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顾观反问：“这跟你要调查的事情没关系吧？”
顾柚轻笑一声：“你觉得我要调查什么事情？”
无言片刻，少年似乎不想再跟她进行问来问去的游戏，平静道：“我是自杀的，你要调查的是天师的事，你跟我说过。”
见他不想细说，顾柚也不再勉强他。
但，有些问题还是要问的。
“你为什么没去投胎？是有什么遗愿吗？”
顾观仰起脸，似乎有所明悟。
“你想超度我？直接用桃木剑刺我一下就好了。”
他语气里毫无惧意，仿佛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顾柚：“你帮了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你用这种方法。”
少年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回答：“我的愿望是把图书馆的书看完，可我总是忘记，所以目前还停留在一楼。”
顾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回答我的问题，再见。”
少年把注意力挪回到了书上。
顾柚看时间还早，决定去鬼窟看看，先解决刺儿头，后面的小虾米再慢慢处理。
再给自己拍了个符篆，顾柚趁着图书管理员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直奔老教学楼而去。
因为是白天，朱红的教学楼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但在房间深处，却是群魔乱舞。
握紧了桃木剑，顾柚翻过围栏，直奔二楼而去。
到了地方，顾柚忽然就明白这里为什么被鬼魂们选为根据地，这大概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教学楼里，唯一一间还留有窗帘的办公室。
不对，还有一间也有窗帘。
顾柚想起之前探索过的房间，把刚刚的判断吞了下去，不过那个房间门板有灵力，这些鬼魂也进不去。
房间很暗，只能听得到她一个人的呼吸声，空气里充满着湿润腥臭的气息，仿佛她走进了什么大型化粪池。
几乎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危险，她凝聚了一团火焰在手上，刚好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这张脸很美丽，带着苍白肤色也遮掩不住的艳色，一双漆黑到没有光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目光平静得如同死水。
顾柚露出微笑：“女士，下午好。”
她掐了个决，火焰便脱离了她的指尖，腾飞到了空中。
然后她看到了满满一个房间的鬼魂，除了她面前的女鬼是成年人的样子，其他的鬼魂都是少年模样，此刻全都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柚数了数，加上面前的女鬼，一共10个。
还算能力范围之内，她取出了桃木剑。
鬼魂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只有面前的女鬼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接着轻轻笑了起来。
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容让她整个人有种莫可逼视的艳丽，然而这份美丽却仿佛淬了毒，让人心里忍不住发寒。
她见过桃木剑。
某个想法跃入脑海，顾柚一剑刺了出去，女人侧身一躲，桃木剑便直直穿过了她身后的少年。
少年鬼魂惨叫一声，化为轻烟消失了。
其他鬼魂不由得又惧又怒，仿佛被激起了巨大的能量般一起冲了上来，顾柚将玉坠勾了出来，桃木剑再次劈了下去，直直砍在一个鬼魂的脑袋上，轻烟再次升起，又一个鬼魂化为了灰烬。
但也因此暴露了后背，一个长发女鬼一爪子挠了过来，接着便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也让其他鬼魂明白，他们暂时靠近不了这个人，索性从墙壁穿过，冒着被阳光灼伤的危险逃了出去。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顾柚和对面的美艳女鬼。
顾柚没有贸然冲上去，只是带些警惕地望着她：“你见过我手里的东西？”
只有少数鬼魂能和人类进行交流，大多数鬼魂只凭本能行事，失去了做人时的理智与智慧。
听到她的问话，女鬼妩媚一笑：“我当然见过，你想知道他的事情？”
就在问对话的刹那，一阵金光从女鬼的指尖冒了出来，直直冲着她划了过来，顾柚本能地躲闪了一下，疼痛从肩膀的位置蔓延开来。
烧焦的气息伴随着女鬼的哀嚎响彻了整个房间，女鬼瞪她一眼，跟着逃出了房间。
顾柚将玉坠收了起来，看向染了一层黑气的伤口，微微皱眉。
她跟着从窗口走出去，灵力化为雨滴大小的金珠，在教学楼里四处搜寻，接着顾柚便感受到了一丝阴冷，她抬头，一个鬼正瑟瑟发抖地待在天花板上，警惕地看着她。
她嘴角抽了抽，直觉这鬼生前警匪片看多了。
没有废话，她直接一剑送他离开了美丽的世界。
一路走一路收割着鬼魂，很快整个教学楼里的鬼只剩之前伤了她的那一个。
顾柚收回最后一枚金珠，目光微微凝滞。
女鬼去了二楼边上那个古怪的教室。
她漫步走去，神情懒散。
女鬼正在等她，看到她，眼里含着泪光，她本来是艳丽的容貌，偏偏此刻有几分易碎的美感。
顾柚轻轻咳了一声，停在了门口。
女鬼红着眼睛，看向她：“你是顾远的什么人？”
顾远？
顾柚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有我叔叔的消息？”
女鬼苦笑一声，轻轻道：“我们是一对情侣，如果没有意外，我也许已经是你的婶子了。”
顾远是为了她才到这个学校的？顾柚想起她刚刚冲自己出手的招数，再联系家族丢失的秘籍，微微挑眉。
她看向对方：“抱歉，那你知道我叔叔去了哪里吗？”
女鬼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刚刚你的守护符伤我有点重，我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说到最后，她苦笑起来。
顾柚看着她，轻轻叹息。
“我叔真的这么傻吗？”
女鬼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
居然让女鬼产生了天师单纯好骗的刻板印象，可见她那位叔叔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顾柚抽出桃木剑，将灵力凝聚在剑尖，一下子劈了下去。
剑气化为一个巨大的虚影，将女鬼以及她布下的阵法搅了个粉碎，顾柚抓住女鬼的残魂，冷漠开口：“顾远去了哪里？”
“你不把我放了我不会说！”女鬼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尖声回答。
顾柚“呵”了一声，手下一用力，魂魄的大小又缩水了不少，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把她关了进去。
接着，弯身捡起地上的秘籍，随意看了一眼。
《修鬼》。
看样子，顾远真的是专门为了这个女鬼而来，不然也不会特意带着这本秘籍。
她翻开看了看，发现这本秘籍开篇就是能帮助鬼魂稳定魂魄、荡清混沌、恢复智慧的口诀，某个少年说的话忽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动作顿了顿，她若无其事地将秘籍塞进了口袋。
最后再看了一眼教室，少女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教室里，一个鬼魂慢慢浮现，是一个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他手心捧着一缕残魂，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又隐没到了空气中。
顾柚径直去了图书馆，对于她一天两趟的打扰，少年似乎并没有不满之色，只是平静地看向她。
顾柚将刚刚的口诀化为一道灵诀，隔空打入他的脑海，笑了一下：“尽快把书看完，你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她就要参加高考，离开这个学校了。
这也是，她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任务期限。
少年却看向她的肩膀，脸色隐隐难看：“你受伤了。”
顾柚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几天就痊愈了。”
少年伸出手，就要替她抽走上面的鬼气，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温热的感觉久违地缠绕上皮肤，让他有些恍惚。
顾柚瞪他一眼：“别吸收这些污浊的东西，不然我真的只能给你一剑了。”
说着，她松开了手，看向窗外已经有些黯淡了的天色，估摸着正是晚饭的时候，最后拍了拍他的头：“我先走了，你抓紧修炼。”
少年皱眉看她，又回忆了一下口诀，果然闭上眼睛修炼起来。
顾柚的生活终于恢复到了正常高中生的节奏，每天上课做题，很是枯燥无聊。
但很平静，她已经很久不曾经历过的平静。
偶尔她也会去趟图书馆，给少年指点一下修炼，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学校宿舍食堂三点一线，规律得如同苦行僧。
这种平静一个月后就被打破了。
就在她在食堂狼吞虎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讨论，她本来是毫不在意的，毕竟今天食堂的土豆烧肉烧得十分软烂，非常符合她的口味，但她听到了“邪门”这个词。
也许对于普通人而言，“邪门”只是一种可能，对于天师来说，邪门往往隐藏着一笔生意。
男生一边吃着土豆烧肉，一边唉声叹气。
“你到底怎么了？是被数学难傻了，还是被妖怪勾走了魂魄？”
他对面坐着一个男生，正呆呆地吃着饭，对他的问话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没有，我很好。”
“你好个屁！”最开始说话的男生哼了一声，嘀咕道，“果然还要送你去校医室看看。”
顾柚装作不经意地侧过头，不过一眼，就发现了不对。
这个男生，魂魄是残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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