停下。
这是位置最远的入口，基本没被炮击波及，不过电动伸缩门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一看就是被恐龙踩出来的。
一号车率先开进公园，没走多远，车灯照亮一群恐龙，它们正挤在一起，抢食一只早就死透的同伴。
被灯光惊动，几只特别护食的恐龙转身面对装甲车，压低上身发出低沉的嘶吼，似乎是打算把装甲车吓走。
中尉哪能惯着它们，随口下个命令，几辆装甲车一齐开火，密集的弹雨兜头盖脸地砸过去，喘个气的工夫，十来只恐龙死了六对半。
装甲车毫不留情地碾过去，留下一地残破的尸体。
恐龙吃恐龙不是什么稀奇事，再往前开一会儿，众人忽然发现路边有只大块头正在啃食恐龙的尸体——那是一只身高体壮，长着一对镰刀形大门牙的河马！
靠近一些，眼尖的东方白还在河马身上发现了几处咬痕和几处抓痕，这只大块头显然是干翻了恐龙之后，才生啖其肉以平心头之恨。
本来气氛挺压抑，可是看到这头乱入的河马，大伙都有点忍不住想笑。
就算是凶残的恐龙，遇上硬茬子也一样跑不了扑街的命……幸亏这头河马没遇上暴龙，否则扑街的就该是河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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