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这样的选拔方式着实微妙。
既是机缘方面的试炼，那么便是能者居之，对品德、处事等方面的考虑应当要放到更后边的位置才对。
听陌璇的描述，倒是从前的“悬羽”符合这样的标准。
“恭喜。”想归想，既然她拿下了第一，在内里的某些行为一定得到了来自此间之灵的认可，苏嘉白还是象征性地说上句废话。
陌璇斜斜睨他一眼，决定不和这个嘴里压根蹦不出好话的家伙闹腾。
比起这个，为什么悬羽会突然更改多年问没怎么变动的考核方式让她更为在意，甚至不惜将考核时长拉到原先六倍之长。
悬羽之灵让他们所有人看到的，应当是同一种梦境，世界、苍生、牺牲自己或他人……
这样的主题，包含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庞大和常见，但陌璇不知怎地联想到满华师姐，隐隐感觉妖乱之下，所有人不同的选择倒也同这场试炼相类似。
“接下来，我会单独为第一名发放奖励，好了，你们各自离开吧，一年未见亲朋好友，想必也有许多话要说。”悬羽之灵似乎心情不错，连声音相较之前也和颜悦色上不少。
“敢问，若是单单以心性作用之下的抉择定夺名次是否有些过于不公！”人群之中有人仰头喊道。
修仙一道可不是只有性格温和、包容、能够自我牺牲的修者才能走到最后，这样的做法确实有失偏颇，真按这个标准来，十个圣人里得滚出去九个。
苏嘉白这边还在想，眼角余光却注意到陌璇的身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透明，他下意识去抓，却抓了个空。
“没事，应该是那边要单独和我谈谈，你去‘筑基’总部等我回来。”陌璇反应过来后，立时便轻松许多，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后，彻底消失。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一定要保证公平了？在我的地盘、图我的奖励、便按我的标准来。”悬羽之灵慢悠悠的反问内容叫人听得上火，但却是有火也无处发泄。
面前的场景一换，回到最开始的场地，只是少了这层桎梏在，不少人登时沸腾起来，四处张望着看看周围的选手，似乎是在寻找第一名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在这儿。
苏嘉白眉头微蹙，抬手布了层幻术挂在身上。
旁人不会注意到一个已经消失了十三年之久的人，但绝对会想到陌璇，先不说修为不修为，光是那张脸，就足够引人瞩目了。
另一侧，陌璇回到最开始测试神识的空间之中，她看着与刚刚如出一辙、不停往前流动的星星，这回只感到了脑袋发疼。
“你猜到这是什么了吗？”悬羽之灵忽地出现在她身边，陌璇也没被吓到，老老实实做了回答：“此界生灵命轨。”
“猜得不错，那这次第一名的奖励，你打算要拿来换知道你的那颗星星会是怎么流动的吗？”它问。
“可以的话，我想知道妖乱之起源，或是该如何解决……”陌璇早早想好了答案。
提前知晓未来会怎么发展，那未免也太没有意思了，诚然，这话可能有些不太尊重学了卜算一道的师父和苏嘉白，但陌璇对此不感兴趣。
若是哪一日真要遇上什么意外陨落了，那也合该是她的命数。
靠着提前预知成功逃开第一个灾难，而不是自己的本事，那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然的话，在清韵山那会儿，苏嘉白那百发百中的算卦准确程度，她还不如直接找他去算上一卦。
目前已知的、正在不断成长的麻烦正是妖乱，若不在这时候查到它的弱点，这之后想要再动什么手脚就麻烦了。
“这个呀，是没办法以筑基之身解决的，金丹不行、元婴不行，当然，出窍也不行。”悬羽摇摇头，“我告诉你它的起源吧，和这次试炼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出窍也不行……
可出窍期已经是此界最高的境界，一旦达到出窍期，便可以立地飞升至上界，师父和宣合颂那样的，反而属于出窍当中的异数。
“那便起源。”陌璇肯定道。
“你也看到了，你们所处的情况，其实和你们这里的界树相似，它快支撑不住了，于是创造出了我，希望我可以为她寻求续命之法。”悬羽不安地左右摆动一下。
界树最开始只是一根树枝，不是什么正经的出身，能力也有限，孕育出这一方世界这么多年，已经是它所能企及的极限。
而这小小的一方世界，天道正是和界树相互影响，界树的情况恶化到危重，全体此界生灵的未来与前途自然也与之相系。
“即使你除了妖乱，也还会自然而然地生成第二波、第三波，这就是世界要走到尽头的意思，非你一人之力可以拯救，尔等费尽全力，抢救下有限的生灵，也只是在拖延他们死去的时间罢了。”
说到这里，悬羽为陌璇提供上一段来自记忆中的影像。
“喏，什么方式全都有……不同种族的生灵相互厮杀至死、降下各式各样的天灾、或者剥夺一切生机让生灵自然而然死去，太多了。”
“……”陌璇什么也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胸口似乎是隐隐有闷痛产生，一种仇恨和敌视的情绪正在不断影响着她，让她迫切无比地想要将这些已经发生的惨案撕碎。
“我是不是不该给四十多岁的小鬼看这东西……”悬羽嘟嘟囔囔一句，转而提起另外一个话题，“方法总会有的，不过有一个来自两百多年前的人要我给你带话，是上一届比赛的优胜者哦。”
“她说：‘遇到困难，快速提高修为即可迎刃而解。’”这就是她当初要的那个奖励，让它给200年后的优胜者带话。
“快速提高修为？”陌璇不解地跟着读了一遍。
提升修炼速度的法子不是没有，但大都要付出某种代价，有些邪性在，适合急于求成、不适合长远发展，以陌璇的资质来说，从来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过。
“哎呀，这是她要我带的话，其他我也不知道。”悬羽一看便知，这小孩看见自己世界即将命途多舛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反倒像是它在倒贴，“你若是照常修炼，赶到时间飞升了去不就好了吗，也还有几百年时光。”
“就算没有，你还可以去找你那个上界的相好嘛。”这两人姻缘可是绑在一起的，在人群之中隔了老远都能发出灼灼光芒，悬羽可不会认错。
同这命轨相处久了，只要是此界之人的命运，它有心知道，便能知道个一清二楚。
“相好？你是说苏嘉白？”陌璇的表情看上去更怪了。
“那你觉得他一个上界的人，眼巴巴地往下界跑还能是为什么嘛，还是一个快要垮了的下界，定然是通过什么法子知道了你是他未来的道侣才这样的。”悬羽理所当然地说道。
陌璇不太想相信这种看上去全然是空口无凭的话，但是悬羽身份特殊，能看出她的命轨也不奇怪，将她和苏嘉白强行拼凑在一起也对它没有丝毫好处，没有必要更不可能做这种事。
……是的，她是还挺喜欢苏嘉白。
这人长得好看，又博学多识什么都知道，还有关键时候从不会和她对着干、拖她后腿，是个靠得住的人。
哦不，狐狸。
不得不说，这就更好了。
本来陌璇就有猜测，当时在炼气大比的那只狐狸会不会就是苏嘉白，悬羽这么一说，反而有种诡异的印证感。
若不是冲着她来，一个上界的人，没必要跑到下界宗门当一个炼气弟子干活。
但你要说结为道侣，陌璇从来没有想过。
说实话，要不是冲着那张脸，在他第一次出言不逊的时候，她可能就会撸袖子把人拖出去，拉进脑子里的黑名单从此再也不往来。
修真界没有感情的道侣多的是，苏嘉白就算知道了也不需要花时间，她身上又没什么他好图谋的，难不成还是因为喜欢她才留在这里？
更奇怪了。
从苏嘉白对她的各种表现来看，这人要是喜欢她，她得把叠起来快有半人高的剑法秘籍摘要吃下去。
陌璇看着悬羽的眼神慢慢从认真倾听转变为了“这是哪儿来的神棍”，悬羽一个球上下疯狂移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看在你放弃原本查看自己未来命运的份上，可以再多给你提问其他问题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一眼二百年前那个人的模样。”她说。
“不行……机会相抵之下，我可以给你看一点点模糊的影像。”悬羽干巴巴地答道，显然是没想到她既没有继续追问妖乱的事，也没有对自己未来的姻缘感到一丝丝的害羞、期待与不安。
陌璇微微睁大双眸，在这张明显是被处理过的影像之中，只能艰难地辨认出这是个和她一样的女剑修，腰间悬着的佩剑上缀着一枚红缨，那剑鞘是银色，一等一的通透漂亮，上边的雕花是一圈又一圈的波浪状线条，辨别不出到底是个什么。
“好了，不能再看下去了，你快出去吧。”悬羽摆摆手，像是恨不得赶紧把她这位祖宗给送走。
陌璇也没有异议，被悬羽就这么送了出来，她只抓紧时间记忆一遍方才那张影像上的一切特征后，行色匆匆地往“筑基”的方向走去。
说打击不大是不可能的。
什么徒劳无功，什么连出窍期也没办法治理的灾难，什么命数到了便该等死，短短几句话功夫，将这二十多年的心血尽数否定了。
这样高高在上的角度，和初见苏嘉白没多久时那副模样简直一致，自然到陌璇挑不出任何破绽，仿佛这些人一旦做了、说了什么，底下的人便必须要全盘接受一样。
陌璇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也不认为即使在世界即将毁灭的前提上，自己和同伴们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
出来之时，有一个不规则状的物件被送到了她手上，陌璇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猜这一定不是悬羽动的手。
她正准备去藏书多的地方溜达几圈，忽地想起她还让苏嘉白在驻地这儿等她，转道先去了另一边，找到坐在石桌前，正在思索着什么的他。
“你可知什么可以快速增长修为的方法吗？”没办法，身边俱是些名门正派的弟子，陌璇只能找苏嘉白询问。
“你要这种方法做什么？”苏嘉白拧眉，欲速则不达，这样的道理就是三岁小孩也知道。
“我怕之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嘛。”陌璇想要含糊地带过去。
苏嘉白：“……”他简直要给陌璇气笑了，这人真是一点儿也不自知，她想要说谎或者做什么不大自然的事时，眉梢总是会往下压上几度。
“那先不说这个，你有见过这柄剑吗？”回筑基后的第一件事，陌璇就去书房拿纸笔画上半天，最后不得不对着一堆歪七扭八的线条陷入沉思，下笔开始挑关键的剑来画。
费了几十张纸，总算有一个她还算满意的成品。
“……这不是你那临时师父的剑么，只是剑身上的花纹不同而已。”苏嘉白扫上一眼便认了出来，说了句风凉话，“怎么，你还想把你那逸兴剑给回炉重造成这样不成？”
谢流云给她铸造这柄本命剑费了极大的心思，花费的材料和心力绝对比自己的本命剑用得更多，这苏嘉白倒是看不出来，还是晏弘雅那聒噪的家伙兴致勃勃地提的，全然不顾一旁他的情绪有多么危险。
他这话说得倒是酸。
陌璇不知不觉想起那个被自己推翻的观点，想起目前一团乱麻般的局势，不知为何生了些抵触的情绪。
悬羽之灵说的若是真的，那么她不可能为了苏嘉白一人出走上界以求得避开世界灾难，但对方为了保住她，一定会想办法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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