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戒指
悄风城的骆家办了一场宴会。
骆家百年前出过一位灵尊,从此在云龙帝国风头大盛,可惜后人实在不太争气,渐渐地衰败在如今的北境小城。
这样大张旗鼓的宴会着实难见。
城中受到邀请的大小势力打探一番,才知道来的是那位浩然宗的小宗主。
那桩玩笑般的婚约莫非要成真了!
大小势力的头目们纷纷觉得卧了槽了。
大宗门就是这么铁骨铿铿言出必行的吗?
然后他们就在半信半疑中见到了珍贵的霜宛马旁白衣佩剑的少女。
“小宗主这些时日要在悄风城中赏游。”
主位上的骆沛凌笑出一脸褶皱,“各位今后好生相待。”
至于是好好款待小宗主,还是好好估量骆家——
头目们:“……”
头目们对浩然宗宗主的眼光痛心疾首。
宋璞撸了一把白鬃。
有点不爽。
渣爹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眼见着退婚没着落了,立马先从他身上捞一把。
宾客们一一说起祝贺的话,话里话外带上了骆予夺。
旁侧的妇人听得不高兴了。
“老爷。”妇人殷勤举酒,“还有件好事得说,咱们的孺儿啊,前日突破到了灵师,过些时候便能去漆吴学院。”
漆吴学院是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学院,位于三大帝国之间独立的中城,坐拥大陆上屈指可数的极品灵脉。每年学院招生考核的日子都会让中城车水马龙,能进入其中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人却说得好像骆纯孺突破了灵师就一定能考核进去。
“当真?”
骆沛凌面上明显露了喜色。
“当然。”
骆纯孺昂首接话,有意无意地扬声,“我可不像某个废人。”
骆予夺正坐在他的对面,掰开果盘中的一枚枇杷,旁若无人地取出果核。
和他坐在一块的宋璞跃跃欲试地小声道:“回击吗?”
“不管他。”
骆予夺只分了一半果肉到宋璞的碗里。
对敌方嘲讽的忽视就是最有力的反击。
这就是主角的思想境界吗?
宋璞肃然起敬。
一抹白色起伏过眼前,宋璞警觉地往下看。
碗中空然无物。
本性高洁的霜宛马欢快地蹬了蹬蹄子,吞下小主人碗里抢来的食物,当做自己又被糟蹋了毛发的报酬。
宋璞:“……”
宋璞捏拳:“大宛!”
又是一顿打闹般的搏斗。
骆予夺招来下人送上一副新碗筷,继续不紧不慢地处理果子。
这一边的气氛其乐融融,那一边的骆纯孺抓紧酒杯。
平常那些也会跟着他起哄帮腔的人,此时都当好了衣冠楚楚的宾客,没有一个人再应和他的话。
就是因为那个人。
骆纯孺怨恨地看向白衣的少女。
那个眼瞎的小宗主。
一股冷意袭上脊背。
骆纯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发觉骆予夺终于看了他一眼。
漆黑的凤目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
骆纯孺胸中腾起无名的暗火,骤然拍桌站起,吸引来宴席上众人的目光。
“孺儿,你又做什么?”骆沛凌看得眼皮一跳,“坐下。”
骆纯孺到底克制了一下。
“我就是想敬杯酒。”骆纯孺冷淡地把杯里的酒斟满,单手向着骆予夺高高地举起,“好歹都是兄弟,今夜宴罢过后,临风亭一聚如何?”
高举的酒杯之下,他无声地做出口型。
只有骆予夺能懂的口型。
宋璞:“……”
其实我也看懂了。
骨灰。
骆予夺生母的骨灰,却被渣爹以怀念为由,藏在了一方密室中。
骆予夺也因此不能逃离骆家。
宋璞按住骆予夺面前的酒杯。
他往里面倒上半杯茶水。
“这是酒。”宋璞脸不红心不跳地指认。
主角绝对会赴约的,但是有上次的经验在,他可不敢让人喝酒。
骆予夺任由心底的戾气滋长,目光平静地接过茶水喝下。
骆纯孺得意地把一杯酒往旁倒了,无事人般掸了掸衣袖:“到时候见。”
……
月明,无云。
亭中人的影子格外清晰。
曲曲折折的园中小径外,宴毕后的宾客们稀落地散去,下人们收拾着烛火将尽的华灯下的剩菜残羹。
骆纯孺哼笑道:“你果然来了。”
骆予夺望着亭外。
一尾白鱼哗然地甩尾湖中。
而后又是草叶里低低的虫声。
“又是这样。”骆纯孺攥紧了拳,“你总是这样,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可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就连你这个少主的名头,也是你那个早死的娘从我这里抢走的。”
“你想要就拿去。”骆予夺转回视线,出口的语调微冷,“我只要那枚戒指。”
骨灰在一枚储物戒里。
“好啊。”骆纯孺欣然答应,“只是悄风城地方小,没有那么好的灵脉。而我如今只到灵师,还觉得有些不够。”
说完他便充满恶意地盯着骆予夺面上的表情。
可是不一样了。
骆纯孺能想到骆予夺的样子,只有拿那枚戒指要挟,这个人才会像样地听话。而不是即使在经脉被摧磨时,也依然像在淡漠地俯视他们,仿佛他们在做的一切都是可笑的偷窃。
可是不是的,明明自己才是骆家的下一任主人,这个家伙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小偷。
现在他却看不到那样的表情了,在无力依托又想反抗的时候,那种一寸寸被打压下去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游离于外的漠视,只是听到了极其看重的东西,才给了他一个带着不耐的眼神。
好像一个高坐云上的出世之人,眼底出现了叫嚣的小丑。
“请便。”骆予夺说。
亭中的身影消失在假山中。
不远处枝叶茂盛的高树上,宋璞托腮坐在树干上,按住腰间的剑柄。
不枉他说是回去休整实则暗搓搓藏了过来。
果然是这条暗道。
他轻身跳入草丛。
……
小说开场的时候,提及主角在骆家的遭遇,重点都在渣爹身上。后来宋璞又知道把主角当极品灵脉用的人,还有那个一看就很炮灰的弟弟。
不过想想也是,渣爹这么心疼这个小儿子,有了好处在身上,怎么会不给小儿子用。
也是在那段主角夺回戒指的剧情里,骆纯孺怨恨地质问主角的身世,还有这些年来一直积攒着的不满。
在骆沛凌担任家主前的骆家,其实有过一小段时间重新辉煌。
当时骆沛凌还是宗族里准备夺位的子弟之一,而后有一个人惊鸿般出现。
那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自称是骆家的旁系后代,宗族传承的灵石也如此验证了。那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孩,看上去极其不起眼,却在之后的日子里,轻描淡写地成为了骆家的家主,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也让骆家终于在悄风城有了地位。
可是女人并不带领骆家扩张,好像觉得只是这样就够了。骆沛凌在一群心生嫌隙的人里走出,为那个女人鞍前马后。他发现女人的身体其实在一天天变差,身上偶尔会有若有若无的焦味。直到有一天女人只是在房间里坐着,骤然就被一团炙热的火焰包裹,化作空中的一捧骨灰,下一刻进入了一枚玄色的储物戒。
那之前他向女人透露过接位效劳的意思,他也自表忠诚地立誓说女人的孩子一定依旧会是骆家的少主,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女人那时很轻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信,但他的身上从此多了一个无法违背的咒印。
骆沛凌捡起那枚掉到床上的戒指,看向扑在床上哑声哭泣的孩子,房间内的灵力都因为孩子的情绪暴动不安。
他把戒指揣进袖里。
为什么呢?
骆沛凌想。
同样是两三岁的年纪,女人的孩子已经同样天赋出众,而他那个养在家里的孩子,还只会咿咿呀呀地要这要那。
就像如果不是因为攀附上了女人,就会泯然在一众子弟中的自己一样。
那个时候骆沛凌对女人还有一点崇敬。
直到他得到了那本功法。
他动摇了。
可那和主角有什么关系呢?
这对父子确实一样,为了一己贪欲不折手段,不肯承认自己本来无法做到的事,只会嫉恨有着他们想要拥有又得不到的东西的人,还要给自己找出冠冕堂皇的借口。
宋璞糟心地潜入一方阴寒的密室,藏在隐秘的洞窟口里往下看。
凿刻得平滑的四壁点着油灯,地上一潭灵力涌动的潭水,灵力来自潭水中心的寒玉上,寒玉上坐着面色苍白的骆予夺,浮动的阵纹禁锢了他的行动,消耗着他的经脉转化灵力。
潭水旁堆积着摆阵的灵石。
宋璞有点炸。
他这几天有意无意地照顾主角,才把人给养出一丝丝气色,这么一来又被糟蹋没了。
密室内的灵力逐渐充沛。
骆纯孺满足地坐在潭边修炼。
宋璞按捺住拔剑的冲动,直到估算着过了两个时辰,才看到骆纯孺施施然地起身离开,离开前说了一句十天之后。
十天之后给戒指?
条件讲得挺美啊。
宋璞面无表情地跳到寒玉上,当即先把主角给抱了起来。
骆予夺对他的出现似乎毫不意外,大大方方地闭上眼,大约是要直接很没志气地睡下。
“他们在拿什么东西要挟你对不对?”宋璞抱着骆予夺跃到潭外,试图让主角争点气,“我帮你拿回来吧,你不要听他们的。”
“没用。”骆予夺气息低微,“要是他们发起疯,纵然你是小宗主,他们也不会有所顾忌。”
“我让宗门里的人来。”
宋璞决定得简单粗暴。
他听到怀里的人悠长地叹气。
宋璞略低了头,骆予夺已经睁开眼,沉静的凤目让他一瞬恍惚,以为见到了一位引导他的长者。
“浩然宗在云龙帝国风头无两,可是漆吴大陆不止有云龙帝国,也不止有如今的三大帝国,甚至漆吴大陆也不止——”骆予夺顿了顿,眼中饱含深意,“小宗主,藏好你自己。”
宋璞眨了眨眼。
他听明白了骆予夺的意思。
主角那位神秘的母亲不是一般的人物,主角小时候也许听过一些隐秘,所以对于渣爹得到的这本功法,主角已经对幕后的人有所猜测了吗?
那的确是浩然宗不能匹敌的势力。
他不能妄自把宗门卷入。
“那就我来咯。”宋璞轻松地说,“我自己来,和浩然宗没关系,你以后也不会和这个骆家有关系。”
骆予夺闭上眼。
“好。”他说,沉默了一下,又牵住宋璞的衣袖,“疼。”
每次用功法损耗经脉,之于主角都是酷刑。
但是主角从来没示弱半个字。
宋璞放轻了动作。
所以自己这也算是……被主角认同了?
那他可更生骆家那对父子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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