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福大命大
“你说什么！”对方背对着叶莹莹，然而叶莹莹还是从他这大喝一声中，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店内的两人分踞两头各自站着，每个人的手上扯着一匹布的两端。慕莲生手上抓着布头，另外一个人抱着布身。两人间延绵出长长的布，好似银河一般清薄透亮。
“你们……”叶莹莹轻咳一声，等那边两人都看过来，才问道：“在干嘛？”
“莹莹！”慕莲生抢先开口，跟献宝一样举了举手上的那匹布：“看，我给你找了匹好布料！等我把衣服做出来，你一定会满意的！”
叶莹莹刚要开口，就见那个和慕莲生对峙的“小子”快速转身冲他嚷嚷。
“姑娘，你可千万别信这人的一张嘴。以他的水准，哪能给你做出一件满意的……”后面的话，就好似电线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叶莹莹莫名其妙看着一脸错愕看着自己的“小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求解地看向慕莲生：“他怎么了？”
慕莲生趁对方发愣，手上一发力，猛地把布给扯了过来。
那“小子”正发愣，不防他突然发力，手上的布疋一下子腾空而去。幸而他反应也着实快，脸都还没有回正的时候，身子就沿着方才力道的方向飞起。
慕莲生冷哼一声，整个人也瞬间腾空而来，一只右手已经化为鹰爪直冲布疋抓去。
“居然耍阴招！你还真有脸！”大喝一声，“小子”也已经不管不顾，整个人朝着慕莲生的正面撞过去了。
“我去！”
叶莹莹被这激情抢布给看傻眼了。处于自保的本能，她整个人往后退开，不想卷入这场混战。
那头，两个人已经完全撞在了一起。慕莲生先发制人抢先抓住了整匹布，“小子”也毫不示弱，一双手死死地扒住那布的一节，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叶莹莹看着半空中的争斗，直咂舌。
慕莲生把布往自己那边一扯，直拉得“小子”直冲他胸口撞来。他满心以为，这“小子”再怎么混不吝，这个时候也该放手了。
偏生对方浑然不觉得撞过来有什么不对，一双手就是不肯从布上移开，连带着整个人一头栽进慕莲生怀里。
慕莲生大惊，脸色刷的白了。单手化爪，就去抓“小子”的后背心，将整个人从自己怀里提了起来就要甩出去的时候，顿住了。
“小子”居然长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此时一双眼里浮起泪水，直直地看着他。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慕莲生心里一乱，动作都胶滞住了。“小子”冲撞过来的力道着实大，两人都没有来得及维持平衡，在半空中摔了下来。
“啊！”这边叶莹莹只奇怪慕莲生怎么没动静，没料到会看到两个人什么也不作为的居然就摔下来了。
“砰！”
好大一声响。
掌柜的、伙计们都惊叫着过去扶，叶莹莹也赶忙跑过去。
只见慕莲生被“小子”压在下边，半个身子贴地。而“小子”胡乱地压在他身上，一只手仍不改初心地揪住布，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抓住慕莲生的衣襟，两条腿分散叠在慕莲生的上面。这场面，看起来有点……
不堪入目？
淫秽？
叶莹莹猛地甩甩自己的脑瓜子，责怪自己胡思乱想。眼见慕莲生挣扎着要爬起来，而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叶莹莹忙上前去帮忙。
把“小子”扶起来，叶莹莹才刚松手，就见“小子”一个弯腰双手往慕莲生那边一抄，居然就把那匹布给抄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啧啧！动作快！”无视慕莲生的脸色，叶莹莹笑盈盈地给“小子”点赞。
那“小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眼眶里还是湿漉漉的，居然冲着叶莹莹就是咧嘴一笑。
这一笑，叶莹莹是跟着笑了，那边被压惨了的慕莲生脸色又黑了。
“好小子，居然敢碰我！”慕莲生止住掌柜的和伙计们来扶，自己腾地从地上跳起来。双手一挥，两袖一甩，边骂边拍自己身上的衣服。
“小子”不再管其他，抱着布后退两步，人“嗖”一声居然就往店门外冲出去了。
“哎！你别跑啊……”
叶莹莹跟着跑到店门口，却只看见那一道人影身后扬起的风带起灰尘。
“居然敢阴我！”
慕莲生没料到自己会碰上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主儿，气得脸都青了，一甩袖子，就要出店门去追，却被叶莹莹眼疾手快给拦下。
“你要去追他？我看他这速度够快。”
“我会追不上他？”
“然后大家都看热闹？堂堂一岛之主，跟个小孩子杠上？”
“他！”慕莲生咬牙。
叶莹莹再接再厉：“况且我们出来时间也够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慕莲生纵然再恼火，也不得不按下。
“掌柜的，把我要的布给我包好送到码头！”
掌柜的连忙应下。
“说要给我做衣服的布被抢走了，怎么办？”叶莹莹笑嘻嘻地来撩他。
慕莲生气顿，瞪她一眼：“掌柜的，二楼楼梯靠左边墙最中间的那匹布，给我一起打包。”
“好，好！”掌柜笑着应道，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慕莲生的脸色，一边试探着开口：“还有方才那位客人拿走的那匹布，是不是您一起给结了账？”
“哈哈！”叶莹莹掌不住地笑出声，一手指着慕莲生笑道：“怎么办，你还要给那个你最讨厌的小子买单啊！”
慕莲生的脸已经黑得快要滴出墨汁来了。他一眼横向掌柜的，正要开口拒绝，却又想到什么的居然答应了：“好，一起结。”
叶莹莹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小子现在欠我的钱，我是他债主。我一定，”慕莲生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来：“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叶莹莹看着那笑容，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
真是要为那“小子”祈祷啊！
可千万别再出现在慕莲生面前了！
然而，人生总是这么戏剧化！
叶莹莹看着那个双手环胸在一个卖豆腐脑的老妈妈摊前探头探脑的“小子”，心里哀嚎一声。
偷偷觑一眼方才比她还先一步停住脚步的男子，只见他双眼深沉地看向那边，嘴角慢慢地朝上翘起。
阴森！
恐怖！
叶莹莹拢拢自己脸上的黑纱，慢慢后退几步。
“抢布的，快跑啊！”
叶莹莹大吼一声。
惊得那边正要伸手去接豆腐脑的“小子”回头看上一眼，满脸惊悚。
气得正想要偷袭的慕莲生恨恨瞪上她一眼，一脸被背叛的不爽。
叶莹莹转过脸去看小摊小贩去，假装方才那一声大吼不是自己叫出来的。
耳边立刻响起大声响。
叶莹莹听到慕莲生连连冷笑。
听到那个“小子”惊叫一声，然后是碗砸在地上的清脆声，老妈妈“哎呦哎呦”的惊呼声。以及，飞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的人们惊呼的声音……
慕莲生……
叶莹莹转过身，只看到慕莲生追过去的背影。
“真是有活力啊……”叶莹莹走过去安抚老妈妈，又叫了一碗豆腐脑，并且声明自己会连方才那个小伙子的豆腐脑、碗钱一块付。
“孔雀爱衣如命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忘记这小子的仇的。难解啊这个结……”边摇头，边吞了一口豆腐脑，叶莹莹已经顾不上其他，幸福地扬起嘴角，嘀嘀咕咕说着。
再见到慕莲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彼时叶莹莹托着腮坐在听雨楼里，昏昏欲睡。不知何时，早先听到的琴音早已经停了，安静的午后，阳光正好。叶莹莹在各种染料的清香中双眼惺忪。
慕莲生走到她面前时，叶莹莹还没有察觉到。脑袋被手掌托着，一点一点的。是一个猛地打点，惊醒了她。她吓得一睁眼，就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可不就是大岛主嘛！
叶莹莹强吞下自己想要惊叫的冲动，按捺着性子问：“回来了？逮到了吗？”
慕莲生没有吭声，径自往旁边一坐。
叶莹莹看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出师不利，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怎么回事，我们大岛主居然一而再地栽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这可真不像你啊！孔雀，你该不是故意放水了吧？”
慕莲生瞪她一眼。
叶莹莹正要开口询问缘由，没想到眼刚一扫，就扫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孔雀，这是什么！啊，你这衣裳上是什么？”
叶莹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沾满泥的衣裳，不敢置信。华美的锦袍，现在已经有一半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灰白的泥土裹在上头，中间还夹杂着湿泥。叶莹莹细看之下，才发现慕莲生身上其他地方也没能幸免。
头发微散，脸上、袖口、衣襟都有湿泥点子的痕迹。
这，是那个“小子”干的？！
那他……
叶莹莹小心翼翼凑过去，低声问道：“你，没有杀他吧！”
“……”慕莲生终于抬头看她，眼神漠然。
叶莹莹直视对方，不清楚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这世间孤苦的人，都是一样的。”
叶莹莹：额？
“那个小子他是其中一个。”
“怎么说？”
慕莲生笑了：“越是不该惹的人，他惹的越欢。我会为他买好棺材的。”
“……”叶莹莹摸摸鼻子，在心底给慕莲生点支蜡。
虽然狠话是属你说的多，但是，目前看来，好像吃亏的不是旁人，正是孔雀你啊！
她啊，真是一点都不担心那个“小子”了。
福大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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