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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洞百出


河灯节过后,没几天便是旬休。

        沈安然在大雁塔上的那番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说无法忍辱的宝石要学会自救,他说宝石如此,人亦然。

        他这样说,就好像他已经放弃了佛祖的庇护一样。

        沈安然,他究竟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或许我能帮他分担一些。

        我边想着,边从小几上的果盘中拿出一粒含桃放入嘴中,我想入了神,反复咀嚼着甘甜爽口的果子,没发觉它已变得寡然无味。

        我突然有些懊恼。沈安然大概是觉得我无用无能,才没把事情告诉我的吧。

        我这个安陵王虽然被皇帝重视,在京都名气很大,但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庙堂我都受人庇护,从来没自己做成过什么大事。长久以来,我都只是满足于在政务上辅佐李真淳,帮他看看奏折,出出主意。如今李真淳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旁人指点,已然独立,况且还有一群后妃陪着他,想必也不会寂寞。

        那我还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呢?

        怎样做才能让大家更加认可我呢?

        我捏着眉心皱起的小山,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旁侧帮我扇扇子的碧朱见状,关心地问:“王爷最近怎么总叹气?”

        我看着碧朱,严肃道:“碧朱,我想去建功立业。”

        “噗嗤——”

        碧朱不给面子地笑了:“王爷之前不是协助羽林郎活捉了青阳王吗?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抿唇不语,将含桃的茎捏在手中揉弄。

        碧朱看出了我的焦躁,轻轻挥动着扇子,宽慰道:“碧朱以为王爷不必与自己太过计较,王爷身为女子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然是不易了,还要继续追求什么呢?难道要像男儿一样驰骋疆场吗?”

        我停住手顿了顿,抬头望着碧朱,苦笑道:“世人只知道我是安陵王,世人只知道李墨方是一个皇子,我若承认自己是女儿,便不是安陵王,也不是李墨方。只要我还是一天的安陵王,我便要尽职尽责,做配得上这个封号的事。”

        碧朱一惊,慌忙拉住我的手,不可置信道:“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打算委屈自己当一辈子的安陵王?王爷不是答应过碧朱待时机成熟就和沈公子一起私奔的吗?”

        我听罢,老脸红了个透,腾座而起慌张道:“本王何时答应过这种事!”

        碧朱不听,委屈地瞅着我,仿佛我真辜负了她的好意一般。

        我皱着眉头,正想解释,谁知一个人影不等通报,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来,金若狮毛般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莫离破门而入,喘着气喊道:“王爷!王爷!天大的好消息啊!”

        我见状,坐回到椅子上,朝他眨了眨眼:“什么消息,你慢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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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朱给莫离倒了杯清茶,莫离接过猛地仰头一饮而尽,那袖子撸了撸嘴,道:“王爷,我刚刚和桃子在外面逛集市,她非要买糖人……”

        我扯了扯嘴角:“说重点!”

        莫离“哦”了两声,稍稍正经道:“然后我们在东市的告示牌上看到了这条消息!”

        说着他从胸口拿出一张麻纸,上面密密写着几行字,左角赫然盖着皇印。

        莫离不识字,是听旁人说韦相倒台了,才慌忙扯下告示带回来给我看。

        莫离还不解渴,见到案上有含桃,迅速抓了几个丢进嘴里,边吃边囔囔道:“那看守的兵哥儿真是不识好歹,我都报上了王爷的名号,他竟然还拿刀拦我,呵,可惜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中原武功实在是差得远啊!”

        我看完了纸上的内容,眼角抽筋。

        这毛头小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告示揭了下来,竟然还报了我的名字?

        乖乖,我这安陵王的名号已经够坏了,麻烦您高抬贵手不要再添乱了啊!

        我把告示交给碧朱:“你即刻将它送还回去,再带些桃酥给官兵们赔个不是。”

        碧朱点头,接过告示一看,睁大了眼,讶异道:“韦相要被贬到江州宜成县了?那可是极北的不毛之地,天气恶劣,作物无法生长,几乎无人愿意在那里定居。以往被贬道此处的官员都……”

        “都犯过重罪。”我接过她的话,“先皇在位时,喜欢把罪臣贬至此处,终生再无翻身之日,贬到那里就意味着,再也回不来了。”

        莫离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你们京城的官这么难做?一不小心就葬送了前程啊!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碧朱怔怔读道:“受贿卖官,盗掠官银。他贵为尚书令统领六部,竟然在干这种勾当?”

        我思索起来。

        受贿卖官,大概指的就是郑玄甫行贿一案,想必大理寺已查明郑玄甫的户部侍郎,是从韦参这里买来的了。对于这一点和我猜想的一致,只是……

        盗掠官银?韦参哪来的胆子干这种事?

        我和韦参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我清楚他确实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小人,但他目光短浅,胸无大志,绝对不会将自己得来不易的官职置于险地,也绝没胆量和朝廷对着干,行贿受贿,通络官场,笼络人心倒像是他做的事情,可纵使他再贪,也绝不会贪图国库里的钱财。

        我依稀记得当年给贺州和云州赈灾时,户部尚书把财物清单上交给韦参,他竟然觉得救济灾区的钱用得太多了,跑去与皇帝争议。若真是他劫盗了救灾的官银,他只会嫌少又怎会嫌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可这么明显的破绽,心细如贺兰段,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前几日朝参时,上官韫说要让卫冠的发妻赵夫人,指认唆使卫冠劫盗官银的朝廷命官之事。难道说赵夫人指认的人就是韦参?

        我心生疑惑,决定要去好好问问贺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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