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元宵节

　　今年闰了一个九月，所以这个年来得迟了一个月。
年前的半月里，务农的人家都停下了庄稼活，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节。倒是一些商贩为了捞一把利润，大肆准备年货，忙得不可开交。
人们装点屋子，修饰店面，到处张灯结彩，整个城市美丽异常，一派节日的气氛。
问鼎阁乃是山水秋光城里的一大显赫门派，屋舍厅堂装点得就更加不同一般。
展眼年就到了，碧瑶和父亲吃了一顿年夜饭就出去了，她拿了许多东西去找冷干戈，到了冷干戈的房间，她把那些东西放在桌子上，有美酒，肥鸡，猪蹄等等。
冷干戈调运气脉完毕之后，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道：“这是你带来的么？”
碧瑶点了点头，道：“是的，今天是一年中最重大的节日，你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喝酒吃饭呢，这么冷冷清清的，怪别扭的。”
“习惯了，我从来就是一个人。”说着，拿起酒坛，喝了满满的一大口，道，“果然是好酒。”
“哼，算你识货，这可是爹珍藏了三百多年的醽醁美酒，是酒圣大人当年亲自酿造的，整个问鼎阁除了我爹，也就只有你有这等口福了”碧瑶满嘴得意，看着冷干戈暴饮。
喝了一大半，冷干戈放下酒坛，不吃那荤腥的佳肴，只吃了几个时鲜的杨桃。
“戈，吃些肥鸡啦，你每天都不怎么吃饭。”
“我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
这一夜，两人聊了许多话，碧瑶很晚了才回去。
过了年，一转眼就是元宵佳节，碧瑶吵着要去街上看花灯，萧老阁主没办法，便叫冷干戈于路给碧瑶做个贴身侍卫。
这天晚上，大街小巷亮若白昼，处处火树银花，小孩儿们拿着零食一路上露出银铃般的笑声，一对对青年男女携手驻足于花灯之下，细细揣摩着灯谜。
这对于常年住在碧秋楼上的碧瑶而言，实在太有趣了，有时候她真想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可以在这样的夜晚，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欣赏夜景。
碧瑶跟着冷干戈一起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来到一片广场，那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灯，花灯图案千奇百怪，各色祥瑞图样在所多有。
前面不远处围了一群人，碧瑶生性喜欢热闹，便凑了过去，只见那儿有个专门制作灯谜的老儒生，他把灯谜都写在了花灯上，谁猜出来就用笔写下来，如果正确，可以得到一件奖品。
碧瑶看了一个灯，上面写的是：
幼时为虫长能飞，
颜色鲜好入画美。
增添景色无限好，
春来先知百花香。
看毕，碧瑶只是略想了想，拿起狼毫，随即在谜底处写了“蝴蝶”两个字。
那老儒生看到，便对碧瑶道：“这位小姐聪颖灵慧，可惜了是个女儿身，否则到可以去考取个功名。也罢，我看两位两相契好，老朽这里有一对同心方胜，就赠给两位。”说着，便递给了冷干戈和碧瑶两人一人一个。
碧瑶看了看，方胜的中心有一个铃铛，稍微动一动，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碧瑶大瞪着眼，对着这个东西道。
老儒生整了整衣襟，道：“你们有所不知，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有了这个东西便可以产生心灵感应，不管他们相隔多远，都可以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真有这么神奇吗？”碧瑶似信非信地道。
“应该是真的，这东西是我从八荒六合境外的侠侣山上拾得的，传说是仙人的遗物。”老儒生细细讲解着，突然看到又有人再写谜底了，便赶紧道，“又有才子来了，老朽先过去一下。”
“哇，真是个好东西。”碧瑶大加赞赏，把方胜和玉佩一起戴在腰间，并让冷干戈也挂在腰间。
碧瑶本想再看看别的灯谜的，不想远处一堆人在吵吵嚷嚷的，碧瑶觉得好奇，便拉着冷干戈一起走了过去。
看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一个乞丐乞讨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富家公子，乞丐讨扰，那公子让他喝尿，乞丐喝了，不想那公子还不解气，叫家丁公然殴打乞丐。
碧瑶看不惯了，要让冷干戈帮帮那个乞丐。
冷干戈眉峰一转，中指弹出，一道凌厉气劲打出一片树叶，刺在一个奴仆的手上。另一个奴仆又要去打那乞丐，结果手也被一片树叶刺得动弹不了。
其它奴仆吓得不敢再打，便领着公子走了。
眼见此景，碧瑶才疏颜一笑，正要夸冷干戈好样的，不料他已经走出了十步之外，自己一个人出行不便，于是跟了上去。
这一夜，他们逛到很晚了才回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在这三年里，每一次节日的时候，碧瑶都和冷干戈一起出去逛，一玩便是一整天。
今年的中秋节就这样匆匆过了，碧瑶的眉梢又开始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霭，像夏天的阴霾，虽然景色大好，却有着挥之不去的郁闷。
碧秋楼上，景色依旧，冷干戈站在楼中，碧瑶站在离他一米远。
“戈，你真的可以舍弃我，不带我走吗？”这句话碧瑶已经问冷干戈许多次了。
但是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我只是一个杀手”，这一次的回答也是一样。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那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如果你哪一天想我了，可以来找我，我会等你的。”
冷干戈迟疑惊愕了一瞬，吞吞吐吐地道：“碧瑶……你……”
碧瑶愁眉深锁，道：“戈，我今生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你哪一天想通了，就带我走。对了，记得把那个同心方胜随时带在身上，我想你的时候就弹琴给你听，如果你真能听到，那就太好了。”碧瑶说得很淡然，淡然得有些阴郁。
“嗯，我会的。”冷干戈回答得也很淡然，淡然得有些低沉。
而后他悄然离去，背影高挑，身形颀长，隐隐可见一身的傲骨，那是碧瑶最后一次见到这道背影，她没有挽留，只是轻轻地叹了一生气，而后一个人默默地哭了。
几天后，碧瑶红着眼睛坐上了易公子派来八抬大轿，坐在轿中的她不时地朝着问鼎阁中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看去，可是那儿除了几间简陋的房屋外，什么也没有。
他，终究还是没有来。或许他本就不应该来，他不来还代表着他心里惦记着她，如果他真的来了，她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路逢路乘车，遇水搭船，不日便到了金紫街，休息了一日便要拜堂成亲。
易府上下，都在打点门面，热闹得像是过节一样。
碧瑶带去的丫鬟都在为她上妆，把她打扮得如仙子一般美丽，就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奴孺牛都称赞她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如果是在问鼎阁，碧瑶一定会高兴得照照镜子，然后一个人呵呵傻笑，再跑到冷干戈的面前，问一句“戈，我漂亮吗”，可是现在，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实际上，从这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而在问鼎阁的练武苑，凌乱不堪的场地上，冷干戈以意念强御宝剑，碧波秋水剑随着他的意思在苑中如风筝一般往来穿梭。
这一招御剑是紧接着上一招斩欲的，其关键在于洒脱落拓，大千世界，随性而为，任意而活，不拘泥于陈规旧俗，心之所至即是一番天地。
不知道为何，冷干戈对于这一层见解独到，认识深刻，在第六层的基础之上，竟然节节突破，已经把这一层练得有几分成色了。一天夜里，宝剑一声长啸，冷干戈纵身飞上宝剑，乌漆麻黑的夜晚，他上下于天地之间，往来于市镇之内，说到什么地方，须臾即至。
又是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这一招就这样被他练会了。
但是接下来的剑之巅峰境界——悲歌，他却是无从入手，几番钻研都只掌握了皮毛。
日子就这般起伏颠簸，未来还是一个充满风暴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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