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机车与作业
苏熠上完这一班，为期一个月的打工生活就结束了。
临近春节，回家过节的人多，小区里热闹起来，便利店生意也不错。一直到临下班，苏熠才得空坐下歇会。
看眼挂钟，已经8点43分。
待会儿接班的那个姐姐来了，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等了几分钟，没等来接班的人，倒又等来一名顾客。
来的人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高高的个子，穿着条不厚的休闲裤，上衣拉链没拉，衣襟随意地抿在一起，一瞧就知道是附近居民。
他走到里面货架拿了一瓶醋和两袋盐，放到收银台。
苏熠拿起来扫码，说了价格。
男生应了一声，手伸到上衣口袋里，摸了摸，脸色一变，又去掏裤兜，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他尴尬地咳了声，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出来着急，忘带钱了。东西先放着，我取了钱再来。”
苏熠抬眼望了下外边的天，北风呼呼吹着，肉眼可见的冷。
她垂眸，拿了袋子装好东西，递给他。
“你先拿走吧，不必特意再跑一趟，下次来顺便结了就行。”
男生迟疑了下，点点头，拎着东西临出门时，还回头说：“我回家取了钱就来。”
苏熠没答话，等男生走了，才从自己兜里取出钱，数好放进收银机。
她没权利给人家免单，只能自己先垫上。就当是最后一天班，做件好事了。
－
回到家，苏眉和兰雅茹正在客厅聊天。
见她开门进来，兰雅茹立即热情地过来，拉着她进屋。
“回来啦！今天外边冷，赶紧进屋暖暖。”
苏熠被拉着坐在沙发上，腿上被兰雅茹围过来一条薄毯。她伸手在毯子上摸了摸，软软的，像林亦家小爱的毛一样。
最近家里要添新人，苏眉把兰宸的书房拆了，改了间室内游乐房。改来改去都觉得太小，不称心。
她索性把隔壁那栋一直闲置着的房子买下来，写在兰雅茹名下，过几天就要开始装修了。
茶几上放着好几套家装公司发来的设计图，苏眉拉着兰雅茹和苏熠一起讨论，该选哪种风格。
“你们工作忙，孩子生了之后我来帮你们带。”苏眉说着，想是怕儿媳妇不放心，又赶紧加了句：“月嫂和保姆都找好了，你放心，都是有经验，人又稳重的。”
兰雅茹抚着肚子，温婉笑着：“妈，您安排就是，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苏熠在旁边歪着头看了半天，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兰雅茹鼓鼓的肚子上戳了下。
苏眉和兰雅茹都被她难得孩子气的样子逗笑。
兰雅茹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柔声引导她。“小鱼摸摸。”
苏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放轻动作摸了两下，肚子里的宝宝似有所觉，在里面扭了扭。
掌心传回的滚动吓了苏熠一跳，赶紧收回手。
兰雅茹笑起来，“看来，小宝宝很喜欢小鱼姑姑呢！”
苏熠看她笑得温柔，看起来并无什么不适感，才默默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
－
兰宸一走几个月，兰雅茹怀孕后，一般都住在娘家，偶尔周末了，苏眉就会接人回来家里住。
她怀孕后睡得早，聊了一会就撑不住呵欠不断，先回屋睡了。
苏熠还沉浸在对新生命的好奇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拿出茶几上个几件小孩衣服，打开包装看。
白色的婴儿连体服，打开来还没有她胳膊长。
“小宝宝生出来，才这么小小的嘛．．．．．．”
旁边还在看设计图的苏眉听了，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孩子生出来都是小小的啊，要好好爱他，用心栽培。慢慢地就会像小树苗一样，一点一点地长大了。”
苏熠点点头，若有所思。
她的童年印象里，也有一张温柔的脸。会暖暖地抱着她，细声细语地同她讲道理．．．．．．
苏眉目光温柔，握着苏熠的手，语气难得郑重。“小鱼，最近半年多，妈妈能察觉到你变得开朗了，这很好！你还小，不要把自己活得太累。多笑笑，多和他们几个一起玩玩，你会发现，快乐和肆意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和压力，也不要自卑。宝贝，在妈妈心里，你和哥哥姐姐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比他们两贴心，让妈妈没经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苦，就得了个好女儿！咱们母女俩遇到的晚，但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咱们俩命中注定了会有这一场母女缘分。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不只是物质上的，还有心灵上的。我知道，你经历过太多苦，心理上很难转变。妈妈有信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越来越幸福，看你笑容越来越多的样子。”
苏熠不善言辞，回身搂住苏眉的腰，重重点点头。
她愿意走出心里的阴霾，也一直在努力。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和一群好友。
－
沈彻来时，已经10点多了。
他自己用钥匙开了门，走进来坐在苏熠旁边的沙发上，低头看了眼她摆弄的一堆小孩衣服，撇撇嘴。
苏眉见他穿着家居服，只套了一件外套就跑来，觉得这傻小子真是抗冻。“大晚上的不睡觉，穿这么少跑出来。”
沈彻脱下外套搭在身后沙发上，随手拎起一件婴儿服看。“跟我妈生气，出来散散心。”
苏眉气笑了，“我们家都成了你后花园了？没事儿来散散心？！”
手里衣服被苏熠一把抢走，沈彻也不恼，勾着嘴角又去拿另一件。
直到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沈彻才慢悠悠收回手。“舅妈，你帮忙劝劝我妈，给我买辆摩托车。我都去看了好几次了，她那个性格，我要是没经她同意私自买了，她非把车给我点着了不可。”
苏眉摇头。“我可不管你的事儿！这个东西很危险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妈还不提着刀找我来！你可是沈家独苗，惹不起！”
苏熠怕他再乱动，赶紧把婴儿衣服都叠好装起来。站起来绕过茶几，到另一边单人沙发上坐下。
沈彻看她一眼后，垂眸把玩着手里的钥匙。
“我还没成年，哪能上路，顶多在咱们院里骑下过过瘾，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是撞坏谁家的门和栅栏了。”
苏眉打定主意不帮他忙，索性不接话。
倒是旁边的苏熠，想了想，忽然开口问。
“你写寒假作业了吗？”
沈彻没懂。“什么？”
别说寒假作业了，就是平时作业他也没写过，苏熠哪能不知道。
她眸色亮了亮，抬手往后指了指门口方向。
“对门的林亦，这几天在家写寒假作业。阿姨说，写完就给买。”
沈彻：“．．．．．．”
林亦不要脸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苏熠好整以暇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又问。“你写吗？我给你作业单。”
沈彻眯了眯眼，“我给你扔外面雪堆里，你信吗？！”
苏熠完全不理会他的威胁，接着说：“听说段文森家也答应了，过年期间他如果能不惹事，乖乖走亲戚，就给他买。”
沈彻眼波流转，在她身上转了圈，漫不经心答：“行啊！”
“明天叫上林亦，咱三一起写。”他指尖转着钥匙串，哗啦作响，站起来穿上外套往门口走。“不就写作业嘛！多大点事儿！”
－
第二天，早起上班的的兰英勋前脚才出门，后脚林亦就背着小书包，被林妈妈送过来了。
“苏姐，我把这臭小子就交给小熠了啊！让她别客气，不听话就使劲抽！”
厨房里，难得早起的苏熠含着一口汤，险些呛到。
什么状况？！
没等她惊讶完，兰英雅也扯着睡眼惺忪的沈彻来了。
沈彻不但没背小书包，还是空着肚子来的，进屋就直奔厨房，盛了碗粥大摇大摆地坐下喝。
门口换鞋的林亦瘪瘪嘴，也放下书包往厨房跑。
“饿死我了！”
他也给自己盛了碗粥，坐在沈彻旁边，边吃边小声抱怨。
“彻哥，你也太损了！跟我妈说什么要和熠姐一起补习，给我妈开心地一夜没睡，一大早就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按着洗漱完，装好书包遣送来了！饭都没给我吃一口！”
苏熠手一松，勺子掉下去磕在碗沿上，一声脆响。
三个妈妈嘱咐了几句，就一起出门去逛街了。
留下厨房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苏熠看了看对面漫不经心，姿态慵懒的沈彻，又看了看他旁边咋咋呼呼，吃东西也不闲嘴的林亦。
没一个像是来学习的．．．．．．
－
苏熠房间书桌小，容不下三个人。
吃完饭，她帮着许姨收拾好餐桌，带着两个新晋跟班到客厅茶几上写作业。
她背靠着沙发坐，先把林亦的书包拿过来，找出一本皱巴巴的数学练习册，翻开第一页，上面鬼画符一样只做了选择题和判断题。
苏熠：“．．．．．．”
林亦打着呵欠凑过来看了看，“怎么样，错的多不？”
苏熠眨眨眼，认真地答：“对了一道判断题。”
“真的啊！哪个哪个？”林亦眼睛一亮，让苏熠指给他看。“我太厉害了，居然蒙对了一道！”
苏熠：“．．．．．．”
她忍了忍，把林亦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废纸和漫画书扔到一边，挑挑拣拣按着作业单准备好，又装进书包里塞回他怀里。
托他放假后就没打开过书包的福，老师发的每样假期练习册都没丢。
苏熠转头看坐在茶几左侧的沈彻，问：“你作业呢？”
沈彻才开了一局游戏，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头也不抬。
“这不才要开始写呢！”
苏熠抢走沈彻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拿起林亦正在写的语文练习册，扬了扬。
“我是问这个。”
“哦！”沈彻拉长尾音，话锋一转，断然回答：“发的时候在哪，现在就在哪呗！”
苏熠：“．．．．．．”
沈彻挑眉：“我连个书包都没有，总不能用手抱回来吧？”
林亦把苏熠捏着的练习册抽走，重新翻开往上蒙答案，肩膀一耸一耸地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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