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拖不欠

“林枫澄，你的位置怎么在那了？”果不其然被赵严叫到办公室一顿拷问，“你和韩致珩同学是有什么矛盾吗？是你要到那坐的吗？”

        “那里视线更好些。”林枫澄敷衍道。

        “你和韩致珩同学真的没什么吗？”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同桌，一下就拆了，这也太快了吧，都没相处过程就完结了，赵严实在是想不通。

        “没有”简单明了，却没有一点可信度。

        “主要是这样影响不好。”赵严看着林枫澄那副铁了心的样子知道自己也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

        “那里有位置，我也没有影响到同学和老师，这样不就行了嘛。”林枫澄理直气壮地说着，“而且韩致珩以前也一直是单坐的。”

        对面看热闹的曾齐不嫌事大，“我还说这次韩致珩好不容易有了个同桌，结果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把人给弄没了。”

        赵严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行吧，你回去准备上课吧。”

        林枫澄出了办公室。

        “韩致珩那孩子虽然冷淡了些，不过倒不至于会和别人起什么冲突，闹成这样啊。”曾齐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幸灾乐祸，“这会有你忙活的了，我看那小子也不是什么省心的。”曾齐啧啧地感慨着。

        “你说说看你当初怎么就要接手班主任这个职位，这些小子十来岁，正值叛逆期，不服管不听教，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嫌活得太安分，找找刺激？”曾齐添油加醋地往赵严那扎刀。

        赵严顿时只觉脑袋大。他当初本来就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当个数学老师，校领导看他来学校的这些年教学水平还真是不错，想要培养他，让他尝试当当班主任提升提升管理能力，挑战挑战自我，同时也因为他太佛了，想激励激励他，说不定教学水平更上一个档次。赵严就一个随遇则安的人，学校怎么安排就怎么办事，没想到现在是给自己招了一堆的麻烦事。

        “赵哥找你说位置的事？”陈旭是一点都不担心林枫澄会被骂，赵严是出了名的佛系，就没有过火这个情绪，应该说是没脾气，三十来的人活得七老八十，整天端着那个上个世纪的茶杯休养生息。

        “嗯”林枫澄拉开椅子坐下。

        “赵哥找完你说明这件事就过了，不用担心，他不管这种小事的。”陈旭好心地宽慰着林枫澄这个新人。

        林枫澄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过了那股冲动劲也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好像就是一则小事。

        林枫澄看了看右前方的位置，他没见过之前那单独的样子，可他现在是亲自拆分成这样，变成单独桌了，就像是规整的正方形缺失了一角，残缺不全，令人有些不舒服。座位上的人不在，更显空荡荡的。

        林枫澄看着那残缺的一角，又看看其他的都是完整的，自己是在中间，韩致珩是在角落，他心中涌出一种“孤独感”。在人群中，韩致珩也是单独的、孤独的。他比很多人都要清楚地认知孤独这个词，他的成长中是独自的。他不到三岁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被丢弃在学校那种地方，他不会控制情绪，不懂得为什么要来，不明白为什么要听眼前陌生人的话为什么不能要爸爸妈妈。他明白清楚地就只是他被扔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边全是陌生的面孔，即使他没有明确的认知，却有着清楚的感知，不安的感觉充斥着他那懵懂的大脑，占据他那弱小的心，哭着挨过一天，他满是泪痕地回到家也只有照顾他的孙姨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韩致珩都是孤独的，可韩致珩是极端的，他只是不去主动靠近的。他觉得韩致珩应该也没有正常孩子的幸福吧。

        现在他和韩致珩不是同桌了，关系又减少了一层。

        挺好的。

        他又觉得自己很残忍，完全的又残缺了。

        林枫澄摸了摸肚子，就是不争气，饿一顿都要抗议。

        “你知道小卖部在哪吗？”

        陈旭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太够“现在快上课了，等下我带你去吧。”

        “你要买什么？”

        “我买点吃的，没吃早餐。”

        本来就饿，刚刚经过搬书，骂韩致珩，搬座位那些更是将他那不多余的精力给耗尽了，只剩更空虚的胃了。

        陈旭看见韩致珩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进来，从透明的袋子看去，一定有吃的，“等等啊，哥给你打劫去。”陈旭小声地凑在林枫澄的跟前贼兮兮地的。

        林枫澄就见陈旭狗腿子似地在韩致珩身旁，不知道陈旭和韩致珩说了什么，反正是拿了几个面包和一瓶巧克力奶摆在他的桌上。没想到韩致珩也会喜欢这种牛奶，跟他相配的应该是那些纯牛奶，没有任何花哨的添加。

        吃。

        不吃。

        林枫澄看着那就摆在他眼前的面包和牛奶做着心理斗争，虽然现在他是很饿，虽然那些食物也很是诱人，就那么摆在自己的眼前，只要伸手就可以填满了空空的胃，就可以减轻胃抗议的不适感。他想如果是从别人那拿来的或许他就不会有着这些犹豫了。他看向韩致珩，低着头倚靠着椅背，一只手握着靠在桌边的书，孤零零的。他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赶紧吃，这可是哥出卖灵魂给你换来的。”陈旭眨了眨眼，催促着。

        肚子又是那么不争气，他都能感受到胃的搅拌，空荡荡的。算了，他就当做不知道是谁的。

        吃。

        肚子最要紧，不能跟食物过不去，到时把钱给他就好了。

        韩致珩看着旁边再一次变得空荡荡的位置，少了一点人气，他的眼神黯了黯，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同桌。他和林枫澄的关系又少了一层，挺好的。

        林枫澄从门边的监视器看到回来的韩致珩，吸了口气，拉开了门，“韩致珩，手机。”林枫澄清了清嗓子极力装的自然些，他就是刚巧开个门碰上正回来的韩致珩。他不想在教室里找韩致珩，搬走的人是他，结果没一会又去找韩致珩，很奇怪；他不想去按他家的门铃，这样就是他主动去找韩致珩，不要；他也不想在门口等韩致珩，那样就太过于傻了；在屋子里看着显示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那他不算是在等，他只是很碰巧地就在那个时候开的门，他安慰着自己。

        韩致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看着他。

        “那个面包和牛奶的钱”林枫澄双手抱胸，视线从韩致珩的身边擦过，到处乱瞟，脑袋不安分地晃着，眼睛就没落在他身上。

        韩致珩觉得林枫澄那慌乱闪躲的眼神和那不打自招的模样有些可爱好笑，不过他没有笑，一如既往地开口，“不用。”只是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带着温柔的。

        林枫澄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韩致珩身上，韩致珩觉得林枫澄真的很像小孩，很不会躲，什么情绪全写在脸上。这张脸像小孩，这个人也像小孩，什么都□□裸地展示在别人的眼前。

        还没等林枫澄开口，韩致珩就补充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枫澄低声哦了一声，这本就是一个同学间很正常的一个帮助投喂，正常人都会说声谢谢什么的，可林枫澄的脑子就好像是跟别人不一样，他带着一些质问的语气，“因为面包那些比较便宜可以不用还，可地毯不是就要赔是吗？”

        韩致珩的目光顿了顿，他没想到林枫澄会这么认为，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好像在林枫澄那里自己就是个跟他算钱的人，好像自己在他眼中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就没有那所谓的“关心”这种情绪。1000块和1块对他来讲没有什么区别，他不缺钱，这个就只是个数字，如果他真想让林枫澄赔钱当晚就不会让他走了。叫林枫澄赔钱其实只是临时起意，出于一种“快感”的寻求，他不缺这个钱，林枫澄也不缺，那一两千块对于他们来讲就这只是一两块，他知道林枫澄在意的不是那个钱，他也清楚自己不要也不是看不起那几块钱。他想如果林枫澄只是个普通的对门或是普通的同学，他们会相处得更好些。

        林枫澄看着对面迟迟没有说话的韩致珩，他的眼睛黯了黯，原来是这样啊，“反正我得把钱给你”，他很坚定的看着韩致珩，“不然你在这等我一下。”

        林枫澄那张幼态的脸上满是认真，韩致珩认输般点了点头，林枫澄真的不会看人脸色，不会察言观色。

        不一会儿，林枫澄就出来了，怀中抱着一堆的东西，满满的，好像随时都会从他怀中掉落。他将怀中的东西往韩致珩那一塞，林枫澄瘦，韩致珩投下的阴影将他给完全包住了，韩致珩可以闻到林枫澄身上那香甜、暖暖的味道。林枫澄的侧脖处有颗小小的痣，在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处显得有些魅惑。脖子是人最为脆弱的一处，此时韩致珩正盯着林枫澄脆弱的地方。

        韩致珩看着那一堆的东西，很多，比他给的多很多，杂七杂八的，有牛奶，有巧克力，有面包还有盒百醇，远比他给的更多也更贵。

        林枫澄指了指“这些就当我还给你的”。

        韩致珩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之前一直都在跟他划分着界限，可看着林枫澄努力的要“还”给他的样子又觉得不舒服，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自己做的时候是那么的顺手，当林枫澄也这么对自己时就只有不舒服。只是几个小面包，只是一瓶奶，林枫澄还是想要偿还，甚至以更多的更贵的东西进行着这个不拖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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