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亲缘凉薄

　　“这次抓到了几个？”
　　“总共四个人，他们应该是一个外地作案团伙，就看这次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抓到更多的人了。”张晓东现在除非是大案要案，否则很少出警了，不过在局里他也不轻松，各种报告写到头皮发麻，有时候晚上还得经常熬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秃顶。
　　“临渊今年暑假不回来，和你说了没有？”
　　“说过了。”临走的时候就说了，今年暑假张羡鱼会带着聂寻去帝都找他，要在那边玩十天半月的。
　　“也就是临渊在那边，不然怎么放心让羡鱼带着聂寻这孩子过去，俩小孩子多不安全。”
　　“送到飞机上，临渊去机场接人，中途都在天上，哪里有不放心的。”宋星辰道：“晓东哥居然是这种性子的？”
　　张晓东哈哈笑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当然这次还是我极力答应的，不然你叔和婶儿那关就过不去。”
　　“俩人身子还好吧？”
　　“好着呢，嚷嚷着能活到重孙子出生。”
　　这边佘嫁做好笔录，两人就离开了，她把佘嫁送回花店，远远的看到一个男人等在花店门口。
　　“姜流，等多久了？”佘嫁下车后，快脚上前。
　　姜流是认识宋星辰的，作为国内赫赫有名的女强人，但凡是在圈子里的都有耳闻，可真正见过她的人并不多，他知道，是因为来找佘嫁的时候，见过几次。
　　知道名字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宋总！”
　　宋星辰点头示意，“不打扰你们了，改天再见。”
　　佘嫁挥挥手，“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走了。”
　　车子消失在远处，佘嫁打开门，邀请他进门。
　　“我爸妈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若是结婚办的很简单，你会不会难过？”
　　“并不会，事实上就算没有婚礼，我也不在意。”佘嫁是真的不在意，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放在谁的长辈面前都过不去。
　　姜家二老只是做了最正常不过的决定罢了。
　　平心而论，若她站在姜家二老的立场上，她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自己这样的女人。
　　“若是国内你过得不开心，我们也可以去国外生活，以我的能力，足够让你过上富足的生活。”
　　“我不在意别人的闲言闲语，但是我不愿意让你因为我被人戳脊梁骨。”佘嫁也忠于自己的表达，“坦白说，我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无非就是活一天赚一天。”
　　“那把你送给我吧，你未来的人生堡垒，我会负责重新修建的，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
　　“谢谢，请你收下。”
　　姜流的户口是单独分出来的，和前妻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户口就没有留在姜家了。
　　所以，他从公文包里取出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结婚？”
　　“……”佘嫁傻眼了。
　　这行动力未免也太快了吧？
　　刚确定了关系，就要急着结婚了？
　　“这个月不行，我的户籍还留在老家。”佘嫁仰头只是姜流的双眸，“你真的要娶我？”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我是性格独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除了喜欢你这个人我也不图其他，而且说其他，我并不缺，而且我从不拿婚姻开玩笑。”
　　“行！”佘嫁点点头，“那你等我半个月，我会临时回家拿户口。”
　　“嗯，我等你，有问题别忘记给我打电话，背后有我。”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应付得来的。”佘嫁送走姜流，想到要回去的老家，眼底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
　　那个魔窟，她终究还是要再走一遭的，不过这次回去，他要让那一家人，鸡飞蛋打，彻底剥离自己的生命。
　　两日后，合欢花店挂起了临时歇业两周的牌子，佘嫁收拾行李，踏上了归家的火车。
　　燕省，在华国的南边，这边的条件普遍不高，而佘嫁的老家，就在燕省下面一个县级市里的小山村里。
　　村子里人口不算多，也就是百来户，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因为地处偏僻，很少有外人来。
　　村子里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就连高中生都没有，所有孩童基本上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了，似乎外面绚丽斑斓的世界，比起趴在课桌前写作业，要更加的吸引他们。
　　这日黄昏，一个头发干枯，身形佝偻且气色很差的女子，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村子里。
　　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改扮的佘嫁。
　　此时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在家里做饭，一路回到家，没有碰到一个人。
　　推开门进屋，一眼看到庭院里正在嬉戏打闹的三个孩子，说是嬉戏，实际上是两个男孩子再欺负这一个比他们大几岁的女孩子。
　　三个孩子都是佘嫁大哥的娃，女儿孙桃花今年十三岁，两个儿子是双胞胎，今年还不到七岁。
　　“你谁啊，干啥来我家？”其中一个小男孩看到佘嫁，还以为是讨饭的，弯腰抓起一块土坷垃朝着她扔过来。
　　佘嫁向旁边躲开，“我是你姑姑。”
　　在厨房做饭的人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一个干瘦的老妪走出来，瞧见佘嫁，好一会儿才翻着白眼，“你咋回来了，今年赚了多少钱？”
　　佘嫁已经习惯了母亲这样的态度，似乎她唯一活着的理由就是给家里送钱。
　　她也不是傻子，每年会给家里寄钱，可一年里最多的时候只寄过两百块，少的时候也就是一百块钱，家里人过年看到佘嫁回来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怀疑她敢偷偷的藏钱。
　　“娘，我得病了。”
　　“……”老妪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几秒种后才厉声喝道：“你咋不早说，大宝二宝快进屋，别传染你们。”
　　两个小男娃嘻嘻哈哈的冲进屋，老妪用力的瞪了佘嫁一眼，“啥病？别是脏病。”
　　佘嫁深谙孙家人的本性，故作瑟缩道：“是胃病，医生说得花好多钱才能治，娘，我不想死……”
　　“死不死的是老天爷决定的，你也看到咱家的情况了，穷成啥样了，可没钱给你治病。”
　　佘嫁哭了，大颗的泪花滚落眼眶，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娘，我也是您的女儿，您真能看着我这样死掉？这些年我每年都给家里寄钱，医生说我这病也就不到三千块钱就能治，为了吃药我借了朋友五百块钱，您帮帮我吧，我不想死。”
　　老妪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听到她要死了，居然只剩下厌恶。
　　“小清啊，不是咱妈心狠，是咱们家里真的没钱。”屋子里，佘嫁的大嫂出来，脸上挂着凉薄的笑容，“你也看到了，现在全家都围着三个孩子打转，你两个侄儿明年就要读书了，这学费可不老少，他们可是你亲侄儿，你忍心让他们连学都没的上嘛。”
　　佘嫁继续掉眼泪，“大嫂，算我求你了，你们帮我借三千块钱吧，等我病好了，再赚钱还给你们。”
　　“三千块……”老妪尖锐的声音在这座破旧的小院里炸开，“你咋不要了我的命，你看看咱们家里，把我们一大家子卖了，能拿到三千块钱吗？你是在外面养大了胃口，回到家里张嘴就要三千块，你长得像三千块的样儿？”
　　“娘，我真的快要死了，这些年我往家里送了也不止三千块，而且我这不是绝症，你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
　　“死，赶紧去死，看到你就晦气，说啥钱不钱的，我把你生出来，给你吃喝拉撒的，三千块就当我的辛苦费了。”老妪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若是在乎，当初也不会那么小的年纪就卖给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这是压根也没考虑过女儿的未来。
　　钱到了她的手里，哪里还有再送出去的道理，而且她这个病居然要花三千多，家里一年到头全家撅着屁股忙活，也就能赚个七头八百的，给了她，家里这一家子人咋办。
　　孙家大嫂冷眼看着佘嫁，并不担心婆婆会给小姑子钱，这个小姑子在家里的地位，她心知肚明。
　　“我是这个家里的人，我的户口也在这个家的户口本上，娘，我……”
　　“他爹！”老妪抬脚进屋，动作别提多麻利了，“咱家户口本呢，赶紧拿出来，让这个丧良心的滚，别留下来恶心人。”
　　“……”佘嫁看到这一幕，暗道居然如此容易。
　　孙大嫂心中也是暗爽，小姑子留在户口本上也是占他们家里的便宜，如今瞧她的气色，看来是真的不好了，脸色惨白，看着没半点血色，估计就是个活不长的。
　　“小清啊，你这是啥病。”
　　“……医生说是胃癌早期，有三千块就能治好，大嫂，我……”
　　“哎呀，先不和你说了，嫂子还得给爹娘和你俩侄子做饭呢，你找地方自己做。”孙大嫂可不会给佘嫁开口借钱的机会，扭着屁股回屋去了。
　　不多时，老妪拿着户口本出来，呵斥道：“别傻站着了，赶紧走。”
　　“娘，去哪里？”佘嫁瑟缩着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去村支部里把你户口迁出去，以后你爱去哪去哪，反正你也不愿意留在家里，我就当没生你这个闺女，以后别来我们家里打秋风。”
　　“……”
　　佘嫁沉默的跟在她身后，一路来到村支书家里，说明了情况。
　　村支书瞧着跟在老妪身后的佘嫁，听老妪说明了情况，询问佘嫁的意见。
　　最终佘嫁在母亲的“逼迫”下，答应自己单独立户。
　　村支书出具了立户证明，让她拿着证明去县户籍科办理户主就可以了，以后孙家的房子等都和佘嫁没有一点关系。
　　听到村支书最后这句话，老妪喜上眉梢，觉得总算是在女儿变成吸血鬼之前，摆脱了这个累赘。
　　而佘嫁拿着她的户口页和开户证明站在原地发呆，这一幕被村支书看在眼里，觉得这孙家有些不厚道。
　　老妪却觉得这闺女还在心里打着钱的注意，离开村支书家里后，她抬脚走了。
　　“你现在不是我们老孙家的人了，赶紧走吧。”她也怕佘嫁死在孙家，多晦气啊。
　　佘嫁发呆，是没想到户口走的这么容易，还以为孙家的人怎么也得装一装样子。
　　看到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背影，佘嫁勾唇笑的很畅快，那个魔窟，原来想要离开，是这么的容易。
　　来到县城户籍科，她取出了自己的户口页，村子里的开户证明，以及自己的一套房产证，请这边的户籍人员开具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开户证明，次日上午她就离开了县城，去了房屋的产权所在地，江城。
　　这是前年年底她用自己的积蓄买的一套房产，江城是一座小城，人口不多，民风淳朴，房屋也带有一种复古风格，虽说是老房子，价格便宜，却也是她疲惫时候唯一能够蜷缩起来舔舐伤口的地方。
　　在这边落下户口之后，拿到了新的户口本，上面只有一页，户主是孙小清。
　　佘嫁是她在桃花馆自己取的“艺名”，意为“舍家”。
　　孙小清的名字她不想要，佘嫁的名字自然也不能用了，她在这里准备重新办理一张身份证，换个名字。
　　就新名字一事，她打电话找到了姜流，说了自己的意思。
　　姜流因为在松海市需要工作，没办法去江城见心上人，因此对于新的名字，格外上心。
　　“姓氏也要改吗？”
　　“嗯！”
　　“和我一起姓姜好不好？”
　　“可以！”
　　“那姜萌呢，萌有萌芽新生的意思。”
　　“嗯，我这段时间就去更改，手续有点麻烦，半个月时间可能不够。”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等你。”
　　佘嫁没有读过书，有现在的词汇量和见识，都是在这些年里自己努力学习的结果，所以即便是改了名字，也不会影响到她就业。
　　第一时间，佘嫁把名下江城的这套房子挂到了中介，让他们以最快的时间卖掉，她挂的价格是八万，当初买的时候花了不到十万，八万的价格已经很低了。
　　房子的面积蛮大的，虽说这边只是江城的一隅，人口不算多，但是胜在安静，在这里养老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中介那边不到三天就给了她钱，并且一块去办理了过户手续，之所以快，是因为这套房子被中介的负责人给内部消化了。
　　“星辰，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说说看。”宋星辰在办公室和佘嫁开视频。
　　“我的户口从老家迁出来了，现在正在办理新的身份证，大概十天左右就能拿到手，趁着这段时间，我想把户口迁到松海市，但是那边还没有房产可供我落户，所以我想让你趁着这段时间帮我选一栋房子，面积不需要太大，有两室一厅就可以。”
　　“汀江小区的房子很不错，我先生开发的沿江住宅楼，面积从五十多到三百多的都有，你想要多大的？”
　　“价位是多少？”
　　“差不多三千块。”
　　佘嫁考虑一会儿，“那就要一套两百平的吧，待会儿我给你转账。”
　　“可以，等新的身份证办下来后，我这边帮你办理房产证，你那边开好证明，就可以过来落户了，现在松海市这边落户比较容易，再过个五六年恐怕就困难了。”
　　“谢谢。”
　　更改身份证和性命要去户口所在地，如今佘嫁的户口在江城，并不需要赶回老家办理，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约么二十天左右，佘嫁带着新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以及江城户籍所开设的证明，回到了松海市，第一时间找到了宋星辰。
　　“给你，新的房产证，点地方，南向20层。”
　　翻开户口本，上面写了她新的名字和房子的具体信息，以后这里将成为她在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堡垒。
　　“谢谢你星辰。”
　　“不客气，是文慧全程忙前忙后帮你办的。”
　　“这两天我去落户，等处理完后请你吃饭，地点你定。”
　　“好！”
　　新生的姜萌去当地户籍所重新落户，如今落户还算是简单的，不想后来想要在某个城市落户，需要交纳几年的社保或者是纳税人，松海市刚刚成立直辖市没多久，如今对于落户的人政策上还是很宽容的。
　　几天后，她约了宋星辰一起用餐，是当地的一家私房菜馆，就在商业街，客流量从开业至今，几年来一直都很大，生意格外火爆。
　　她取出户口本和身份证，笑道：“我现在叫姜萌了。”
　　“你这是直接冠上夫姓了？”
　　“其实姓什么都可以，姜流问我愿不愿意姓姜，我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不姓孙，其他的都无所谓。”
　　改名字稍稍麻烦点，姓氏也改了，就得写明自己非改不可的理由。
　　她的理由很充分，对方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后续的一些其他资料更改耗费了一些时间，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身上的钱还够吗？”
　　“嗯！”姜萌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笑道：“这十年来，我自己存下了很多钱，毕竟是卖掉青春和尊严换来的。”
　　“装修设计可以找姜流，这个我就不插手了。”
　　“好！”姜萌笑的眉目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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