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片心意，他不买账
香烟的星星点点让我稍微看到一点他的脸。
他好像没有几个月前那样形如枯骨了，别的倒是没什么变化，我也没看清。
不过，他的双眼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他嘴唇有些干，夹着香烟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在嘴唇上沾了沾。
“是的，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那么说，毕竟也曾经是你的一片心意。”
香烟明明灭灭，我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过他的语气，确实耐人寻味。
“凉凉……”
“怎么了？”我不知便问，“我刚才很诚心在跟你道歉。”
陆擎苍好像并不买账，他抓起我的手，在黑暗中精准地将手中的香烟递给我。
我没有捏住，但他坚持。
“做什么？”
“抽了！”
“我现在不太抽烟了，抽的都是女士香烟，焦油量很小的那种。”
“抽了！”
“请你不要为难我！”
“不如……”
“不如？”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不如你先回去？”
时间仿佛静止，只有香烟在弥漫，我把帐篷打开的些，让烟雾快点散出去。
可是，我刚收回手，陆擎苍就说话了。
“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请你别说笑了，我嫁人了，我有孩子了，我现在工作也算稳定，你是我的前男友而已，请你，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生活，就当我实在没辙了，求求你，成吗？”
我仍然客气。
我也知道我变了，变得学会了好好说话，变得无论怎么样，都不妥协。
坚持自己，不再因为诱惑，而动摇内心。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以前的那点事，都扯平了！虽然，你为了我，杀了白震，但我也为了帮你夺回白鹤堂，而杀了白睇。不……还因为她伤害你，所以替你报仇！然后……我还替你找到了简邯，你现在恢复得不错，我替你开心，也希望你早点恢复之前的状态……对了！我把黑虎堂还给张婕了，但是……但是我把白鹤堂留给你的！等你好起来，我就让金牙退位！”
我说这么大一段话，花了大约五分钟。
因为说得很缓慢。
我几乎没有一丁点儿急躁，就平铺直叙，没有情绪波澜。
陆擎苍又点了支烟，抽完之后钻出帐篷，站在外面。
我摸到打火机，点燃蜡烛。
从后面看到他四分之一的脸，确实特别好看。
“白鹤堂给我，你会后悔！”
刚才，平静了大约三四十分钟的心，突然因为他的话，有些怕。
他和梁渊不同，他路子野得多。
梁渊杀人不眨眼，而他可以眨眼间杀人。
“不会！”我嘴硬，“我早就想好了，给你的！我不后悔，我和梁渊已经商量好了，从此不过问白鹤堂和黑虎堂的任何事！他专心赌石，专心做生意，专心玩珠宝……而你，你自便！”
我把他瞥开成一个人外人的角色，不带丝毫留恋。
虽然，我曾想念过他，我曾……
想过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现在他真的在我面前了，我就没有那么挂念了。
“最好不会！”他声音沉沉，“我想要白鹤堂，还不需要你让！”
最后一支烟他没有抽完就走了。
小半支烟蒂留在地上，烧了一会儿，才熄灭。
我就盯着地上的火星，直到它灭了，我才吹了蜡烛，收拾好帐篷，睡觉。
他为什么要来这一天，惹得我心慌。
***
助理叫我起床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我揉揉眼睛，以往第一时间是拎衣服，这次却是第一时间看地上的烟蒂。
“你抽烟换牌子了？”助理候姐奇奇怪怪地看着我，“还是说，昨晚你这儿睡男人了？”
“我发誓，没有！”我俏皮地眨眼。
以前我是绝对不可能这么俏皮的。
但现在，我懒得一本正经，也懒得较真。
“不管有没有，你也别辜负赵公子！”
“我怎么会辜负赵公子？”我挑眉，“我辜负谁都不可能辜负他！”
候姐耸肩，让我赶紧洗漱开工。
我的戏份就是跟在主角身后，要么附和，要么做炮灰。
总之，台词也挺水。
其实我没有什么梦想，比如做一线演员，我觉得我现在十线挺好的，没有群众压力，没有工作压力，还有钱。
接下来陆擎苍倒是没来过，而我人在山上，消息和各种东西都闭塞，对山下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我也乐得清闲。
只不过，山外无事，山中有事。
跟我演CP的男演员，趁着一场吻戏，占我便宜。
本来是简单的借位亲吻就好，毕竟赵霖北打过招呼了，也么有人能让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
可是，这男演员虽然看起来也三十而立了，但私底下为人轻浮无比。
同剧组的人虽然不太待见他，可是他的戏确实好，就几乎没有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的别的演员。
况且，他要价很低，大概就不缺钱的主，就是想到剧组里玩玩儿，看看女演员。
不巧，碰上我跟他搭对手戏，几句台词说完，他抓住我的手强行要亲吻我。
这个动作，梁渊在书房帮我“练习”了千百遍。
虽然跟梁渊我是真枪实弹在实践，但是跟这个男演员，我必须保持分寸。
刚好，这个男演员实在不是什么好鸟，他强行吻我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只是借位。
却不想，他压根就不打算如此，反而把我搂得死死的。
导演并不知道我们之前商量过，他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开放。
剧里的人物被强吻肯定是要挣扎的，而我的挣扎成了对剧情来说的顺理成章。
我急得要喊“导演”，可是，这男演员扑过来堵我的嘴。
我完全没有一丁点儿防备被他碰到了嘴角。
CTMD！
我再也不客气，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嗷……”
“咔咔咔……”导演在一旁拍板，“怎么回事！”
“这丫头踹我！”男演员恶人先告状。
候姐赶紧过来，她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把导演拉到一旁去沟通去了。
我站在原地，男演员对我怒目而视。
我倒是不怕他，但是恶心得紧。
“你多大了？”他捂着肚子过来。
这特么还有脸主动过来说话？
我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就没必要笑嘻嘻了：“我多大跟你没关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跟你有关系的事情！”
他眉眼动了动：“什么事情？”
“就是……”我悄无声息凑到他耳边，“你要倒大霉了！”
“胡说八道！”他有些怒了，“我怎么可能倒霉！”
“不信的话，等着瞧！”
“喂，你……”
晚上赵霖北就来了，不用我说，候姐自然会想办法跟他说今天的事，我手机网络不好，自然有人能有法子通知到。
赵霖北是这部戏的最大投资人。
虽然他现在不怎么拍戏，但是拍戏的套路他一清二楚。
他把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召集在一起，抿着嘴唇，眼中阴郁，不见丝毫平日里的小奶狗的样子。
他个头本来挺高，长得又白净，众人会觉得他好说话。
也都没料到，这大佬第一次来，就这么折腾事儿！
“我不管他演技有多好，他不走，我就撤资！你们就等着重拍吧！”赵霖北连放狠话都这么可爱。
他眼睛眯着，很明显特别生气。
赵霖北一向是个不怎么生气的人，哪怕是在公司，他也是实行“仁政”，绝不轻易翻脸发火。
但是现在，他的脸沉得堪比冰窖。
我在他旁边，只觉得慎得慌。
就那种，我以为我跟他关系成这样了，能够无所谓他发货不发火都不怕，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无比有压力。
因为我想起，之前他为了我，去杀那个赌徒。
所以，我不敢想象，他之后会做什么。
我怕他接下来，会变得不折不扣，不讲道理。
我不想他在大家心中，变成这种形象。
所以，我拉了拉他的衣服：“老板，你别瞎折腾啊！那个男演员要是走了，还是得重新拍戏！”
赵霖北冲我嘟嘴：“重新拍能花多少钱？我给钱就是！不能让他待在剧组！还有，以后我公司投资的戏，都没有他的份了！”
赵霖北连放狠话都这么可爱么？
我差一点就捂嘴偷笑了。
最后，导演妥协了。
他把那个男演员赶出剧组，虽然赔了一笔钱，但是这钱是赵霖北的份，跟他关系不大。
反而，让剧组又额外多了一点点收入。
晚上赵霖北没急着下山，而是去了我那屋子。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她都明目张胆维护我了，我还怕什么别的闲言碎语么？
虽然一个女孩子名节很重要，但我哪里是应该注重名节的那种良家妇女。
赵霖北来了我就没弄帐篷，凑合在他们的床上坐着，坐在床边。
他一身衣服干净讲究，跟这里的简陋格格不入。
他一件衣服都能买下这里的全部东西。
还有剩余！
“你睡帐篷吧，干净点，我就在穿上凑合一下！”我真心实意邀请他。
可是他的表情比臭鸡蛋还要臭。
“怎么了？那男演员不是被你赶出去了么？怎么还不高兴了？嗯？”我下床过去走到他面前哄他。
他倒好，现在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脾气，“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了。
我晃了晃他的胳膊：“什么情况？”
“你就不应该拍戏！”
“大佬，剧本是你给我挑的！”
“明天我就把这个编剧辞了！”
“小孩子脾气！”我松开他，摸了支烟咬着，也没点，“好了，早点休息，山上条件简陋，你别嫌弃。”
“那你呢？”
“我明天没戏，可以睡到自然醒。”
赵霖北瞬间就开心了：“那我们去看星星！”
“啊？现在？”
我真觉得他一辈子都长不大，永远想一出是一出。
什么烂毛病。
“对啊！”赵霖北摸着后脑勺，“你去不去，你就说，去还是不去！”
“别折腾成吗，我拍戏挺累的，我就想……喂……你……干嘛！”
他走到帐篷处，把帐篷收起来，我一看，知道准坏事了。
但是，这小少爷今天脾气不顺，我得顺着他。
所以，大半夜的，我就陪他看星星，看到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我并不是什么追求浪漫的小女生，看星星这种活动，对我真没什么吸引力。
那些遥远的天空上密密麻麻一闪一闪的东西，太渺茫了。
我伸手摸不到，不切实际，所以我就不稀罕了。
我到现在，只想抓住身边的，能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而不是隔老远给我一丁点儿光，就想把我骗得晕头转向的玩意。
小姑娘，变成了老娘。
一觉睡醒是在帐篷里躺着的，浑身酸软。
赵霖北就在我旁边躺着，没睡。
“你没睡？”
“没有。”
我愣了愣：“为什么不睡？还真看完星星就看日出了？”
“看你了！”
“小王八蛋！”我嬉笑。
赵霖北把我抱住，将我的头放在他胸口：“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觉得你特么是真的属于我的，所以我舍不得睡，睡觉什么时候都行，但是我们这样相处的机会却不多。凉凉，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也不要再嘲笑我！”
“行了！”我打断他的话，“你收拾收拾，下山吧，还要上班！我饿了，寻摸点东西，吃完也休息休息，明天又得……唔……”
赵霖北低头噙住我喋喋不休的嘴。
他的吻很轻很细，让我有种失神，忘了推开他。
不过，他也不过分，浅尝辄止。
山野间，有最简单最可爱的一份甜。
或许日子太苦，所以一丁点儿甜，都让我心尖发腻。
我看着他一夜未睡但仍旧明朗清晰的双眸，再一次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人，让我不至于事事绝望。
“下次别乱来！”我知道我的嘱咐没有用。
他点头：“嗯，我正经来！”
我：“……”
***
赵霖北走后，剧组的人倒是对我越来越客气了。
或许，一个人有靠山和没靠山的区别，就是云泥天壤。
之后我还算顺风顺水杀青了。
这算是我人生中一个不痛不痒的插曲。
杀青那天导演为了讨好我，特地让剧组所有人停工一天，然后让煮饭的阿姨从早上忙到傍晚煮了很多好吃的。
一来是犒劳剧组的人，二来是庆祝我杀青。
其实说真的，我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扎样风光。
也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主要现在没有那份想要露脸的劲头。
这天，大家都喝了点酒，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有酒的日子一定要珍惜，没准儿那天就没了。
所以，能喝一斤，绝不喝八两。
只有我的司机老吴喝得最少，但也喝了点，有些上脸。
半夜在我下山的时候，车子颠簸，我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听到司机说不好了，好像撞到人了。
我一个激灵，脑袋顿时大了。
候姐在一旁，拉开车门要下去。
我立马抓住她：“让老吴下去！”
司机老吴有些胆小，哆哆嗦嗦开门下去了，我琢磨着他脸都白了。
不过，我也有些怕。
倒不是怕死人，而是怕摊上祸事。
这些事指不定又是谁故意安排的祸事。
老吴回到车上之后，已经口舌打结。
“有……有个……啊……”
他还没说完，被人拎了出去。
跻身上来一个男人，他没回头，但我知道是谁。
“我送你。”
我松了口气：“麻烦你，让我的司机也上车，坐副驾驶，成吗？这大半夜的，荒山野岭，剧组在山上，离山脚也远，做点好事？”
“嗯！”他敲了敲车窗，示意被他摔在地上的老吴去副驾驶。
三分钟后，车子重新启动。
我再也没有睡意，饱满着精神，到了山脚。
梁渊突然打电话给我。
“阿渊！”我语气很甜。
“嗯，我刚忙完，没来接你，到山脚了？”
“嗯！我……估计还有十来分钟就到家了，你在家？”
“我刚才路过，司机说看到你的车了。”
我握着电话的手指顿时凉了半截。
“哦，哦是吗？你还有事？那我先回去，我们家里见！”
“不用，我在前面路口等你，你坐我的车回去！”
我犹豫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挂了电话，我拍了拍驾驶座靠椅：“陆擎苍，你可以下车了，你想送我，送到了，我男人在前面等着，看到你不太好，麻烦你下车！不要制造夫妻矛盾！”
陆擎苍也没回头，更没说话，把车子靠边停了，自己下车走人。
老吴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他从副驾驶爬到驾驶室，点了几次火才点燃，发动车子，慢悠悠到了前面路口。
梁渊的车果然在等着，我下车过去。
“老吴，把候姐送回家，赵公子那儿我现在打电话报个平安！注意安全！候姐，你这段时间陪着我在山上也辛苦了，改天一起吃个饭，回去早点休息！”
“是！”
“好！”
关好车门，一抬头就看到梁渊伸出车窗外的手，手指夹着烟，像是对我的召唤。
我深呼吸一口气，慢吞吞过去。
开了车门，梁渊偏头看我。
“瘦了！”
“拍戏嘛，也正常，哪有在家日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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