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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何不再刺嬴政?


扶苏神色纠结,两条剑眉拧在一起,迟迟无法作答。

赵高之死是因为未有之罪,由陈庆这个未有之人亲自行刑。

项家何尝不是如此?

哪怕他们日后造下再大的罪孽,起码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仅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提前判了他们死刑……

然而站在大秦太子、子婴堂兄的立场上,扶苏又实在无法说出原谅的话。

“殿下想好了没有?”

陈庆催促了一句。

项家号称世代为楚将,忠肝赤胆。

起兵反秦时,范增献策打消了项家自立为王的意图,从民间寻访到楚国王室后裔熊心,拥立为楚人共主。

既然如此,扶苏乃楚地百姓众望所归,更有资格来决定项家的命运。

“先生……”

“本宫实在心乱如麻。”

“不如到了下邳后,打听清楚项家的底细,再决定其去留。”

扶苏发出为难的叹息。

“好。”

“全由殿下做主。”

“项家乃楚地名门,咱们正大光明的登门造访,见一见那位盖世猛将。”

陈庆忍俊不禁。

项羽念兹在兹‘彼可取而代之’。

我倒要看看扶苏站在你面前,你敢不敢动他一根汗毛。

力拔山兮气盖世,你倒是动手啊!

“先生在想什么?”

扶苏诧异地望着他。

为何商讨这等严肃的事体,还能笑得出来?

“微臣在想,真诚永远是最强的必杀技。”

“殿下以赤诚之心善待百姓,方才有今日之果。”

陈庆拱了拱手,笑着离去。

——

渭河涛涛,顺流而下日行三百里。

船队在三川郡短暂地停歇了一天,沿着顺直的河道继续向下游行驶。

“明日就到东郡了吧?”

“殿下接下来要走陆路了。”

“可算是熬过来啦!”

楼船上的副官、吏员神情憔悴,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聒噪!”

“小心让殿下听到,还以为吾等忤逆不敬,面是心非。”

薛滨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将军,您是不知道,那……陈府令夜夜笙歌,床榻咯吱咯吱作响,一摇就是半夜。”

“下官就睡在他的隔壁,日日辗转难眠。”

“长此以往,哪里抵受得住呀!”

副官四下张望了一圈,才放心地大倒苦水。

“是呀。”

“小人上次去请陈府令用饭,大白天的他光着膀子就出来了,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舱室中暗香浮动,幽幽袭来撩人心弦。”

“小人一眼都没敢多看,匆匆退了出来,这心里三两天都不得安宁。”

吏员也跟着抱怨。

薛滨一把薅住了他的领子:“你再不得安宁,本官将你浸在水里清醒清醒!”

“不就是个婆娘嘛!”

“陈府令赏赐下来的金镒还有富余,等上岸后,咱们一起去恣意快活几天。”

“保管你们回来的时候,双腿都打颤!”

众人纷纷附和发笑,心里的怨念消散大半。

薛滨的目光投向陈庆的舱室方向,暗暗羡慕不已:咸阳城的高官显贵真是会享受呀,怪不得人人都想升官发财!

——

在陈庆逍遥快活的时候,一匹快马昼夜奔驰,将消息传递回下邳县城。

张宰相名气大,乃是反贼界的扛把子。

楚地的反秦志士投效者络绎不绝。

然而近日却因为各种原因,效力的门客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散去了不少。

张良知其心意,也并未阻拦,反而奉上盘缠好言相送。

“主公!”

“急……”

报信的门客刚跃下马,突然警觉地瞥向码头边的几条木船。

此地鲜为人知,张良一向也深居简出。

怎么会有那么多客人?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警惕地走入宅院之中。

大堂之内。

一名相貌俊美,风流倜傥的文人士子热情地与客人寒暄叙旧。

史书中记载,张良体弱多病,状貌如妇人好女。

几年的逃亡生涯下来,仍然风姿不减。

对面的三位皆是孔武有力之辈。

项梁、项伯,以及坐在后排,满脸不耐烦之色的项籍。

“项公今日登门造访,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张良端起茶杯:“在下不胜酒力,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项梁客套地笑了笑:“子房先生客气了,请。”

“某家无酒不欢,给我换酒来!”

项籍年轻气盛,随手把茶杯掷了出去,目光挑衅地看着张良这个名噪天下的反贼。

“籍儿,不得无礼!”

项伯回过头去怒目而视:“子房先生于叔父有救命之恩,尔安敢以怨报德?”

项籍今年虚岁十七,正是叛逆的年纪。

张良名头虽响,却是个文弱书生。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能让他服气?

“籍儿,你去门外守候。”

项梁沉声吩咐道。

“哼,出去就出去。”

项籍自幼随他长大,一向敬重,不得不遵从命令。

张良打量着他魁梧昂扬的背影,赞叹道:“好一员威武健儿!他日纵横沙场,不知谁人能挡!”

项梁笑眯眯地谦虚道:“子房先生过誉了。”

“吾等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同样志在反秦,但是项家和张良不能比。

韩国覆灭后,张良将自己惨死的亲弟弟草草埋葬,然后散尽家财,发誓与秦国不死不休。

项家族中上上下下万余口,又不是像他孤家寡人一个,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祸!

“项公无事不登门。”

“子房早有计较。”

张良知道想要刺杀太子,没有项家这样的地头蛇相助绝无可能。

“敢问项公一句,令尊之仇可忘乎?”

“楚国无罪受伐,遗恨可消否?”

“反秦之志,可坚否?”

他向项伯投去求助的目光。

“子良先生言之有理……”

项伯的话还说完,就被项梁作势打断。

“国恨家仇,百世难忘。”

“然而扶苏身具楚王血脉,我等伤他,便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必遭天下人唾弃。”

“子房先生谋划之事,项家爱莫能助。”

项梁的态度十分坚决,毫不动摇。

张良心中有数,却始终不甘心。

他用指尖敲了敲桌案:“我欲一人行事,项公坐岸静观即可。”

项梁摇了摇头:“太子出行必然守卫森严,以子房先生之能,怕是力有未逮。”

张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项公要阻我?”

“扶苏不死,大秦江山后继有人,我等何时能复兴故国?”

项梁爽直地说:“子房先生何不再刺嬴政?”

“祖龙一死,江山动摇,天下有识之士自然乘势而起。”

……

张良心里有一万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讲。

要是刺杀嬴政有那么容易,我跟你在这儿掰扯什么?

“扶苏遇刺而死,嬴政必然心神大伤。”

“说不定……郁郁而亡也未可知。”

他用蛊惑的语气说道。

项梁摇了摇头:“嬴政子嗣众多,没有扶苏,还有其他公子,此事不妥。”

张良着急地说:“刺杀扶苏一事,我有七八成把握……”

项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可是吸取了博浪沙刺驾的教训,谋划更加精密严谨?”

“然也!”

张良兴奋地一拍大腿,还没等说什么,项梁又插话:“既然如此,子房先生何不再刺嬴政?”

项伯低着头不说话。

他倒是有心帮张良转圜,奈何此事关系项家阖族老小。

再说……

族人的意见完全一致,扶苏不能死在楚人手上,最好不要死在楚地。

否则天下悠悠众口难平,江东男儿必遭千夫所指,万世唾骂。

“项公……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良叹息一声,拱手作罢。

项家铁了心不想参与此事,继续劝下去也是枉费口舌。

扶苏出巡的机会千载难逢,哪怕他只剩孤身一人,也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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