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喂！
第二天早上艾原在楼下吃着豆浆油条的时候，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自己是怎么到的家。
早上倒是记得清楚，身体不断发出又渴又饿的信号，自然就醒了，也没有什么宿醉上头的疼痛感，可能是因为只喝了啤酒。勉强起床习惯性的伸手拿到手机，盯着一代机皇恍惚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了。醉了也有醉了的好处，重生的第一晚没有辗转反侧，也没有长夜难眠。
慢条斯理吃着早点，享受着前世多年未有的悠闲，艾原看了下手机，九点半，估摸着房海良也差不多起了，就一个电话拨过去。嘟嘟两声响完身后马上传来骚气的铃声，“~hobaby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表现多一点点
让我能真的看见~”。艾原头都没回就知道是房海良，昨天这二货付完钱就逼着销售小姐姐给新手机设置了铃声《爱你》。
房海良要了碗蛋花汤，又自己去拿了一笼包子，才慢悠悠在艾原面前坐下。“昨晚我咋回家的？”，艾原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率先发难。房海良左手包子右手蛋花汤，先垫了垫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才开口说：“你猜？”
“猜你大爷！”,房海良这么一说艾原就知道有事，示意发小别卖关子了，赶紧痛快的交代清楚。
房海良就从昨天出租车上的一幕说起，主要是他也不记得上车之前的事了。这货昨晚上喝的急醉的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车上，刚恢复点意识，胃里马上就开始翻江倒海，司机见势不妙赶快停了车。路边吐完重新上车之后房海良也算清醒了，总算是还记得问问自己怎么上的车，和师傅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事情捋了个差不多。
“你昨天身上好像没带钱？”房海良眨眨眼睛。
艾原配合的露出个问号脸“昨天出门带五十请别人喝奶茶都花了，不是你结的账？”
房海良就先把钱包丢给艾原，“自己看，昨天出门到现在五百现金还是五百，一分没动”，也没问艾原和谁喝奶茶。
“我们昨天吃霸王餐了？”艾原觉得自己和房海良如此品性淳朴心地善良，哪能做出这等行为，只能推脱为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房海良及时打断了艾原的自怨自艾，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艾某人，“师傅说先是一个小姑娘拼命把你拉上车，然后又喊了烧烤摊老板帮忙把我丢到副驾驶，账是小姑娘结的，车费也是人家付的”，然后又眨了眨眼镜，向艾原努了努下巴，“除了你家那谁谁谁，还有谁能这么干？反正我想不出来”
“……师傅看清楚她长相了吗？”，艾原早上还是保持了足够的清醒。
“师傅说觉得小姑娘漂亮所以多看了一眼，个子不高，好像是白短袖蓝裙子或者紫裙子，就这些。”房海良想了想，确定没啥遗漏。“后来就先把你送回家，邓姨把你迎进去的。我为了散酒味溜达了一圈才回的家，到家都十二点了。”
艾原莫名的想起昨天下午也对自己说吃大户的那位，鬼使神差的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先是意犹未足的回味了一次那个触感，然后才重复了一句“个子中等……白t恤，蓝裙子……白衣服，紫裙子”。
房海良那边闻声正要继续问点什么，艾原猛然意识到得换个话题了，这事有点不好判断，没搞清楚就贸然得出个结论，再经了这二货的口指不定能传成什么样，不能让丫深挖下去，房海良只是二不是傻，没那么好糊弄。
“对了，聚会的事你那边通知的怎么样了？”，艾原拿正经事打岔，前世这么转移话题屡试不爽。至于聚会这种事，读高中的时候，往往都有个很奇妙的规律，那就是无论谁是发起者，都需要集合三五人的力量才能通知到所有人。一定会有人因为某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不在你的通讯录上。房海良就是275班的头号中继器。
头号中继器没说话，先拿起手机又复核了一遍短信和通话记录，“该我通知的都通知到了，都能来。老贾那里就靠你了，我一和老贾单独说话就怵”。
老贾，全名贾清儒，275班整三年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算是小城重点高中里为数不多的那种“开明”教师，相比学习成绩更重视学生的全面成长。个子不高，喜欢和学生打球，爱说教算是坏毛病，但架不住学生爱听。就拿其他班主任最头疼的逃课与早恋来说，老贾处理的都很好，疏导远远多于训斥打骂，学生大多真心认错不抵触，当然改不改是另一码事。
想到老贾，艾原就开始头疼了。这应该是重生之后面对的第一个重大问题。前世开开心心送走他们这一届，正要意气风发的开始教育下一届之时，噩耗马上传来。
老贾晚上在家里卫生间滑倒撞伤头部，虽说抢救及时保住了命，但无法避免的落下了脑瘫。时间是八月八号，艾原记得相当清楚；前世每年夏天前去探望，师母几乎都要提起这一天。
绝对不能再眼睁睁见着老贾变成轮椅上那个颤颤巍巍的人了，艾原心里连“老”字都不愿意加上去，出事的时候贾清儒只有四十出头。前世艾原甚至刻意控制探望恩师的次数，心软的人见不得眼泪，每回见到师母哽咽自己都得难过很久。
艾原打算趁着还有十几天时间，好好在家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说大也不大，一个小意外而已；说小更不小，一个原本健健康康的人再也站不起来，一个美满家庭的轨迹就此被完全改变。想起前世老贾眼里的浑浊与茫然，艾原觉得老师那时候大概是想告诉自己四个字，“生不如死”。
“起码要对得起自己重活一次”，艾原心里有了定计，给自己打了个气。
房海良这时候接到了房冬生的电话，一通父慈子孝的沟通之后，无奈的向艾原表示自己得回龙城老家一趟。艾原站起来，挥了挥手机算是和发小道别，起身往人民广场走去。得去趟华龙超市帮小妹买点补给，重生到现在还没见到自己小妹呢，想到艾夏高中时代的活泼，“能站着活蹦乱跳就好，不管是谁”，艾原又叮嘱了自己一句。
一边按着小妹的口味，将东一包西一袋的零食往购物车里丢，一边安慰自己只不过是挪用下资金不是卷款潜逃。解释是没办法向小妹解释的，一个重生就没法交代，前世看了那么多小说，艾原也知道严格保守惊天秘密是活下去的第一准则。国家倒是不可能抓你去切片什么的，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坏人。
觉得买的东西已经足够补偿将来要被蒙在鼓里的小妹了，艾原推着车往超市出口结账去。
小城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每天出门不遇到十个熟人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本地人。
一出超市就看到在门口陪儿子买冰淇淋的老贾，艾原先放下东西喊了一声贾老师。贾清儒这才转身看见自己的得意弟子，就回头招招手给艾原也买了一个，艾原没客气，和才四年级的小师弟寒暄了一句，师兄弟两个同时举起甜筒就开始大快朵硕。夏天嘛，冰淇淋谁不喜欢呢。
既然遇到了就不用特意打电话了，艾原就以班长身份向班主任发出毕业聚会的邀请，时间地点也没忘记传达。贾清儒本来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和学生关系都处的不错，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聊了一会之后，贾清儒要送孩子去外婆家避暑，和艾原道了个别，父子俩往旁边小路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想老贾老贾就到”，艾原觉得自己重生之后运气都好起来了。感受了下左右手接近满载的重量，还是喊了辆出租车，表示了可以随便拼车之后，师傅高兴的挂上二挡往一中驶去。
到一中都快中午了，艾原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门卫中午放学开门。准高二与准高三已经陆续开学，08年前后放弃暑假安排在很多小城高中依然存在，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有些学校只加了一两周的暑期课程，有些过分的就是六七周干脆排满。
11:50门卫老头准时拉开道闸，原地等了几分钟，避开第一波神兽出笼的洪流之后，艾原才施施然往学校里走。
熟门熟路的找到299教室，艾原没找到小妹的身影。正张头张脑的犹豫是不是找一个学弟学妹问问时，眼睛就被蒙住了。艾夏从小到大就喜欢对哥哥使用“蒙眼猜猜我是谁”大法，一直到那场意外之后艾原才彻底与这个幼稚套路说拜拜。
艾原不答话不转身也没空拿掉妹妹的手，只双手一举，“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话还没说完两手就是一轻。艾夏的行动力总是随时拉满，尤其是在零食面前。也就是艾家子女个个天赋秉异吃不胖，不然可以想象下兄妹两个200斤大块头勾肩搭背逛街的惊悚场面。
小妹艾夏高一习惯了校园生活之后，慢慢就从每天回家变成一个月一次。一中理论上属于采取全员寄宿管理的应试型高中，所以有条件的走读生高一熟悉了之后都会变成住宿生。住宿费足够便宜，还可以把花在路上的时间用来补觉，父母也可以少做一两顿饭，大部分家庭都会做出同一个选择。
陪同妹妹把东西放到宿舍楼门口之后，艾原就被赶出了住宿区。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不称职的老哥想起来刚刚交给妹妹的手机还没续费，就向着校内的移动缴费点走去。
大方的给妹妹充了100，和熟悉的老板商业互吹了两句，艾原这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三栋教学楼。
一路听着熟悉的广播声，几分钟就到了属于准高三的西教楼下。然后艾原就开始像蚂蚁一样转圈。没给他多少忐忑的时间，二楼阳台走廊就传来了一个温柔清澈的声音。艾原上一秒视线还看着楼梯犹豫不决，这一刻就僵住动弹不得了，所有肢体的指挥权瞬间全都被那个女声剥夺的一干二净。
她只喊了一个字：“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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