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家少爷
学堂办了大半年后,县城的有些女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们的思想开始觉醒。
她们不再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就比男人低人一等。她们要争取独立,要为自己而活。
那些被别人叫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受学堂女学生的影响也不再似以前那般焦虑忧愁,不再把嫁给男人作为第一要紧的事儿,不再做男人的依附品,纷纷想到省城去找个营生养活自己。
女人不再想结婚生子,男人没有后代,这动摇了男性社会的根本。他们自然是容不得的,于是发生了一场小□□。陆续有人去学堂闹事,要把自己的女儿带回家,离开这个似□□的地方。
县城里的女人觉醒了,可是姑奶奶的学堂要完蛋了。
那日清早,副县长带着卫兵来到了学堂,要把这里查封,禁止教学。
絮花听见院子里的嘈杂声,出来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新思想要想在旧世界里开花结果真得比登天还难。
她走下台阶,看到从卫兵里走过来的官爷,心揪了一下。是他,崔元。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已爬上了副县长的位子。可她依稀记得第一次在观音庙凉亭见到他的场景,那时的他文质彬彬,谦卑有礼。如今眼前的人俨然是一副官老爷的样子了。他依旧那么清瘦,不过那副狼子野心却一览无余,虽面带微笑,却是笑里藏刀。
当崔元见到絮花的时候,他先是愣住,接着冷笑了一声,曾经的夫妻,如今以以兵戎相见,想想真是可笑。一刹,他就恢复了以往的常态。他早已听闻邬家的姑奶奶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丑陋肥胖,已脱胎换骨成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姑奶奶冷眼看着昔日的夫君,本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可是,事关学堂,她不得不先开口。
“县长大人,敢问您带着这么多人到我的宅子里,为何事?”絮花说。
“邬家的姑奶奶,为何事您不知道吗?县里的女人都被带坏了。一个个说些疯言疯语,像得了失心疯。罪魁祸首不就是你还有那个外国人!
“我来这就是要把你们给抓进大牢,省得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姑奶奶冷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说抓就抓,怕不是公报私仇吧?你有县长的逮捕令吗?”
“姑奶奶,你不会以为这陶梨县还是你外公的天下吧,如今的县长可是人家付家的老爷。就是他让我带人过来的,手令你自己看吧。”
卫兵把手令拿给絮花,她看着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确实是要逮捕她与查拉图先生二人。
就在此时查拉图先生出现了,他住在絮花家后院的厢房,平时这个时间总会听见孩子们的欢笑声,今早却出奇的安静。他觉得事有蹊跷就想着到前院来找絮花问个究竟,当他看到满院的士兵才明白过来。
查拉图先生问絮花发生了何事,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他表示无法理解,他说:“为什么要排斥新的事物,封建思想只会让人固步自封,早晚会被反噬的。”
像副县长这样的传统男人怎么会听得进这些话,他只想灭一下邬家姑奶奶的威风,以雪自己从前卑躬屈膝的耻辱,找回自己曾经丢失的尊严。于是下令吩咐卫兵动手。
查拉图先生面不改色得走到副县长跟前,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夹,取出一张照片,说:“大人,照片上的人你可认识?”
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四个人,眼前的这个外国人坐在中间,他后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太太,他的左侧是一个青年男子,长相英俊,而右侧是……这人有些眼熟。他突然想起来了,是省司令部部长!
“住手!”副县长命令。
他连忙换了一副面孔,低声哈腰得说;“查拉图先生,您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原来您认识宋部长,他是您的……”
“金明是我的朋友,他儿子是我的学生。”
崔元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学堂今天是动不得了,要不然这刚戴热乎的乌纱帽怕是要不保。于是下令撤兵,走前还让卫兵把刚刚砸倒的桌椅扶正,然后毕恭毕敬得退出了姑奶奶家的大门。
逮捕未果,还碰了一鼻子灰,以防万一,崔元还是派人前去省城打探虚实,这个查拉图先生是不是真得与宋家交好。如果消息为虚,他定要给这个外国佬一些苦头尝尝。
卫兵走后没多久,絮花就去了书房写了一封信,让丫鬟赶忙去邮局寄往省城。她了解崔元这个人,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五日后,一辆汽车缓缓地驶进了县城。县里鲜少有汽车经过,大家都跟在车后面,看看是谁家这么阔绰竟买了汽车,买这车可得需要十几万钱,普通老百姓不吃不喝几辈子都买不起。车子最后停在了絮花姑奶奶的家门口。
从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男子,约么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英俊,穿着时髦洋气,邻居们在县城从未见过这般装束的男子,纷纷交头接耳地说,“以前从未见过这人呢~”“是谁家的少爷”“莫不是从省城来的?”
下人通报说省城来人了,絮花闻声满脸笑容地出来迎接她的贵客。
“鸣深,没想到你来得竟这样快。”
“絮花姑姑,我收到信,就赶忙过来了。”
“这一路辛苦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才请你大老远来这跑一趟。”
“姑姑您这就见外了。爷爷在世时经常与我说起当年在省城为官,多亏了有邬爷爷照拂。我刚好这两日部里清闲,就抽空过来了。”
“好啦好啦,都是陈年往事,不说这些了,你也许久未见查拉图老师了吧?”
“老师现在可好?”
话音刚落,宋鸣深就看到了查拉图先生。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老师,先生回以吻礼。
絮花叫来车夫,让他去邬家把如月接来。
“鸣深,你记得我和你提起过我的侄女如月吧?等下我派人去叫她来,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她也很喜欢查拉图先生,刚好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交流一下。”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车夫回来了。回禀说如月小姐没有在家,骑马去了后山梨园,不过把二小姐给接来了。
絮花见到来的不是如月,是闻雪,脸色当场就变了。不过只一刹,脸上又换上了方才的笑容。
“这是如月妹妹吧?”宋鸣深脱帽致礼。
“不是,这是如月的妹妹。
“闻雪,这是省城宋伯父家的公子。”姑奶奶说。
“宋少爷好。”闻雪故作娇羞得说。
絮花最见不得她这副做作的样子。
“不要见外,叫我鸣深就好。”
“鸣深哥哥。”
宋鸣深看着眼前的闻雪,她的眼睛很漂亮,像磁铁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过去。她面若桃花,身材匀称,温婉可人,大家闺秀有的样子她都有;她说话柔声细语,举止得体大方,普通男子见到她,定会为她神魂颠倒。但他觉得闻雪有些故作忸怩,同他在省城里见到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二人面面相觑,没有什么话可说,这是这样干坐着。
他心想难道絮花姑姑口中的如月也是这样的无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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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街上响起了哒哒哒的马蹄声。是如月骑着她的小马驹回来了。她刚到家,就听管家说姑姑家今日从省城来了位贵客,请她过去。她连房门都没进,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姑姑家了。
絮花听到马蹄声知道是如月来了。
不一会儿,宋鸣深就看见一个头发全部挽在后面,只扎一个马尾,头上没有任何发饰且身穿裤装的女子走了进来。他长这么大,只在德国留学时见外国女子骑马,在省城从未见哪一家的大家闺秀骑马还穿裤装的,着实令他大吃一惊。然后,他却笑了,这个如月果然与众不同。
“想必这就是如月妹妹了?”宋鸣深起身。
“我是。你是?”如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姑姑。
“你看我只忙着吩咐下人去给你准备果茶,竟忘了介绍。
“月儿,这就是我从前与你说过的省宋家少爷。”
闻雪听见姑姑这样说,眼神突然变了。
“我记得,是宋鸣深。真是久仰大名,姑姑可是经常与我提起,总是鸣深长鸣深短的,我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如月说。
“月儿,不能没有礼貌,鸣深可比你年长好几岁。”
“您和查拉图先生不也是直呼名姓名的嘛,为什么我不可以。”
“没关系的,你喜欢怎么称呼都可以,或者直接叫我鸣深。”
如月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然后朝他笑了笑,“你好,鸣深,我是如月。”
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如月和宋鸣深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谈到了济慈、雪莱;从孔子、孟子谈到了李煜、纳兰容若。两人相谈甚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兀自坐在那里的闻雪一句话也插不上,她对西方文化一点都不了解,都怪母亲没有让她来姑姑的学堂,要不然她与宋家少爷也会有共同语言的。她时不时用余光看向宋鸣深,他长得真是好看。此时此刻,付家少爷在她心里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形象。
她听见他们笑,她也跟着笑几声。她的脸上堆着笑,心里却藏着妒忌。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如月,此时的她就像竹子一般,从前的妒忌只扎根在地下,如今已开始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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