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死亡狙击枪
1
云台一中枪训室。
校队正在屋里训练，随着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子弹一颗颗飞射向枪靶。
看台之上，两个少年比肩而坐，默默注视着场上的情况。
“怎么样，你看上谁了？”
被问话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急，再看看。”
“淦！你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我受不了了，下去看看。”少年随之利落起身，大跨步朝看台下走去。
“嗨，老刘！”
“宋辞啊，来练练手？”校一队的队长刘少强见少年过来，随手把枪递了上来。
“不了，今天不练，就随便看看。”
宋辞没接枪，很随意地在一边儿的长椅上坐下来，见刘队还看着自己，朝他挥挥手:“你不用管我，训练就行！”
刘少强点头，重新投入训练。
宋辞仔细打量着训练场上的每一个人。
午后的阳光从枪训馆二楼的玻璃窗透进来，正巧落在少年身上。少年褐色的头发在阳光里微微泛起些金晕，额前一缕碎发不羁地翘起来，平添了青春朝气。
很多追他的女生都说，他的眼睛像是藏着夏天一样，温柔而明朗。
这样的帅哥，偏偏在遇到看台上的那个少年时，顿时就没了光辉。
那少年叫周宸瀚，和宋辞算是发小，云台中学高中部的学生会主席。
他的举止里无不透露着一种书香门第的教养，待人温和，举止从容。比起宋辞的朝气，他显得更为稳重，有种清冷的感觉，却又像是希腊神话里走出的美少年，让人轻易沉沦。
宋辞活泼率真，从不介意别人拿自己和周宸瀚做比较，相反，他对自己比周宸瀚高出的三厘米身高相当自豪。
看似漫不经心，两人的目光却渐渐聚焦到了同一人身上。
半晌，周宸瀚微微点头，从看台下来，朝宋辞比了个手势。
宋辞见状，起身跟出了枪训室。
“许峻程……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周宸瀚微微侧耳想听听宋辞的意见。
“啧，不愧是咱俩，有默契！我也觉得他不错。”宋辞看着周宸瀚，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随后介绍到，“嗯……这么说吧，我原先在校队的时候和他有过接触，不过交集不多——他是二队，我在一队。许峻程压枪很稳，敢冲敢莽，不过缺点嘛，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瞄准不太行，一直不达标，在二队待着。”
“嗯……”
“哎，你别光‘嗯’，说个话！怎么着？我去把他挖过来？”
“还是先和二队的队长商量一下吧，许峻程那边儿我们要尊重个人意愿。”
“尊重个屁！咱这么厉害，指哪儿打哪儿，他肯定屁颠屁颠过来跟着咱混啊！”
周宸瀚皱眉，瞥了宋辞一眼，转头往宿舍楼方向走远了。
“切，你这什么意思，你就等着吧，明天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宋辞一个人嘀嘀咕咕，转身回了枪训室。
二队队长赵楠倒是给面子，得知宋辞的来意，立马就松了口。
他知道，二队就是二队，始终被一队压一头，没什么出息。他虽然不知道许峻程是哪点儿比得过一队那些“好苗子”，不过既然是宋辞来要人，那应该也有点儿意思，不如给他个机会。
但赵队说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要给许峻程，他做不了主。
于是，宋辞带着迷之自信去许峻程那儿“社交”，不料碰了一鼻子灰。
2
“对，对不起啊，我不想去你们那个什么战队，我就想待在二队，跟着赵队长好好训练。”
这是许峻程的原话。
他一米八的个子，身材略胖，整个人憨厚老实，不会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宋辞难以置信。
他的橄榄枝，怎么有人敢拒绝的？
“不知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不想去。”许峻程一方面自觉没什么能力，不配加入战队，另一方面又觉得赵队长待他不薄，他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挖走。
“哎，不是，你听我说，先别急着给我答复。”宋辞急了，“我，校一队扛把子，宋辞，代号天南——天南你总该听说过吧？”
“没……”
“哎呀，你要不信……去问问你们队长！我去年在一队的时候还跟他打过比赛呢，我完虐他！现在我单独训练，有段时间不跟校队了。告诉你，跟我混准没错，你再考虑考虑吧！”
“对不起，真不用了，我要训练了。”许峻程说着拿起枪开始练习射击。
宋辞等了一会儿，看他确实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悻悻离开。
他实在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榆木疙瘩脑袋，有机会跳槽不跳，偏偏愿意死心塌地跟着老赵在校二队混。
晚上，他给周宸瀚拨电话，想跟他谈谈许峻程的意向。
“您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妈蛋！”宋辞暗自骂了一句。
他把手机甩在一边，刚想去洗把脸冷静冷静，却听见“叮咚”一声。
“我有点儿事，许峻程那个以后再说。”
发件人，周宸瀚。
宋辞知道周宸瀚一天天忙得很，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一番洗漱之后坐到了电脑前面。
文件……视频……
哈，找到了！
屏幕上播放着的，正是前年云台市枪战赛初中组校赛的视频。
二十所中学各派一支代表队，每队五人，共计一百名选手，在一处废弃的工业小镇比赛。
这条视频宋辞当时也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搞到的。
一个是因为初中赛选手对于这样的竞技普遍接触不深，比赛观赏性很低，所以就没什么人去录直播；另一个原因则是，那次的比赛出了问题，无论是官方还是私人视频一律被销毁，禁止外传。
宋辞的视频是从外校一个兄弟那儿搞来的。
当时那兄弟为了看弟弟的比赛，特意录了直播。他知道宋辞对这个有些了解，就发过来想问问有什么指导意见。没想到后来出了那种事儿，他自己的视频被销毁，但发给宋辞的这份却阴差阳错保留了下来。
赛场上，一群初中生横冲直撞，看得宋辞一阵头疼。
这边儿都贴在脸上开枪了还打不死敌人，那边儿躲在屋里扯着嗓子对骂。拿冲锋枪的小朋友更是有意思，枪口朝天一阵乱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为了鸣枪示意。
宋辞揉了揉太阳穴，把进度条直接往后拽了十分钟。
视角正好切到云台一中的其中四名队员身上。
听说这里面有一个是比赛赞助商的千金，因而整场比赛切给她的镜头并不少。
3
此时，这四人躲在一间屋子里。
外面枪声大作，他们却毫无反应，甚至连枪都没端。
对此，解说员称之为“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懂得削弱对手实力”。不过在宋辞看来，这就是“小屁孩瞎胡闹，怂得狗屁不是”。
通过上帝视角，宋辞能够清楚地看到有人从对面的楼上摸了过来。他显然已经知道这四人的位置了，只要一进门，就能拿个四杀。
然而，还没进楼，那人先被一枪淘汰了。
是爆头。
狙击枪。
但是这样重要的击杀方式被解说员弱化掉。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夸赞躲在屋里的四人运气好，然后把镜头切到其他队伍身上。
不只是这一次。
整场比赛前前后后至少有五次狙击枪爆头的淘汰信息。
这些都是同一个人所为。
云台一中，九江。
宋辞好奇。他曾特意把视频慢放想通过弹道来找出这个人的位置，但受到镜头的局限，他不知道自己判断的对不对。
比赛第五十五分钟，云台一中的这四人终究还是被另一支满编队伍干掉。对面仅仅失去两人，而这边四人全部淘汰。
解说员应了金主爸爸的要求，极具主观色彩的对千金大小姐的实力进行了吹捧，并对他们的被淘汰深表惋惜。
回到赛场。
“噗——”
一枪。
厂房二层的一名选手被直接“爆头”。
“噗——”
第二枪。
小工作间里一名选手残血。
“噗——”
击杀。
……
直到最后，航拍无人机才将视角切到这名代号九江的选手身上。
那是个废弃的水塔。
昏暗的窗口里，女孩盘膝坐在中央，吉利服和油彩让她昏暗的如同坍圮的断墙。
那时，她正透过狙击枪倍镜沉着地注视着她的猎物。黑压压的枪口像是死神的凝视，在□□的帮衬下，赛场上所有发现她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出局。
比赛结束。
云台一中三号选手九江，十三杀。
她凭借出色的单兵作战能力，一直撑到了第四名。
这本是云台一中队伍最好的结果，可惜，事情到这里远没有结束。
九江获得了那一年的优秀个人奖。但作为团体，初中组的比赛只取前三，他们的第四名于队友而言毫无意义。
作为金主爸爸的宝贝闺女——云台一中一号选手钱娇娇带着另外三名队友立马反咬一口，说九江没有尽到责任，放弃队友，只顾自己。网络上也陆续有记者为博人眼球，编造出九江成绩作弊的假新闻。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九江本人，却从始至终没有出面做过解释。
舆论哗然，有人叫嚣着要取消她的比赛成绩，还有人高呼，要对她永久禁赛……
于是，优秀个人的奖项落到钱娇娇头上，而九江的比赛成绩全部取消，有关比赛的记录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来年比赛，“九江”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秩序册上，云台一中的成绩也可想而知，输得一塌糊涂。
宋辞其实有考虑过，如果组建战队，九江应该是很好的选择。但可惜的是，小姑娘今年初三，还太小，打不了高中组的比赛。
明年吧，明年他一定要把九江招到队伍里来。
宋辞一边回顾视频，一边这么想着。
在外人眼里，她身上是有污点的。可宋辞不管，他能看出来，九江打得每一枪都是凭实力。
所谓污点，不过是别人嫉妒而朝她泼来的墨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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