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只雀

等硬菜吃完，黎雀已经获得了自穿越以来最强烈的饱腹感。只是瘫在软榻上，觉得哪儿还差点意思。这时顾香香及时出现，餐盘上放着一小碗酒酿圆子。

        妙啊，黎雀暗叹。香香这么懂。

        黎雀接过来，拿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糯唧唧的小圆子，一边眼神若有似无地往香香那边瞟。

        顾嘉宴对上她的眼神，很自觉地问，“殿下是否担心，我会以此要挟？”

        “……啊是吗？我有这样担心吗？”

        黎雀尴尬地搓手。

        顾嘉宴的表情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有你有你有。

        烧鸭端来之前，她悄摸地拿起桌上的茶点，也没敢吃就舔了一点点，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恶心感。饭是能吃了，可只能吃他一个人做的。这玩意儿，搁谁不担心？

        “啊哈…哈哈。那你这……”

        散漫的黎雀神色一冷，眉头紧锁，表情严肃起来，“我除了金钱和美貌，没权没势，没抱负没理想，并没有什么会威胁到别人的没错吧？”

        倒也不必……如此深刻地批判自己。

        顾嘉宴嘴角轻扬，“殿下不必担心，我所做与公主并无干系，也断然不会伤及公主。至于做些饮食和其他服务，全可当我在公主府借宿的报酬。”

        呼——那就好。黎雀重回葛优瘫。

        只要能做饭，其他都是小问题。不过，其他服务……是什么鬼？

        他接着说，“今日与殿下坦诚这些，是为向殿下申请一项在公主府自由出入的许可。不知殿下……”

        “这简单。”

        得到饭票保证的黎雀找回了咸鱼的自觉，一边嚼圆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话，“明天问管叔要呗。嗯还有，明早上整点海鲜粥可以嘛？或者那什么雪玉羹也行。你这手艺挺不错的。“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刺客顾嘉宴再次怀疑并彻底推翻大黎朝三公主既草包又无趣这一虚假信息。

        “公主殿下，不行啊！”

        黎雀的贴身侍女甲和乙齐齐哀嚎，好像死了亲公主一样。

        被照顾着穿衣的黎雀不以为然地反驳，“虽然胖了五斤，但本公主很快乐。快乐是能用体重来衡量的吗？你们不要这样肤浅。”

        “公主殿下，您真的不能再吃了，马上就是友邦国宴，陛下是要给您选驸马的呀，再吃下去，驸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呀！”

        “哼，本公主还不乐意呢，包办婚姻，老封建迷信。”

        “……公主您快别说了。陛下的圣意怎可妄加评判……”

        裹完繁复的公主服饰，黎雀登上软轿。

        再过两天就是国宴，除了宫内设宴，到时皇都大街小巷也均设宴桌，摆三日流水席，菜肴果蔬，美酒醇茶，来往行人均可免费尝饮。而原本的负责人突生疾病，这监工的差事兜来转去就落到了万事不理的咸鱼公主黎雀头上。

        黎雀正想出去看看，监工嘛，一听就不用动什么脑。就应许下来。

        这两日拿着皇都大小街道的图纸奔波了两天，总算初具成效。眼下再有半日，这事就算大功告成，只等开宴。

        在一处酒楼歇息的时候，黎雀嫌吵，就跑到外面看人家画糖画。正看人家画老鹰看得入神，一个四五岁小姑娘晃着两个羊角辫儿一颠一颠跑来，拉拉她的裙摆，手里高高捧起来一包东西，眉眼弯弯地笑,“漂亮公主，吃。”

        声音糯糯软软，黎雀顺着看过去，是用荷叶包起来的几块糕点。精巧得很，跟小姑娘圆墩墩的脸蛋一样可人爱。好像是某个随行官员的女儿，或许前两日见过。黎雀看看小朋友可爱又期待的眼神，拿起一块。

        “谢谢小妹妹，”她咬了一点点，打算等小朋友走了再说。除了顾嘉宴做的东西，其他的她都吃不下。可小朋友这么可爱，不吃一点怎么好意思呢？

        “很好吃呀！谢谢你~”

        小姑娘笑嘻嘻地跑开了。

        黎雀拿出锦帕，正要把口中的那一点糕点吐掉，却泛起一阵恶心。这么厉害吗？我都还没咽下去。她唤侍女拿些水来漱口，等不及水送来，却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黎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终于还是被按蒜了吗……还有点刺激是怎么回事？

        侍女的惊呼声由近及远，黎雀听不太清。

        顾嘉宴来大黎朝时间不长，很快又因为皇都令人心碎的物价水平花尽了盘缠。

        走投无路之下，瞧见三公主府邸招收厨师的公告，于是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厨子。进了府却不做饭，而只负责看顾一些优质血统的禽鸟，只等到期给公主取些禽血，哦，最近还多了项工作，专职被吸。

        倒也算得上清闲。只是不能常出去，少了点自由。

        可没想到躲躲藏藏这么久，皇兄的人还是追到了大黎。

        他并不如皇兄所想的那样，是个时刻会威胁他皇位，抢夺他天下的乱臣贼子。他除了对做饭、吃饭和逃跑比较在行，其他方面明明连与皇兄一战的实力都没有，却还是被当作眼中钉般地针对，削弱甚至谋害。

        于是他找上了素有“铁腕公主”之称的大黎大公主，经过长久的谋划和刻意地牵线，终于获得了与大公主一面之谈的机会。

        还没回到三公主府，就瞧见了一条街以外、略显凌乱地停着的一溜儿轿子，周围人正在指指点点。顾嘉宴心中一沉。

        他仔细听着，果不其然，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的主角就是三公主。

        “肯定是谋鲨!不然三公主怎么就人事不省了呢？”

        “暗鲨怎么会这么显眼？大庭广众之下呢，你别胡说！”

        “你们都猜错了，哼哼，我觉着肯定是三公主之前的病没好全，这说不定就没救了……”

        平地突然掀起一阵狂风，旁边菜摊子下的烂菜叶子“哗”地被刮向那几个议论不停的闲人，精准地糊了他们一脸一身。议论声这才停下，改成骂骂咧咧。

        肇事者一拂衣袖，深藏功与名，朝着三公主府继续走去。

        情况比顾嘉宴想的还要严重，据那些摇着头甩着胡子出来的老太医讲，三公主这是中了毒，毒性凶猛，三公主已经“病无可医”，“死气萦眉”甚至“生机不再”。

        顾嘉宴忽然觉得好笑。

        那整天坐没坐姿，懒洋洋的没精神，却总能把自己伺候地舒舒服服的草包三公主，眼下就要死去。

        受我牵连。

        他沉默良久，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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