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沈叹
“怎么走啊？我车在tet呢。”我看了眼鬼脚七。
“打车呗。”鬼脚七揉了揉被我打过的脸。
我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叫个车。”
叫了个网约车回tet取我的捷达，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下。坐进我的出租车，鬼脚七指了个地方我便向目标驶去。
“所以琪琪的失忆是因为她死前头部受到重创的原因么？”
鬼脚七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那她可能想起死前发生的事么？”我担心起来，这真相对于琪琪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有可能。”鬼脚七叹了口气：“失去的记忆就像是被关在一扇房间里，它从来没有消失，只是看你什么时候会打开房门。”
我再次陷入沉默，一路无话很快便开到了鬼脚七所指的目的地。
“继续向前走。”鬼脚七指向前方，我抬眼望去鬼脚七所指的是一片断崖。
我皱了皱眉：“非要用这种方式去阴间么？你不能直接打死我？”
“别废话了。”鬼脚七乐了一下：“你开就完了。”
我想也没想一脚油门冲向断崖，在车离开断崖的一瞬间，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树木山石开始扭曲起来，就像是梵高画里的世界一样。一阵头晕目眩后周围又恢复了正常，但此时雨却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去天上的乌云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一轮红的像血的太阳挂在天上。
“欢迎来到地府。”鬼脚七笑了笑。
我这才注意到，原本的断崖此刻已与对面的山岩相连，变成了平坦的山路。顺着鬼脚七的指引，七拐八拐下我们停在了一座古朴的建筑前，这建筑红砖绿瓦，看样子和古时候朝廷官员的住宅一样。
“等会进去不用多礼，我曾祖父不喜欢繁文缛节那一套。”鬼脚七拉着我走进宅院，进到主堂内，一名老人穿着一身古朴的官袍坐在桌子前低头办公。
“沈判官，何泽已经带到。”鬼脚七乐呵呵的拍了拍我。
虽然是判官，但老人看上去却慈眉善目，见到我还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让人感到无比亲切：“小何是吧，听晓栖说，这次你可为我们片区做了件大事。”
我挠了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这次我代表咱们春城区地府和春城区的鬼魂向你致以最真诚的感谢。”
见到老判官要冲我弯腰致意我受宠若惊，赶快扶起判官：“沈判官您太客气了。”
老判官笑着摇了摇头：“老夫姓沈，单名一个叹字，你还不是我们系统的人，不用叫我沈判官，随你喜好称呼就好。”
说到这我想了想：“那我叫您沈老爷子吧。”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没有任何法力，但还是勇于对抗邪修，这种奉献精神是咱们地府非常鼓励的，也是咱们地府的工作人员非常需要的。”
说到这沈老爷子看向鬼脚七，二人对视后鬼脚七面露尴尬低下了头，看来沈老爷子言外之意是对鬼脚七的态度有所不满。
“谢谢沈老爷子。”我犹豫再三，鼓起勇气说到：“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沈老爷子能帮我。”
鬼脚七猛地抬头冲我使眼色，沈老爷子此时微微露出不开心的神色：“什么请求？只要合理老夫都能答应你。”
“我有一名朋友，希望沈老爷子能帮她提前投胎。”
鬼脚七拉了我一下：“投胎是要按系统流程走的，这事儿走不了后门。”
“不只是这事走不了。”沈老爷子皱起眉：“老夫向来秉公职守，任何事在我这都没有走后门这一说。”
“您先听我说。”我缓缓讲出琪琪的故事，关于她的遭遇和她的失忆：“我不希望她有一天想起那些事，我知道您答应了将我纳入地府的公务系统，我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请您帮助她。您铁面无私我很钦佩，但只要您点点头就能帮助一个女孩让她快快乐乐地去投胎。”
沈老爷子陷入沉思，而鬼脚七则显得无比生气，盯着我看了半晌转头对沈老爷子说道：“沈判官，神仙向来讲究行善积德惠及家人。小何他没有家人，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像他妹妹一样，您作为大神不如就帮上一帮，也不让咱地府英雄寒了心。”
沈老爷子沉思半晌点了点头：“晓栖说的确实有道理，也谅在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老夫便答应你。这种小事晓栖去给办吧，不过要算小何放弃地府福邸换来的这个机会。”
“好嘞。”鬼脚七鞠了个躬和我一起向沈老爷子道谢后拉着我出了府苑。
刚坐回车里鬼脚七马上咆哮起来：“你是有什么毛病？你知不知道在地府挂职是多难的一件事？你以为你这点功绩就够你当地府的公职人员么？那他吗都是我磨破嘴皮忽悠老爷子得来的！”
看着鬼脚七气呼呼的样子我不由得愣住，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心里都有些感动：“谢谢你啊，不过我真的想让琪琪早点投胎。”
鬼脚七摇了摇头：“这种小事说白了我都能偷摸给你办了，就是我家老爷子铁面无私惯了，我是真没注意你什么时候有的这鬼主意。”
我开着车向外走：“今天你能给办么？”
“你这么急干嘛？”鬼脚七瞪着我。
“害，这回不是真着急投胎了么？”知道浪费了鬼脚七的好意我讨好的笑了笑：“早点让琪琪投，不然我担心她恢复记忆。”
鬼脚七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一个废物充什么英雄。”
“我是啥英雄啊？”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我在乎的人伤心。”
“你认识她几天就这么在乎她？”鬼脚七气呼呼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认识我这么久就这么对我。”
“哎，我给你揉揉。”我伸出手。
“滚滚滚，好好开车。”鬼脚七打掉我的手：“去东郊吧。”
“妥了客人。”
临到东郊边缘，我就远远看到了琪琪的身影。我诧异地看了鬼脚七一眼，鬼脚七耸了耸肩：“我是鬼差，联系鬼是基本能力。”
我把车停到琪琪旁边，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上车吧妹妹。”
琪琪穿门坐到后排，我看了鬼脚七一眼：“看不懂好赖么？去后排坐着。”
鬼脚七瞪大眼睛看着我，半晌长出了口气下了车让琪琪坐到副驾驶，琪琪开心地拍了我两下：“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无聊死我了，怎么样？调查出什么了？”
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话，但此时看着琪琪，一切言语都卡在喉间发不出来。
“你妈妈是tet的经理，爸爸是学校的老师。”鬼脚七此刻突然发言：“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琪琪看了看我：“先听哪个泽哥？”
我用力挤出笑容：“你自己定啊，问我干吗？”
“那就好消息吧。”琪琪转过头看着鬼脚七：“最好是真的好消息哦。”
“你看看，你还怀疑你晓栖哥。”鬼脚七挤眉弄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脑海一片空白，将一切交给鬼脚七，静静地看着琪琪的侧脸。
“好消息嘛，就是你的家人都是好人，平时行善积德。尤其是你哥哥，更是个心地善良的烂好人。”鬼脚七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所以我这边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转世投胎哦。”
“真的嘛？”琪琪欣喜道。
“这么开心么？”我微笑道。
“当然啦，当鬼既不能吃好吃的，又不能玩好玩的，平常限制也多又没几个人跟我说话。最要命的是还不用睡觉，一天要无聊24个小时。”琪琪摇晃着小脑袋：“跟你在一起倒是不无聊，不过跟你待一会就要回东郊补阴气，很烦的。”
听到这我突然有些小开心，觉得这波跟沈老爷子换来的投胎机会还是很划算的。
“那坏消息是什么啊？”琪琪明显有些兴奋。
“坏消息嘛，就是现在就需要带你走，你不能去看你父母，也不能去任何地方。”鬼脚七双手环胸：“不过你泽哥哥会送你最后一程。”
“啊？这么急么？”琪琪显得有些失望：“我好想看看他们，我总是想不起他们的模样。”
“那就别想了。”鬼脚七咳了咳：“晓栖哥不白叫，到时候我给你安排转生成富二代，快走吧师父，一会孟婆他们下班了。”
“这倒不重要啦。”琪琪转过身来：“泽哥，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
“我……”我发动起汽车。
“他是舍不得你呗。”鬼脚七还是笑呵呵的。
“泽哥，我也舍不得你。”琪琪认真地看着我：“一会要是喝孟婆汤，我就少喝几口，转世了一定还记得你。”
我鼻头一酸，强忍着泪水：“那可说好啦。”
鬼脚七为我指着路，从当上出租车司机，我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路，但却从未经历过像今天这条一样又短又漫长的路途。一路上琪琪都在跟我说她回忆起了什么，小时候的冰淇淋、初中时的同学、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第一次考上年级第一……
琪琪总是微笑着，笑的灿烂，而我在一旁竭尽全力克制着情绪，鬼脚七则分散着琪琪的注意力让她尽量不去看我难看的表情。终于到了之前的断桥处，鬼脚七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回你不能跟我去了，在外面等我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鬼脚七带着琪琪向断崖处走去，一步又一步。突然二人停了下来，琪琪飞奔回我的车旁，我愣住摇下车窗：“怎么啦？”
琪琪眨了两下大眼睛，俯身轻轻地亲吻了我的脸颊，像是夏天的热浪拂过我的脸，琪琪又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谢谢你，泽哥。”
“快走吧，小丫头临走还占我便宜，一会人下班不给你办了。”我笑呵呵道。
琪琪转过身跑向鬼脚七，此刻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终于放肆的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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