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面对
林柚最近有事没事就喜欢上网搜关于自闭症的资料，就连在家里看电视都要看自闭症的电影。
还没等林柚先看腻，芊芊先掀桌子表示抗议了——
“我说柚柚，”芊芊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你能不能换个类型的电影看？虽然这些电影拍得都很好也很感动……但是我真的快要陪你看到抑郁了！”
自闭症儿童又被叫作“星星的孩子”，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爱说话不懂交流，需要家人大量的陪伴与干预，有些人或许有幸恢复，然而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恢复。拥有自闭症儿童的家庭，总是要比正常儿童的家庭付出更多的心血，而这类电影中，往往讲的都是这类感人的亲情，很感人，也很压抑。
林柚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屏：“哪有那么夸张啊。”
“不行！”芊芊骤然站起，“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也有掌控遥控器的权利！”接着，芊芊去将滚滚抱来：“还有滚滚！我们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现在，同意我掌控遥控器的举手！”
芊芊一说完立马将自己的左手举高，右手将滚滚的一只前爪也举了起来。
“两票赞同！”芊芊兴奋道，“现在投票放什么电影该由我决定了！”
林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芊芊的自娱自乐，最后将电影关了，自己跑到房间里用手机接着看。
“唉……”芊芊看着林柚远去的背影，低头对怀里的滚滚说道：“你说柚柚阿姨最近是发什么神经？看这么多自闭症电影？难道她家里有人得自闭症了？”
“喵。”滚滚没有回复，反而从芊芊腿上跳了下去。
“看来你也不懂呢。”芊芊对着滚滚说道。
林柚还网购了很多关于自闭症的书回来看，用芊芊的话说，她这劲头简直比加班还要可怕。
“柚柚，明天陈飞扬到a市来了，约我们一起吃个饭。”芊芊说道。
林柚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书，随意应了声。
芊芊见林柚看书看得入迷，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没有，干脆一把将她书拿起来：“喂，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
林柚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芊芊，慎重地点了个头。
“那你复述一遍我刚刚说的话。”
“你说，陈飞扬要来a市，找我们吃饭。”林柚老实地回答道。陈飞扬和她们两人是高一同学。
芊芊很惊讶：“你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她质疑道：“你有在认真看书吗？”
林柚无语，直接一把把书抢回来：“拿来吧你！”接着又埋起头来看书。
等到了吃饭这天，芊芊像是总算找到组织了的样子，在饭桌上大吐苦水：
“你都不知道，林柚这些天跟疯魔了一样，天天在家里看自闭症的书和电影，简直比吃饭还积极。我每天看着电影里那些可怜的自闭症小孩和他们可怜的家庭，我是真的压抑，偏偏林柚好像看不腻的样子，真是一副铁石心肠！”
林柚无辜状：“干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你不也还爱看《小时代》这种烂片，我都没骂你没有艺术追求。”
“我这是为了满足我的吐槽欲好吗？”芊芊辩解道，“而且，我这追求的就是drama的喜剧效果，是你、不、懂～”
芊芊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林柚忍不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幼稚模样，陈飞扬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怎么这么像小学生吵架呀。”
陈飞扬的发言倒是打断了两人之间别扭的气氛，正巧服务员上了餐，两个幼稚鬼之间才暂时宣告休战。
突然，陈飞扬想起一件事：“芊芊说林柚最近老看关于自闭症的书，我倒是突然想起来我们高中有个坐最后一桌的同学，我有次路过他的座位，发现他的抽屉里全都是关于自闭症的书。真是个怪人，别人的抽屉里要么是五三王后雄，要么也是当下流行的文学书籍或者漫画之类的，就他看这些自闭症的书……”
林柚听到这愣了神，陈飞扬和芊芊会比和她更熟悉些，那是因为他们两个高二分班后也在一块，所以程飞扬口中的那个最后一排的同学，指的就是祁哥。
陈飞扬还在说道：“……我看他自己就像个自闭症一样。”
林柚听到这句话就怒了：“你怎么说话的，自闭症是给你这么开玩笑用的吗？你知道那些有自闭症孩子的家庭有多痛苦吗？”
原本大家都在闲聊的状态，被林柚这么一吼，陈飞扬立马缄默不敢说话。
芊芊也说道：“飞扬，别说了。”她也跟着林柚看过那些关于自闭症的电影，她也懂那种压抑。
“抱歉。”陈飞扬马上滑跪，“是我开玩笑没把握好界限。”
林柚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认识到错误就好，下次注意。”
而芊芊则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柚，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吃菜吃菜！”林柚说道。
等回到家里，芊芊拦住了林柚回房间的路，脸上露出神秘微笑问道：“我们聊一聊？”
“聊什么？”
“当然是聊你啊……你最近是不是和那个祁泽峰有联系？”
听到这个名字，林柚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咽了口水，反问道：“干嘛这么问？”
芊芊说：“你之前说过你在a市偶遇到他了对吧？然后今天飞扬说祁泽峰以前就喜欢看关于自闭症的书，你最近也喜欢看，你敢说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吗？”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很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被她们放过。
“好吧，”林柚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承认，是和他有关。”
“所以你是不是喜欢他！”芊芊激动地问道。
林柚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坐到了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
“也不能说是喜欢吧。”林柚呆呆地开口，“我前几天生病去医院的时候又碰到他了。他带他的妹妹去看病，他的妹妹患有自闭症。我和你说过吧？他初中的时候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是很耀眼瞩目的人，走到哪都会引起关注，我从来没想过那样的他有一天会变成你眼中的小透明。所以我看到他妹妹的那一刻，我内心的感觉是……”
“怜悯？”芊芊插话道。
林柚的眼珠子转动了半圈，像是思考了会儿，最终摇头：“不，不是怜悯，更准确的说，是心疼。”
“我心疼他这么多年来背负的责任，心疼他的遭遇，心疼他就这样埋没了曾经的那个自己。”林柚说，“我只是想，我们怎么会那么凑巧，在不同的城市里没有约好却几度偶遇，看在这么有缘的份上，我也希望作为以前的同学能够帮到他一点什么。”
“你确定那种想要帮助的感觉不是喜欢？”芊芊以怀疑的目光看向林柚。
林柚似乎很迷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我只是，很想帮助他，很想……见到他。”
“看到他会不自觉开心？”
林柚点头。
“每天都会想要找他聊天？”
林柚再点头。
芊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柚：“你这就是喜欢，还是那种——已经完全陷进去的喜欢。你个恋爱白痴！”
林柚闻言，眼睛仍是迷茫地眨巴眨巴，好像又陷入了思考之中。
其实她早就喜欢上了吧？
在高中运动会时的那次摸头，那次不可作假的心跳加速，都暗示了她喜欢他。
只是她总对自己说，那是虚假的生理上的荷尔蒙反应，并不能代表内心真正的心意。
所以她选择刻意忽视。
可如今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她那不可控的荷尔蒙反应再一次萌发，像是洪水泄堤，势不可挡，她再怎么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每夜梦回总是会情不自禁想起他的身影。
她大概没有办法再忽视自己的心意了。
她喜欢他。
然而想着想着，林柚又开始伤感了：“可我的喜欢，对他来说大概是现在最没用的东西了吧。我的喜爱难道能让小月好起来么？能让他重新恢复当初的风采么？”
芊芊对林柚这样妄自菲薄的表现很生气：“你干嘛这样说！你知不知道每一份喜爱都是一份十分珍贵的礼物！爱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虽然……”芊芊继续说，“理智上我想劝你放弃，因为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不能只考虑爱情，还要考虑面包，对方家庭条件普通还带着一个生病的妹妹，柴米油盐酱醋茶很容易就把你压垮。可是情感上，我也很希望你能够追求到你的爱情，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无法长长久久，但是能珍惜当下，以后回想也会是一段没有遗憾的过往。”
林柚看向芊芊，那一刻，在感情上一向怯懦且被动的她，像是忽然冲破了内心的屏障，狂烈的暴风在胸膛肆虐，将她心吹卷飞升，在这短暂的刹那间，似有无限勇气席卷了她的世界，让她的心里涌出一股劲儿。
她的内心告诉她，绝对不可以放弃上天送上门的久别重逢的契机。
林柚一把将芊芊抱住，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谢谢你，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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