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0章觉悟
绿洲联盟一方与雷姆大祭司的约见定在了翌日正午。
在商人会议之后,缇特斯忙着后续在元老院内与国家要员们一起商讨国家的前途未来。自雇佣制代替奴隶制以后,雷姆的商品经济得到了空前发展,商人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缇特斯虽然支持商人去带动国家经济,却也希望着商人手握的权力不会压过国家,影响国本,因此,为了找出制衡之策,他在商人会议上搜集了各大商会的意见之后,便迅速召开了元老大会。
……所以这明日正午的会见还是缇特斯挤出来的时间。
知道朵妮雅今天肯定见不到缇特斯了,赫尔加索性脱离了绿洲联盟队,去找了身在雷玛诺的故人——马斯鲁尔。
这一年里她其实与八人将的联系不多,关于他们的近况也都是她根据外界的传闻以及自己先前看到的未来推测出来的。不过马斯鲁尔是为数不多会主动联系她的八人将之一。
他一共与她通讯了两次,一次是在她离开辛德利亚之后,一次是他结婚之时。前一次通讯问了她离开的原因,后一次通讯除却邀请她来参加婚礼,也简单谈了谈自己离开辛德利亚的原因。
马斯鲁尔问她为什么会离开辛德利亚,她的回答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同行之路。她问马斯鲁尔为什么会离开辛德利亚,马斯鲁尔的回答是,辛已经不需要他的力量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脱离了辛巴德那一刻的马斯鲁尔,终于将多年前同伴们朝夕相处时经常道出的那句昵称再次说了出来。
辛。这个亲密的称谓曾被很多人叫过,然而时间渐渐将它消磨为了冰冷的「辛巴德王」。
马斯鲁尔坦言,自己一直都无法像其他八人将那样可以做得了管理商会、管理国家甚至是去继承一个王位,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做得了那么多深奥的事。他深知自己无法在接下来的新世界变革建设中继续帮助辛,所以他放手了。
关于是否离开辛德利亚,辛也找他聊过,辛让他遵从本心,不要把目光太过执着在这个国家身上。辛说,他有着其他八人将都没有的清醒。所以他的王鼓励他踏出国家,去寻找辛德利亚以外的幸福。
——这也是赫尔加同马斯鲁尔仅有的两次通讯,但对于其他的八人将甚至辛巴德而言,马斯鲁尔已经算是和她保持通讯较为频繁的人之一。
马斯鲁尔不是那么主动健谈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烦恼可以倾诉。而赫尔加这一年里要么走在暗黑大陆途中要么忙于绿洲联盟内的事,不是时时都能方便通讯,因此他们仅有的这两次通讯非常难得。
因此,在辛巴德退位以后,马斯鲁尔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辛德利亚。
马斯鲁尔原本依然打算保护辛巴德的人身安全,即使辛巴德不是国王了,但护卫辛巴德是他自认作为八人将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一件事。然而因为以上种种原因,马斯鲁尔最终还是应了穆·阿勒奇乌斯的邀请来到了雷姆,并在这里找到了新的幸福。
——从他娶了两个妻子,并在一年之内连续得到了两个孩子便可知,他这一年里过得还算不错。
法那利斯奉行的是多偶制,所以外人并不好从道德上去指责马斯鲁尔为何会花心娶了两个妻子,况且按马斯鲁尔直来直去的性格来看,他应该是比较容易被物质生活充裕心灵的那一类。也难怪他会那么迅捷地在雷姆娶妻生子。
赫尔加找到马斯鲁尔之时,他的身上正挂着两只小豆丁。
马斯鲁尔住在法那利斯兵团聚居的府邸之中,府上吵吵闹闹却很有人情味,一路走到马斯鲁尔住的地方,她见到最多的就是被改造成武者修行风格的各色庭院。
马斯鲁尔的两位妻子都是法那利斯,都是看似优雅实则很容易被激怒的类型。其中一位还是穆·阿勒奇乌斯的妹妹,名为缪萝,也是一个高傲的帝国贵族。嗯,还好她在外交场合上从没有对雷姆越线过……
不过,穆提到过他是混血,而他又冠着阿勒奇乌斯的姓氏,缪萝是他的妹妹,那么他们的父母差不离就是一个老牌贵族和一个法纳利斯……身份天壤之别的两人是怎么走在一块的呢?她虽然好奇,但这已经是上代久远的故事了,也只有故去的莎赫扎德见证过这场父母爱情吧。
她对该国的礼貌换来了两个易怒女人的礼貌。她们把这方花草都被拔光、换上了各种冷刀尖枪的庭院留给了她和马斯鲁尔叙旧。
“除却席纳霍霍,你应当是我们当中最快成家的那个啊。”赫尔加盯着他手上抱着的女小豆丁,以及自己攀到肩上的男小豆丁,他们的玫红尖眼有着与其父一脉相承的平静。
“这是姐姐,这是弟弟。”马斯鲁尔简短的介绍也很有个人的风格,赫尔加注意到了他小心捧着的那个女儿扎着和摩尔迦娜相似的发型,只是那小辫是冲天式的。她的视线再转到对方的肩上去,那个男小豆丁的前额刘海也是一式冲天。
马斯鲁尔解释道:“这是缪萝扎的。之前摩尔迦娜来雷姆小住过一段时间,她把摩尔迦娜当成了妹妹对待,后来摩尔迦娜离开了,她遗憾了很久。生了女儿后,她就当成了摩尔迦娜去养。”
赫尔加伸出食指顺了顺男小豆丁的刺猬刘海,果然薅不下来,女小豆丁同样如此。
孩子才周岁大就扎辫子,当爹的当妈的心都挺大。不过……法那利斯的小孩长得也好快。露露姆女士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感兴趣的。
见她对头发很感兴趣,马斯鲁尔又默默补充道:“法那利斯小孩的毛发都比较潦草。”
“挺可爱的。”
她挑逗着小红狮子的绒毛,手指被女小豆丁两手抓住,然后反客为主,从她的臂间熟练攀上了她的肩。
在成长为大狮子前,任何小红狮子都是红猴子。
见她摸着自家孩子的头,这就如同换了视角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马斯鲁尔看着,看着,冷不丁开口道:“你还是很喜欢小孩子啊。”
“唔,也不算吧。”她的手摸着脖颈上的小豆丁,头也侧贴了过去,“可能是因为这是你的孩子。”
“……是么。”
身为奴隶的那些往事对于马斯鲁尔而言已是非常久远的事,但他还是不禁在此时此刻想起了在玛利亚德尔商会那场久远的承诺,以及向他伸过来的那两个人的手。
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广到他四面奔跑,找到了同伴和友情,找到了亲情和家庭,找到了终身所栖的羁绊。
“我方才在宴会上还听西恩说,丽丝和莱利也有了孩子,我还没和他们见过面,也不知是什么样呢。”说到这,她眉头一竖:“迦尔鲁卡的进展也太慢了,我能不能在这三年之内看到他们俩确认关系啊……”
“你可以用通讯机催催他们。”
“那可不行,迦尔鲁卡不会接我电话,雅姆莱哈压根就不明白我说的话。”她为两人的爱情长跑感到唏嘘:“这两人的路估计还长着呢……”
“辛也说过类似的话。”马斯鲁尔深感赞同,前辈和雅姆莱哈小姐之间的事,他作为中间人深有感触。现在的他不仅是雅姆莱哈小姐的情感树洞,也是前辈的。
一提到这个名字,赫尔加遽然变色,马斯鲁尔盯着她紧抿的唇,说:“别让自己过得太辛苦了。”
赫尔加避开视线,一手提起在她脸上留下一滩口水的女小豆丁,她呀呀喊着“水”之类的,真是的,口水当然是水了。
这个小豆丁被提起也不反抗,而是盯着眼前擦着脸的巨人,咿咿呀呀又喊出了几声“孩”“嗨”。赫尔加听了好几遍才确认她在指着自己眼睛说“海”。
“她叫什么名字?”她问。
“萨迪。”他说,“贾法尔取的,寓意是幸福之子。”
“萨迪么……我记得辛德利亚王国里好多孩子都被赋予了这个名字。”
“嗯,这是辛德利亚最常见的名字。”
“想想也是,谁都想要幸福,所以幸福本身就是一种祝愿。”她把小豆丁放回了其父的肩上,“这是一个珍贵的好名字。”
小孩子的忘性就是大,回到父亲身上以后,又开始缠着父亲带她去玩了。男小豆丁也被咿咿呀呀的带动了玩心。
“他呢,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目前还在叫他的小名。”马斯鲁尔解释完后,恳切看着她,“赫尔加,我能拜托你给我的孩子取个名吗?”
“咦?这种权利,留给父母不是更好?”
马斯鲁尔面无表情,张口就说:“以前在辛德利亚的时候,就常有国民带着新生儿去请求国王和八人将赐名的传统。”只是取名这事最终都会落到贾法尔头上,但赫尔加应该不会也选择压榨劳苦的政务官。
赫尔加震惊半晌,连连拒绝道:“取、取名太麻烦了,你还是去找贾法尔吧。”
“……”马斯鲁尔沉默了一下,“贾法尔替我取了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以后就再也不帮我做了,他说替我的孩子取名是他有史以来接手过的难度最高的工作。他让我自己去想。我拜托缪萝她们,她们说动脑筋的事情最好还是由丈夫来解决。”
“……要不你去麻烦辛?”
“就是辛拒绝了我,我才找的贾法尔。”
“噢,他拒绝了啊。”
“赫尔加,不要总是装傻充愣。这样会显得我很不了解你。”他幽幽一叹,“法那利斯的感官还是很敏锐的。”
“……可我没什么取名的经验。”
“我也没有。”
“那就别拜托我。”
“但你有过两个名字。”
“那是个意外……正经人哪会叫一棵树的名字啊。”
“嗯,花楹这个名字就很土。”
赫尔加:……
“辛其实也让我来找过你。”
“……他怎么说的?”
“他说正好可以先让你积累经验。”
赫尔加:?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你和辛先生是不是在冷战。”马斯鲁尔说,“你不要活得太辛苦了,互相陪伴对现在的你和他都好。”
“我……”赫尔加垂下眼帘,“我明白你的好意。”
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她声势浩大地出使过各个小国,也秘密出使过几个大国,也花了大半时间在与阿拉丁秘密解决小国的隐患上。变革时代之下,国际联盟基本法冲击的可不止是煌帝国。可她所做的事里,还没有哪一件能与辛碰上面。
绿洲联盟的事务,她不会去碰与国际联盟沾边的……
偷偷带着阿拉丁跑出来,她还没有遇到过辛巴德的截击……
出使任何国家,她都会比投影屏在全球播报时先一步离开。这不是逃避什么,而是她的外交理念就是力求简洁而快速,她的实力也足以撑起她的理念。
而她的理念……来源于一场目前还在实施中的意气之举。她帮助朵妮雅扩大联盟,只是想向一个小气鬼证明这个世界不能只他一人拥有,即使她私心底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为他而生。
她坦然地做着一切,却还是没有直遇过辛巴德。
赫尔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过于沉浸在酸掉牙的伤怀之中。
“马斯鲁尔,你以后还想做什么?”
安定的家庭,珍贵的至亲,血脉相连的同胞,这些是昔日的马斯鲁尔在追逐故乡暗黑大陆之时都未能追求到的,可如今他已应有尽有,那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马斯鲁尔倒是没思考过这些,不过赫尔加这么一问,他顺着话头想了想,那蹦出来的画面好像也不赖:“可能会搬回故乡吧。买一间房子,带着妻子孩子住在那里,偶尔回辛德利亚看一眼。”
“你的妻子孩子这么多,一间房子可不太够。”她因为马斯鲁尔这一句话而露出了笑容。
“嗯,那就买个大宅邸。”马斯鲁尔思索了一下,越发觉得这么做非常之妙,“买个场地大的,最好带个花园留给缪萝泡茶,再带个大点的空地训练,但家具最好不能堆太多,萨迪他们很喜欢找地方躲着……”
“听起来真不错。”赫尔加轻声感叹,“有时间的话,我可能会去造访那里也说不定。”
马斯鲁尔一脸正色:“随时欢迎你来到我的乐园。”
老婆孩子热炕头,对于马斯鲁尔而言,这就是他的极乐园。
-
与马斯鲁尔相见后的第二天,赫尔加想着待会帮朵妮雅谈完正事以后,便赶紧研究她复刻出来的魔法。
却不想,在她们好不容易要会见的紧要关头,雷姆迎来了一位重客。
——世界第一商会的会长辛巴德,大驾光临了雷玛诺。
于是,那一小时以后的会见桌上,又增加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席位。
原本只是一次小小的会见,却迎来了两大联盟的首脑。她可以想象得出来明天的全球日报会掀起怎样的热议。
辛巴德的会长装扮让她有种再次见到少年商人的恍然感。
辛德利亚商会会长服,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辛巴德穿上过这身衣服了。而如今他重新披了上去,她竟不知该说是少年时期的更好还是现在的更好。
少年时期的会长身着的是明艳的蓝紫华服,白色里衬打底,马裤短甲立领,臂袖上的红色绳扣层层绑住初显端倪的肌肉,胸口的流穗扣眼将紫色马甲连同那具荣发滋长的躯体紧紧收束,一切都是那么秾纤合度,无一不昭示着喷薄欲发的生命力。
现在的会长服,一身白衣裁出宽肩窄腰的颀长,上半身的式样依稀可见少年时代的影子,只是臂袖如鹰隼展翅分成两截,金属肩章如鹰喙含饮瀑布包住两侧开合的绸袖,形成独特的半披风式样。少了那些珠光宝气的金属器作为装点,这身白衣更显落拓朗然。
辛巴德本人的神情似乎也如着装那般洒脱,唇边含笑又非笑,当他看向你时眼中那股王者之势会温和又强势地袭过来,但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举手投足显出的风度一如世人所说的那样完美,可也有着旁人都难以言说的冷气。大抵注定名垂千古的人都如此,立于高处而不觉寒。
这和她多年前在海底迷宫所见的,会长辛巴德,一模一样。
九万里天堑,悉数入眼间。
但是这一回,辛巴德注视着她,却喊出了她的名字:“赫尔加。”
偌大的会客厅里,赫尔加当着所有人的面背过了身。
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她怎可能忽略紫林间那一对耳坠,银金蓝紫,明明暗暗,就像一对闪烁的眼睛,告诉她圆环已经被改变了。
“我就不参与这场会议了。”她低声对朵妮雅说。
朵妮雅微微点了点头。她直视着过来搅局的霸王,微笑不减,眼中的冷淡却更深了些。她知道有了辛巴德的插手,今日的会见她必然得不到想要的答复,所以既然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外交,这个中过程也没必要做无用功了。
赫尔加很快就走出了门外。
阳光直射下来,照得她面上灼热,今日真是晴朗至极的好天气,也难怪辛巴德会突然挑这时候造访。
赫尔加走回了驿馆,打算在那等待会见以后的结果。
这回她走的是另一侧门,不会有毛头守卫来打扰她。现在的她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那些不切实际的流言。
可还是有人不想放过她:“大人,又见面了。”
赫尔加定睛一看,心下松了口气:“噢,你是……”
这个人不是上次那个侍卫长吗?是侍卫长吧?
他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您是要出王宫吗?可这里并不是驿馆的方向,您要去驿馆的话,我可以送您到更方便的门那边。”
虽是好意,可她已经走到了门边。
本就心乱的赫尔加这时隐隐感到烦躁,此人的关怀在这时候真是不合时宜……莫名其妙。
于是,她只说:“我就想走这个门。”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黝黑的面上憋出了这几个字:“我很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是这里的卫队长对吗?我才是那个不能打扰你工作的人。”看到他的面色,她话音一缓,“好好守护这个国家的中枢吧。我只是想去这道门附近的街道看看,多谢你的关心。”
语罢,她越过这个疑似卫队长的人,打算离开。
“大人!”这个男人又急急扭头叫住了她。
然后,盯着她许久,又干巴巴憋出了几个字:“我名为阿格里帕。”
阿格里帕?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一再强调他的名字?
见这位他一向仰敬的大人露出不解的神色,阿格里帕知道自己可能并没有被她记住过样貌或名字。
可在鼓励他们投靠雷姆政府,把信塞给他时,这位大人是叫出了他的名字的。
「你叫阿格里帕吧?我喜欢你刚刚说那句话时的语气。不可能的事不代表没有可能,不过,你们也太紧张了,我进城又不是为了举报你们。」
他也记得,这位大人鼓励他们往前迈出一步时露出的笑容。后来来到雷玛诺,凭着魔法表演尚未退去的热潮,他才知道这位大人的名字。
——花楹。
也不知那些投影屏上为何会称呼她为赫尔加。
阿格里帕深吸一口气,他不像公民大会上的选举人一样都是擅于巧辩的人,他笨拙地解释道:“您或许不记得了,您曾经在南部的边境城市里,给我和我的兄弟们指过一条生路。”
“多亏了您的信,我们的罪行才被莎赫扎德大祭司赦免,并且有了参军入伍的资格。靠着扫除违法奴隶贸易所积累的功勋,我们重获了自由之身。但您的告诫我们一直铭记于心。”
自那以后,他们明白了要想改变被压迫的局面,就必须去打破那些不合理的制度。与其东躲西藏一辈子,还不如站出来大声告诉这个国家的人民:没有人生来就是奴隶!
制度为人而定,这是古往今来所有制度在诞生之初不可避免必须参照的前提。出现不合理的制度,这“不合理”即指给人类本身带来了不良的影响,这的确该去改变。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他人,就是自己。
也许他们是被迫站在这条血淋淋的路上奋斗着,但没关系,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他们选择至死方休。
“您之所言令我们受惠终生。自那以后,我们一直视破除腐朽旧制为己任,遏制那些坏的,发展那些好的,我们个人的力量或许很难去改变什么,但如果能依托国家的力量去做这些事,我相信总有一天理想中的新社会会彻底来临。正是秉承着这样的信念去做事,我们得到了缇特斯大人的赏识,我也很荣幸能和缇特斯大人一起打破了存在了千年的奴隶制。”阿格里帕罕见地露出了一个可谓自豪的笑容:“我,不,我们真的很高兴。”
他再次行了个军礼,握拳捶在心脏:“现在我已是雷姆秘密督察团的团长,而我的兄弟们与我同道。”
赫尔加向后一退。
论思想,论觉悟,她可比不上这样的人。
她突然想起了她对尤纳恩说过的话。
每一代都会出现那么几个以改造世界为己任的人。昔日有所罗门,有练白雄,有千千万万个同辛巴德一样豪言要改变世界的少年,而如今……
你看,想要改造世界的人,其实一直都存在着。前赴后继,星火燎原,人的力量从来没有间断过。
……然而她却只记得辛巴德的光芒。
“阿格里帕,对不起,我没能记住你的名字,反而承受了你深重的尊敬。”
赫尔加抬手止住了阿格里帕又要开口说出的敬辞,道:“不要您啊您啊称呼我了,你现在也是一位大人物了啊,团长。”
她笑着说:“我还是很喜欢你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可我想说的话已经在那时说完了。”
阿格里帕,这个人不知自己现在说的话正超越前代,发出足以被历史铭记的嗡鸣。
她微微颔首,说:“虽然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但我有预感,你之后发出的话语,也许会让全世界都不由侧耳倾听。”
虽然得到了令人羞窘的赞美,但他也得到了直截了当的、令人落寞的告别:
“再见了,阿格里帕。你让我对人这种生物……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
这带着自嘲之意的不为人知的话语,逐渐散在了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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