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听完薄骁闻的一番话, 乔三爷免不了一怔。
而后,他又望向薄骁闻, 有些不屑一顾地开口:“你不就是她的老板吗?那正好, 现在我也跟你打一声招呼,今天你的人,我要了!”
“乔三爷,这恐怕不行。”
薄骁闻微微摇头:“我们剧团已经订好了回京的机票, 我现在就是来接她走的。”
乔三爷闻言, 直接笑出声来:“你说的简直是笑话, 到了我乔三爷的地盘, 还能说来就来, 说走就走的?”
“那请问乔三爷,您地盘的规矩是什么样呢?”薄骁闻的声音平静如常。
他的这一问,倒是直接问懵了乔三爷。
乔三爷转头扫了一眼桌上的几个酒瓶, 随口一说:“既然黎小姐刚才喝了干白,那薄总你就把她没喝完的那三瓶也喝了。等你都喝光了, 我就让你们一起走。”
乔三爷本是随便说说,就连黎初月听了都觉得十分荒唐。
桌上的那几瓶白葡萄酒,在同类酒品里算是度数最高的那种, 如果让人一口气连喝三瓶,简直如同儿戏。
然而薄骁闻却是淡淡一笑, 一脸真诚地回道:“好啊, 乔三爷,那就一言为定。”
薄骁闻绝非是一个愿意忍气吞声的人,但眼下这种情景, 要以最简单的方式尽快离开才好。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 再怎么说, 也是要给人家几分薄面的。
于是薄骁闻不紧不慢地俯下身,随手拿起了一瓶干白。
但他并不是像乔三爷想象的那样,对着瓶子直接吹,而是慢条斯理地把酒倒进了玻璃杯,优雅地喝了起来。
即使是在这个被迫喝酒的场景下,薄骁闻依旧从容淡定,一杯一杯地去喝。
他的这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场,连屋子里的那些个马仔、打手们都看呆了。
一瓶干白喝下去,薄骁闻面不改色。再来第二瓶时,他也只是耳尖有点轻微泛红。
到第三瓶的时候,黎初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从薄骁闻手里抢过了杯子,匆匆忙忙道:“这瓶就让我来喝!”
“不用。”薄骁闻看看她,温柔又严肃地开口。
另一旁的乔三爷,也冷眼瞧着,嘴一撇:“黎小姐,你要守规矩啊,该他喝的就让他自己喝。”
薄骁闻唇角一敛,继续不慌不忙地给杯子里倒酒。
前后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喝光了三瓶干白,脸上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
喝掉最后一杯的时候,薄骁闻指了指桌上的空瓶,朝乔三爷客客气气地开口。
“三爷,这酒我都按你说的喝了,现在人我也要带走了!”
言毕,还未等乔三爷回答,薄骁闻直接走到了黎初月的身边,稍稍用力牵起了她的手。
黎初月冰凉的纤纤玉指,一下子被薄骁闻微烫的大手覆上。
源自指尖神经末梢的那一份温暖,直接传遍了她的全身。
黎初月抬起头看向薄骁闻,只见他朝她坚定地一笑,随即带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包间的门。
屋里的乔三爷和一众马仔都愣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两人手牵手地消失在视线当中。
薄骁闻就这样牵着黎初月,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他转过头看向她,低声道:“你能跑吗?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嗯。”黎初月点点头,“我可以的。”
两人随即默契地握紧手,一起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有他们两个奔跑的画面是动态而鲜活的。
薄骁闻早就想到了,这位乔三爷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但他没想到,两人还没下到一楼,就直接被乔三爷的一众人马围堵住了。
这一次,这帮打手可不只是吓唬人而已,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棍棒,全都目露凶光。
为首的那个光头男,直接喝到:“他妈的反了!敢在乔三爷的地盘上放肆!兄弟们都给我上!女的拽回去送到三爷床上,男的就往死里打!”
光头男一声令下后,马仔们直接喊打喊杀地冲了上来。
薄骁闻常年健身,体能异常出色,平时散打和空手道也都有涉猎,这会儿借着楼梯地形的优势、外加一点点酒劲儿,眼下对付几个满身肥肉的马仔,形势上并没有占了下风。
光头男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地,气急败坏地又喊了人来:“快点,都他妈给我上,一起上!”
马仔源源不断地从楼梯口涌入,薄骁闻还要顾忌黎初月,渐渐地开始双拳难敌无数只手。
虽然薄骁闻慢慢失势,但他依旧用身体死死地护住黎初月,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光头男眼看着场面陷入僵局,自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提着一把刀冲了进去。
一刀挥下,薄骁闻迅速一闪,刀锋从他的手臂划过,鲜血瞬间外溢。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又挥了一刀,而这一刀穿过人群,直接朝着黎初月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薄骁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黎初月。而这一刀落下来,正好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的左下腹。
这一次,鲜血直接喷涌而出,甚至溅在了黎初月的身上和手上。
黎初月看着慢慢倒下的薄骁闻,发疯一般地捡起了地上的刀,举在手上,做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
现场弥漫起一股可怕又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但杀红了眼的人都还没有停手……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响起了一阵警笛的声音。
安凯带着警务人员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同到来的还有两辆救护车。
黎初月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她死死地拽住了安凯的衣袖,一遍一遍地念着:“救他……救骁闻……救他……”
……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黎初月面前是一片白墙,鼻腔里随即窜入了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一张口就是问:“骁闻,骁闻呢?”
“月姐,你醒啦!”黎初月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月姐你先别乱动,你还在输液。”
黎初月猛地转回头,落入视线中的人,是安凯。
安凯赶紧安抚道:“月姐你放心,老板他没有生命危险,正在急救室观察,薄家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
事实上,薄骁闻出事的消息传到京城薄家的时候,全家人直接炸了锅。
因为薄骁闻暂时不方便转院,薄崇当即安排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连夜包机直飞江城。
之前那个耀武扬威的乔三爷,在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之后,这两天低调得跟个孙子似的,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疏通关系。
但乔三爷心里明镜,眼下就算有通天的势力,恐怕他也自身难保了。
经过医生的诊断,薄骁闻这一次,是右臂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臂和下腹各一处刀伤,下腹那里的伤口比较深,所幸没有伤及要害部位,只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待薄骁闻伤情稳定后,黎初月走进了他的病房。
薄骁闻这个人真的很离谱。按说他伤得并不算轻,但是除了嘴唇略有些发白外,脸上竟没有一丝的憔悴和倦容。
眼下他半躺在病床上,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侧头凝望着窗外,慵懒地晒着午后日光,整个画面就特别像那种复古的杂志大片。
黎初月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前,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固定的夹板,身上缠着的纱布,还有脖颈上的那几处深深浅浅的淤青。
这些都是他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伤痕啊!
想到这里,黎初月忽然鼻尖一酸,泪水莫名就盈满了眼眶。
薄骁闻闻声回过头,看见是她来了,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你看,我这都没事了,你怎么倒还哭了呢?”
“是不是特别疼?”黎初月心中五味杂陈,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了两颗。
“我不疼,就是现在不能动。”薄骁闻轻声细语道,“纸巾在桌上,你自己把眼泪擦一下吧。”
此刻,薄骁闻多想去帮她拭干眼泪,然后再用力地去抱着她,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一只手打了石膏固定,另一只手正在输液……
黎初月看着男人一脸束手无策的表情,抽噎中带了一声偷笑:“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事情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薄骁闻沉思片刻,笑说:“确实有件事,你能帮到我。”
“你快说。”黎初月赶紧回道,“我现在就去办。”
薄骁闻认真开口:“我估计还要住院很久,那在这一段时间里,你就多帮我分担一些剧团的管理工作吧。”
“嗯?什么?”黎初月不解。
薄骁闻笑笑:“从现在开始,我正式任命你为新月剧团的运营总监,除了日常的演出,你也要更多地参与到剧团的日常运营和管理。”
黎初月听罢,第一反应是赶紧摇头。
“薄总,这个我恐怕不行,我从小学戏,也从来没有涉猎过管理、营销、市场开发这些内容。”
“这些都可以慢慢学,你要相信自己。”薄骁闻耐心说,“如果有不明白地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那、好吧。”黎初月看了眼病床上惨兮兮的薄骁闻,只得先勉强答应了下来。
薄骁闻在江城治疗了一周,薄家还是担心这边的医疗条件跟不上。
薄崇直接安排了私人飞机飞过去,打算把儿子接回北京继续调养。
黎初月这阵子也一直在江城的医院里留院观察,这回薄骁闻便让她跟着他一起回去。
面对薄骁闻的邀请,黎初月其实没什么犹豫。
她确实也该回北京了,毕竟这件事她还瞒着母亲黎雅,既然不打算告诉她,总要到疗养院里现个身。
只是黎初月万万没有想到,来接薄骁闻回京的那架飞机上,薄骁闻的父亲薄崇,也跟着一起来了。
黎初月就这样,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了薄崇。
她素面朝天没有化妆,只穿着一件最普通的棉布连衣裙。
而视线中的薄崇,却衣着考究。他跟薄骁闻一样,都是高大英挺的身材。不过父子俩的五官倒并不太像,或许薄骁闻是更像妈妈多一些。
薄崇虽然能看得出年纪,但整个人器宇轩昂,而脸上则是不苟言笑。
黎初月远远地站在那里,心下十分纠结。
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有必要上前打个招呼,也有必要真诚地道个歉,毕竟他的儿子是因为保护她,才伤成了这样。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躲在后面。
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黎初月便款款走上前,恭敬地朝薄崇点点头,诚恳地自我介绍起来。
“薄崇先生您好,我叫黎初月,是新月剧团的昆曲演员。关于薄总受伤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黎初月的话还没说完,薄崇直接开口:“你就是黎初月?”
言毕,他稍微打量了她一下,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黎初月心中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接下来,等待她的会不会是薄崇的一阵狂风暴雨?
然而黎初月怎么也想不到,薄崇只是声音十分温和地开口。
“黎小姐,我已经查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也受了伤、当时也被吓坏了吧?”
黎初月闻言一怔,再次抬起头看向薄崇。
如今他的儿子弄成这样,她想过薄崇会怨她、骂她、责怪她,但这些都没有发生,他反过来却在安慰她。
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悄然之间从心底浮起。
回到北京后,薄骁闻住进了一家豪华的私立医院,继续做着各项康复治疗。
而黎初月,则按照他的吩咐,尝试着去参与到剧团的日常管理工作中去。
剧团运营的这些内容,是艺术生出身的黎初月,此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她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在迅速地成长,在剧团里的威信,也渐渐地树立了起来。
为了能更多地了解相关知识,黎初月还利用钟瑜读研的便利,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借了好几本关于管理和财务类的书籍。
钟瑜把书拿给她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她。
“小月儿,你这是怎么了?才二十出头就开始为退居幕后做准备了呀?这职业规划得还挺长远啊。”
黎初月略显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这还不是被我们薄总逼的,我害他受了伤,总要多替他分担一些。”
钟瑜了然地点点头:“这是好事儿,技多不压身!还需要什么书,随时跟我说。”
黎初月轻拍她的肩膀:“那以后我就不客气啦,过阵子还要跟欧洲那边谈巡演的事情,这几天我也要突击一下英语。”
钟瑜闻言,若有所思道:“你的薄总对你是真的很好,他可是在全方位的‘养成’你啊!”
停顿片刻,钟瑜换上了略显严肃地口吻:“小月儿,说实话,你们俩是真的不可能了吗?”
黎初月闻言一愣。这个问题,其实是她这阵子一直在回避的事。
她有些口是心非地辩解:“其实我们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知道,有的时候,‘肩并肩’会比‘手牵手’走得更远”
按照薄骁闻的要求,黎初月要定期去医院给他汇报剧团的工作。
这一天,安凯正陪在薄骁闻的病床前,忽然手机一震,是一条来自黎初月的微信。
黎初月:[安凯,我马上到医院了,你和薄总需不需要什么东西?我一会带上去。]
安凯拿起手机朝薄骁闻晃了晃,笑着开口。
“老板,你的黎小姐马上就来给你汇报工作了,那我先撤了哈!”
“嗯。”薄骁闻点点头,“我知道了。”
安凯看着薄骁闻一脸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逗他:“嗐,老板,你这美名其曰‘汇报工作’,不就是想让人家黎小姐每天都来看你嘛!这还找个借口。”
薄骁闻掀了掀眼皮:“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赶紧回家去睡觉。”
“行嘞。”安凯笑着起身,“我可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安凯前脚走出病房,黎初月这边就推门进来了。
她左手拎着一个小小的保温桶,右手捧着一叠文件材料,柔声喊了一句:“薄总。”
黎初月走上前,先把保温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怯生生地解释。
“来看你,总不好空着手。这是我自己试着炖的猪蹄汤,可能不怎么好喝,你就当‘以形补形’吧。”
“嗯。”薄骁闻点点头,唇角止不住地上翘。
而后黎初月便在他的病床前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薄总,我过来跟您汇报一下上周剧团的工作情况。”
“好。”薄骁闻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材料。
“对了薄总,我刚在来的路上看到了新闻,乔三爷江城的团伙被一锅端了。”黎初月随口提起。
“哦,是么?”薄骁闻抬眸。
黎初月想了一下,认真问道:“薄总,是你们薄家做的,对吗?”
闻言,薄骁闻似真似假地笑笑:“我们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现在是法治社会,乔三干的都是违反法律、触及底线的勾当,自然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黎初月听罢点点头,也并没有再多问,而是有条不紊地汇报起工作来。
“薄总,我们那个京郊实景剧场的装修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前两天我联系了甲醛和空气质量治理的公司。我想,我们要为所有同事、以及每一位观众的健康负责。”
黎初月正在说着,忽然间手机铃声响起。
她低头瞥了一眼,朝薄骁闻悄声道:“是个国际长途,关于欧洲巡演的事。”
薄骁闻点点头,黎初月随即接起电话,全程都用熟练的英文与对方顺畅的沟通。
薄骁闻看着气场十足的女孩,有些意外又很是惊喜。
黎初月挂掉电话,说道:“刚刚是维也纳那边打来的,要跟我们敲定巡演的日期和人数。”
言毕,黎初月又继续说起了剧团的日常工作。
“薄总,昨天我跟人事部门开了会,下一步我们想对剧团的休假制度做一些调整。”
“说来听听。”
黎初月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们剧团的演员都很年轻,又大多都是外地的孩子,而且平时的演出基本是在周末和节假日,所以我想给大家安排额外的探亲假”
黎初月认认真真地分析着利弊,而薄骁闻却盯着她的脸,渐渐失了神。
看着她现在从容又淡定的样子,他不禁想起了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
不过薄骁闻的“走神”,很快被黎初月发现。
她敲了敲桌子,望着薄骁闻嗔道:“你看我干嘛?看你手上的材料啊!”
闻言,薄骁闻的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黎初月不解:“这又是笑什么,你在想什么?”
薄骁闻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凝神看着黎初月,语气郑重其事。
“我在想,我的月儿,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又倔强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可以独自一人、执剑屠龙的女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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