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与虎谋皮
方世明在牢里供出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宋伟震本人耳朵里。果不其然，不久后，宋伟震就收到了警察局的提审通知。
虽说是强作镇定，但好歹最后也熬过了这一关。审查他的人多次暗示“坦白从宽”的道理，但他都始终稳住了心神，坚持什么都没有说。
他赌的就是他们没有确切证据，好在最后，他赌成功了。
宋伟震现在不得不感谢没有证据就无法定罪的法律法规，正是因为这样，整个案子才会就这么有头无尾的结束了。
但虽说大风波已经过去，但宋伟震天生谨慎的性格，却不允许他掉以轻心。
对于可能潜在的危险，宋伟震还是很不安，总觉得不除掉周启年和杜景明就没有安全感。毕竟这件事情前后左右的经过也略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当然知道，这次的好事，都是被周启年和杜景明联手破坏的。
东南角的挂钟铛铛的敲了十下，宋伟震从思虑中回过神来，看起来有些为难。
前段时间周氏落魄的时候，他也跟着打击过周氏一段时间，但不知怎么的竟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周启年此人也很厉害，不知从什么渠道又搞到了东山再起的资本，然后再一次让周氏绝地逢生。
低迷时期的周氏他尚且拼不过，何谈正在走上坡路的周氏？
正陷入了烦恼之际，办公室的门被砰砰的轻敲了三声。
“进来。”宋伟震撑起身子，发现助理的身影，随意的唤了一声。
助理礼貌地打开门，走到董事长办公桌面前，“宋董事长，外面有个年轻人说要见您。”
这时候有人来见他干什么？
宋伟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见，就说我有事。”
“可是，”助理有点犹豫不决，“他说看到您的车在楼下，而且，他过来是要跟您商讨重要的事情，比方说有关于如何对付周氏……”
宋伟震右手手掌竖在半空，用一个手势打断了助理的话，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他的眼皮已经有些松弛，眼睛里却掠过一丝与外貌完全不符的精光。
什么人，竟然要和他谈论周氏的事情？知道他和周启年做对的人不在少数，但却没有人敢来和他商量对策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自信到几乎可以说是嚣张的年轻人。
或许，可以见一见这人。
宋伟震的表情瞬息万变，转眼已经恢复了常态。他往柔软的皮椅里一躺，兀自闭目养神起来，“叫他上来。”
“是。”助理点点头应了一声就下去了，不一会儿外面又一次传来了敲门声。
多半是那个年轻人来了。
宋伟震眼睛都没有睁开，掀了掀眼皮，“进来吧。”
这年轻人来路不明，第一次见面，千万不能输了气势。如果镇不住场子，以后的谈判就不好说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但必然是有目的的。既然各自都有目的，那么这很可能就是一桩生意了。宋伟震作为生意人，当然希望用最少的投资达到最大的利润。
办公室的门把手被拧开，一个瘦高的身影走过来站在了宋伟震面前，逆着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宋董事长。”那人的措辞很礼貌，但声音带着些阴柔。
最重要的是，宋伟震从他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敬畏的味道。
宋伟震有点奇怪的抬起头来，睁开眼睛打量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的皮肤有些苍白，但很干净，身材瘦削却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若非要下一个中肯的评价，他可以算得上是顶好看的那一类人，至少安安静静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个人他以前在生意场上从未见过，也没在哪个财经新闻见过报道，说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实力才是。
那他凭什么来跟自己谈条件？
宋伟震倒是来了点兴趣，“这位是？”
“你好，我是明珠公司的新任总裁。”男人微微低了一下头算作招呼，但语气丝毫不卑不亢，“徐茂渊。”
明珠公司？
宋伟震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他倒是听说过的，因为那公司的经历在他们的圈子看来不啻为一个小小的奇迹。由于之前经营不善，所以公司入不敷出的情况很常见，然而就当大家以为它一定要破产的时候，却有一位新任总裁接手，然后它不知怎的，忽然活了过来，并且还运作良好。
看来这位新任总裁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至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这样说起来，自己打败周启年岂不是又多了几分筹码？这样想着，宋伟震的心里不觉多了几分底气。
虽然心理活动剧烈，但是宋伟震的面上并不能看出什么，他淡淡地抬起头，探寻的目光从金边眼镜后透出来，直直向徐茂渊射去，“徐总裁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深知，所以对方既然说了要和他一起对付周氏，那必然也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宋董事长言重了。”徐茂渊笑了笑，也不客气，自顾自地找到会客沙发上的座位坐下，“我的来意早就已经和助理说明，怎么，刚刚那助理没有告诉你么？这可就是助理的不称职了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宋伟震心里一凛，“我的助理嘛，自然是称职的。只是她只告诉了我徐总裁要来商议对付周氏的事情，却没有讲徐总裁为何要这么做——想必这个问题，徐总裁是没有跟我的助理说明的吧？”
这个年纪尚轻的男人，并不是好对付的主，他要小心谨慎才是。
“唔，这种机密的问题，只需要我和宋董事长谈清楚就可以，何必通过一个小小的助理？”徐茂渊善解人意的一笑，丝毫不在意宋伟震语气里的挑衅，“既然宋董事长知道我的目的，那么就只需要告诉我一句话，你是同意，或是不同意？”
还没等宋伟震开口，他又接着道，“不需要这么早给我答复，这种事情，需要仔细考虑考虑的。我有时间慢慢等，不急。”
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让宋伟震愣了一下，“看来，徐总裁是有备而来。”
“那是自然。鄙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徐茂渊仰面把头搁在沙发上，没有直视宋伟震。
他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宋伟震心里很是不舒服，不由得冷下了脸来，“只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徐总裁是如何做到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和你合作？”
虽说他想搞垮周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面前的这个人显然不是最佳的合作对象。这相当于为了围猎狮子和狐狸合作，他本人也在这件事情里讨不了多少便宜去。
所以是否合作，他还需要再具体考虑一下，至少要稳住架子，争取利益最大化。
“我可没说宋董事长一定要跟我合作。从头至尾，我只是让你考虑。”徐茂渊心里暗笑，宋伟震的表情已经多多少少的出卖了他的内心。
很好，这条鱼儿已经上钩了。
徐茂渊双手环抱着手臂，笑意不减，“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情，可以帮助宋董事长想个明白。”
宋伟震原本正在装作签字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徐茂渊状似随意的一抿唇，一双桃花眼里漾出笑意，无害的摊开手，“不过我最近听说，方氏的前董事长在牢里供出了点什么东西，却最终因为没有确切证据，最终不了了之了？”
乍一听到这话，宋伟震感觉一股气血直冲脑海，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不想让徐茂渊看出来，他只得强作镇定，但一只手已经忍不住在桌下默默收紧，“徐总裁若是想要讨论证据的事情，怕是应该找警察去吧，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董事长不必这么急着撇清，既然我没有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就有我自己的理由。”徐茂渊安抚道，“有些事情的过程我一直知情，保持中立只是因为事不关己——可现在嘛，为了能打倒周氏，是时候展现出这些信息的价值了。”
见宋伟震的脸色有些发白，徐茂渊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宋董事长请放心，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那些证据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爆料的，就算死，那些消息我也会一并带进坟里。这个筹码只是为了更紧地把我俩拴在同一条船上，让你加倍努力对付周氏而已，我又不会在你这里多取走什么。”
话毕，他也不再多言，目光虽没有锁定宋伟震，但房间里的气氛却陡然压抑起来。
宋伟震的手紧紧握成拳，“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他根本就没想到，老来老了，竟然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毛头小子的年轻人暗算了。
其实通过他来对付周启年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人看起来太过于精明，自己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在他手上定然讨不了什么便宜去。
“我还以为宋董事长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徐茂渊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证据我现在自然是不会拿出来，但董事长如果执意要的话，我可以让媒体来通报这件事情。”
强者是不需要给弱者看自己的筹码的，这点他深知。
宋伟震几乎把一口钢牙咬碎。
原先以为这是一场生意，没想到竟然成了单方面的威胁。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威胁他还不得不从。
沉默半晌，宋伟震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宋董事长果然是识时务之人。”徐茂渊满意的点头，“接下来的进程，我会一步一步的通知你。”
他站起来微微一笑，“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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