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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405 世界意志


  轰!一种巨大的声浪,在安德鲁回到火焰世界的瞬间,好似平地惊雷一般,直接在安德鲁的脑海之中、乃至灵魂最深处炸响!

  那是一种巨大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同时汹涌而来。

  就像无数声音,同时挤满了周围的每一寸空间,发出各式各样的恸哭、惨叫、呼救、哀嚎!

  星球是有声音的。

  位面也是有情绪的。

  宇宙中一些古老的位面,甚至已经诞生出了自己的思想,也就是所谓的“位面意志”。

  安德鲁如今已是魔导境的强者了,能从世界借力,也开始能听到位面的声音,感应到位面的情绪。

  而此时如狂涛海洋一般、持续不断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人淹没溺毙的负面情绪构成的声浪,正是火焰世界的呼救声音,是这火焰世界的负面情绪!

  猝不及防之下,安德鲁一声闷哼,灵魂本质都险些为之动摇。

  脑海中却是闪过一个念头,一道明悟:

  “原来如此!贝鲁会长之前判断:火焰世界最多只有三年的寿命,三年之内,必然灭亡。

  正因做出了这般判断,会长他才那般着急地在王庭谈判之前,授意查理院长强行在前往王庭的飞艇上,给我注射‘龙醒药剂’。

  会长他之所以做出那般判断,原来是因为他作为魔导境强者中的顶尖人物,最能清楚地听到这火焰世界每时每刻发出的哀鸣么!”

  安德鲁忽然就理解了,贝鲁会长为什么会判断火焰世界寿元将尽。

  此时听着那一声声仿佛能穿刺灵魂的痛苦之声,安德鲁甚至觉得三年已经是贝鲁会长所能做出的最乐观的判断了。

  短暂的动摇之后,安德鲁很快深吸一口气,重新稳住自己。

  随后安德鲁没有用魔法的力量屏蔽那负面情绪,虽然这非常简单省力。

  也没有强行去压制那些负面的声音和情绪。

  安德鲁无比认真地对火焰世界说:“坚持住!别害怕!再坚持一阵,我们很快就来救你!”

  所谓魔导之境,并不只意味着能从世界借力,并不只是索取。

  还有回馈和给予。

  以安德鲁如今的实力,还不能立刻、马上对火焰世界进行彻底的治疗和救援。

  但,这句“我们很快就来救你”的承诺,在魔导境级别的魔力的推动之下,像是穿透了重重阻碍,最终直击位面意志,清晰传递给了火焰世界的世界之魂!

  周身的惨叫声、痛苦声、负面情绪……在一刹之间,都停下了。

  不只是安德鲁的周身范围内,整个神庙、地下空间、乃至整个火焰世界,在这一刻,都似乎安定了下来。

  火焰世界已经初步诞生位面意志了。

  无尽岁月以来,它不断经受着源自底比斯火山深处的那个存在的残酷折磨,痛苦万分,而且无穷无尽。

  有人听到过它的求救,比如贝鲁会长,还有历史上曾经突破到魔导境的强者们。

  但,从来没有过一个人,像安德鲁这般,对它的呼喊,给予回应。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即便是魔导境强者,也不是轻易可以对世界说话的。对于绝大多数魔导境强者而言,听到世界的声音,就已经是极限了。很多魔导境强者,甚至会屏蔽世界的声音。听都没办法一直听,还谈何反过来对世界说话?

  安德鲁做到了。

  此时世界陡然间安静下来,并不是它的痛苦消失了,而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它在无边的绝望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希望!

  世界的声音刚安静下去,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从神庙之外传来:“安德鲁大人?安德鲁大人!来帮忙,帮忙啊!”

  那是帕莎的声音,带着哭腔:“银大人好像不太对劲!她……她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安德鲁一个闪身便出了神庙大门。

  快速扫视现场,只见神庙外的岛屿之上,水魔法师们一个个气息平稳,并无大碍。

  梁所构建的七彩虹桥非常稳定,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也能平安无事地通过桥梁穿越位面,而不受到任何位面之间的宇宙罡风、时空乱流、以及各种致命射线的威胁或影响。

  问题反而出在实力最强的银身上。

  银此时倒在地上,全身缩成一团,满脸痛苦,控制不住地打着冷颤。

  安德鲁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银比我早来一步,又对火焰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猝不及防之下,灵魂遭受那巨大的负面情绪之声的冲击,直接心防失守,等于是遭受了一次灵魂暴击!帕莎他们都没事,银实力最强,能听到世界的声音,反而一来火焰世界就遭受了重创!”

  修行是自带风险的。

  越是实力强大,越是步步维艰,如履薄冰。

  魔导境能和世界互动,借助世界之中积极的那一面的力量,同时也要承受世界之中负面的那一面的冲击和侵袭。

  立身山巅,视野辽阔,但同时也要被高空的寒风吹袭,被疾雨拍打,一个不小心失足,便是万丈深渊。

  银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

  “我的问题!我疏忽了!我该提前跟银打个招呼,让她至少做一点心理准备的。”

  安德鲁心中自责,“以她的实力,只要有所预防准备,就算受到冲击,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对火焰世界,安德鲁暂时无法立刻施救,于是先行安抚,再谋救援。

  对于银,安德鲁直接来到她的身边,一手握住她的手掌,另一手轻轻按住她的额头正中。

  最强治疗类魔法系列“水祭祀系列”,全力发动。

  同时安德鲁充分借用了这神庙、这岛屿、这地下空间的海洋之湖的力量。

  水魔法师们一个个睁大了双眼,就看到岛屿周围的湖水如受感召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汇入安德鲁的掌心,注入银的额头和眉心。

  伤到银的,是火焰世界的负面情绪。

  此时世界意志似乎也感到愧疚和自责,于是反过来以自己积极、正面的那一面,帮助安德鲁,一起治疗!

  如此世界助力,是世界上最好的药物。

  再辅以安德鲁的“水祭祀魔法”,银的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恢复过来。

  “谢……谢谢大人。”银不打冷颤了,却还是有些虚弱,低声问,“这‘家乡世界’,怎么回事?我刚才感觉这世界好像已经快死了,那负面情绪太过巨大,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也要死了。”

  “你不会死,世界也不会死。”安德鲁拍拍她的肩膀,扶着她慢慢重新坐起来。

  银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颤声问道:“丽大人……丽大人他人呢?没……没和您一起过来么?”

  所有水魔法师们看了过来。

  安德鲁一翻手,一道迷你的七彩虹桥,静静浮现在手掌之上。

  虽然安德鲁什么都没说,但众人看到这一幕自然都明白:丽大人已经化身桥梁,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却也算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悲痛之余,众人勉强算是感到了一丝安慰。

  但更多的,是迷茫。

  对眼前这个名为“家乡”的陌生世界的迷茫,对前路和未来的迷茫。

  安德鲁也很理解,站在水魔法师们的立场上,失去了一直以来的首领和精神领袖,又忽然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定很难面对和处理。

  想了想,安德鲁开口说道:“首先我想要和大家说,我们并不是不能再回到水神世界了。

  丽大人化身桥梁,沟通了两个世界,并不只是单向的一次传送而已。所以只要大家想,我随时都能拜托丽大人,再带我们回水神世界的。”

  安德鲁知道,绝大多数——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水魔法师,实际上把水神世界作为自己的家乡。

  所以首先就是要让众人知道,他们并没有失去根基,并没有变成无根浮萍。

  这一点真的很重要,这个概念所能带来的效果,不是任何治疗、安心、静神类的魔法所能替代的。

  果然,听到还能回到水神世界,而且是在丽大人化身的桥梁的帮助下回去,众人的眼中,重新焕发出一丝光彩。

  银这时慢慢缓过来了,再次开口道:“既然随时都能回去,那大伙儿也就放心了。只是……”她脸色凝重,又问了一遍,“这世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众人所在的位置,是地下海洋之湖中心的岛屿上,神庙前。

  一段时间没回野火领,此时的地下海洋之湖,和安德鲁记忆中那个“浅滩”模样的、几乎快要干涸的地下湖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的湖水水位,已经不知道上涨了多少。

  然而不管水深多少,这里的水始终清澈见底。

  在地下空间的拱形穹窿自带的梦幻般的光芒的映照之下,湖水中各式各样的水生物,构建成一个生机勃勃的水中世界。

  可以说,这里已经是火焰世界最美好的一处所在了。对水系职业者的友好程度,几乎不亚于水神世界。

  但,水魔法师可以说是最敏感的职业者,又在水神世界和焰武士群体的无尽岁月的对抗和角力之中,锻炼得更加敏锐。几乎每一名水魔法师,都拥有安德鲁的那种“如水的第六感”,甚至更加敏锐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不止实力最强能听到世界声音的银,其他水魔法师们听不到火焰世界的声音,却也能感受到:眼前这世界,绝不只是眼前这地下空间的美好模样。

  所有人都似乎能隐隐感受到,在这片地下的净土之外,或许是一片对水系职业者极度不友好的焦土、乃至废土!

  一道道目光注视着安德鲁,等待安德鲁的回答。

  安德鲁于是言简意赅:“是魔法公会,魔法公会把我们这个世界搞成这样的。”

  顿了顿,安德鲁接着道:“不止魔法公会,还有魔法公会背后的那头——”

  安德鲁没有说完。

  因为水魔法师们在听到“魔法公会”之后,很快就有人喊起来了:“他喵的,又是魔法公会?又是焰武士背后的那个魔法公会么?!”

  “丽大人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这该死的魔法公会!”

  “干掉魔法公会!替丽大人报仇!”

  “替丽大人报仇!!”

  安德张了张嘴:“啊……这个……”

  本来还想着再说点什么,安抚好众人的情绪的。

  结果众人一听魔法公会,居然一个个的直接就不迷茫了,反而变得群情激昂起来!

  都说复仇是不好的,复仇是不对的,要放下仇恨,才能获得内心的安宁。

  但安德鲁看着眼前被复仇之火重新点燃了生命之魂的众人,忽然觉得:复仇……也不永远是不好的嘛。

  世界暂时不喊疼了。

  银慢慢恢复过来了。

  水魔法师们也不再迷茫了。

  安德鲁一颗因为梁的死去,而其实迟迟未能平复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些,不再那么揪紧了。

  终于有心思,好好看看这周围的场景。

  海洋之湖的变化,不只是水位升高、水量变多、水生态恢复。

  还有一道道水柱,如龙卷一般,从水面之上拔起,直通向这片地下空间的穹顶。

  在内海沙漠这片外界看来的生命禁区,有水塔树的地方,才能有生命继续艰难地繁衍下去。

  而每一棵水塔树的根,其实都是连接着这片地下空间,从这里吸取水分,储存于树身之中,再用来养育地面上的树周围的生灵们。

  安德鲁很快就看出:那一道道水龙卷,实际上是连接着穹顶上的水塔树根的末梢。

  “所以这些水龙卷,实际上是地面上的水塔树,在从这地下空间,从这海洋之湖,抽取水分?”

  安德鲁有些明白过来了。

  心中隐隐感到,野火领的一切,似乎和自己当初和芭芭拉一起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但不管怎么说——

  “终于……回来了啊!”

  安德鲁喃喃道,“回家了!”

  对银、还有水魔法师们而言,水神世界是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家乡。

  而对于安德鲁,这里就是家了。

  是旅途最初启程的地方,也是安德鲁在这火焰世界的根。

  安德鲁离开野火领之后,去了流火圣盾,去了暖火城,去了王庭,去了域外战场,基本去过了除了魔法公会控制下的区域之外的全部的地方。

  而现在,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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