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醒
尹幼离洗完澡出来后，躺在华宫的大床上懒散地翻了个身，还是家里的床睡起来舒服。
从海岛回来之后，陆宸渊可谓是情场得意，白天和杨琳纠缠不清，晚上和苏锦婳相爱相杀。
尹幼离本来吃瓜看戏图个乐呵，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陆宸渊的牵连还远没有结束。
手机的信号小灯闪烁了一下，她点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短信，她以为是陆宸渊又搞什么恶作剧，便戴上耳机点开查看。
画面中的女人被布条沾着嘴，蒙上双眼，双手被镣铐锁着，接着传来男人张狂的笑声，一个男人用皮鞭发了狠般往她身上抽。
尹幼离睁大了眼睛，熟悉的恐惧从心底再度涌起，让她浑身发抖。
男人们扯掉布条，无视女人的挣扎，开始灌药□□。
视频里的尖叫与哀嚎刺痛耳膜，吓得尹幼离一把扔开手机，那些被大脑遗忘的，冲击感极强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闪回般的片段，惊惧，愤怒，张惶，如同潮水席卷全身，那天她好像被绑到了这个房间，被灌药，被……
不……
这不是真的……
剧烈的头痛让她晕了过去。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小时候，妈妈带她去教堂祈祷，与父亲告别。
母亲没有要求她学医，对她说:去做你想做的事。
长大了，工作了，本以为平淡的生活会这么一直下去，直到她在酒吧遇见了程楚。
她被老板娘叫去时还不太高兴地抱怨:“何姐，我说好了卖艺不卖身的”
“哎呀敬几杯酒而已嘛，这位可是姐们儿求都求不来的大人物，陪好了我给你加钱！”
她被带到程楚面前，这个男人年轻英俊，有一种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酒吧里的姑娘们都是长得越漂亮脾气越凶，他看起来就不好惹。
她不敢多说话，只能闷头给他倒酒。
他神色淡淡地，随口问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尹幼离也没放心上，没想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程楚直接问要不要嫁给他，那语气，好像笃定了她一定会嫁一样。
她很想说，大哥，你真的很野很自信。
这一次，她记住了程楚的脸。
这场梦做了很久，但尹幼离终归还是醒了。
——
夜深人静。
华宫左侧书房的灯还亮着。
丽姨迈着轻悄的步伐上了二楼，路过尹幼离卧房门口特意停步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确认她已经睡下，才来到程楚书房门口。
“进来”
程楚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面色微沉，那是一份病历。他接过病历翻开一看，入院时间就在她离开晏京后的第三天，给出的病因是，脑部受到重击而产生淤血，神经压迫下极有可能出现失忆症状。
丽姨面色凝重，语气担忧:“夫人房间里有发现药物，我查了下，是治疗关于失忆症的……”
程楚眼中蔓延出一层寒意，拨通李特助的电话。
“程总”
“说结果”
“我问了云科那边，他们说并没有安排员工培训，倒是夫人请病假请了一个月，理由是脑部受伤”
程楚又问:“哪家医院”
“是兰城的一家私人医院，我联系了那位姓白的医生，夫人被送去时情况非常紧急，立即就安排了手术”
程楚声音一沉，冷冰冰地问:“同意书上家属一栏是谁签字？”
“……是小陆总”
“我要见他，去安排”
说完默默挂掉电话，程楚站着，双手撑在桌面，盯着病历书一言不发，脸色阴晴难辨，看不出心思。
感觉到气氛的低沉凝滞，丽姨也不敢再说话，怕惹毛了他，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尹幼离在门外悄声问道:“程楚，你睡觉了吗？”
丽姨看了程楚一眼，迅速用书把桌上的病历遮住，换上笑容去开门，见尹幼离长发披散，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裙，手里还抱着个玩偶。
“夫人，还没休息啊？”
尹幼离嘻嘻笑，有些不好意思:“有点饿了”
丽姨心领神会，笑道:“有吃的，我去给您热，少爷还没睡呢，快进去吧”
丽姨离开时不忘关上门，尹幼离往里面探了探脑袋，程楚翻阅着手机屏幕，目光空洞失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见到她走来低声道:“睡不着？”
她点点头，咕哝着:“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被吓醒了”
程楚注意到她额头上残留的细汗，不轻不重地问道:“梦？”
“嗯……”她眨眨眼，轻扯他的手臂，像个撒娇的孩子，腕间的铃铛手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你跟我说说话，我就能睡着了”
程楚失笑:“你多大了还要人哄着睡觉”
她不依不饶，宝石般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程楚只好站起身，任由尹幼离把自己拉到窗边的沙发上。
关掉房间的大灯，只开了沙发旁的台灯，暖光柔和，亮度微暗，不至于太过刺眼，沙发上摊着本书，程楚面上讶异微显:“你看得懂这么冷门的语言？”
“看不懂”尹幼离摇摇头，一脸无辜，“你会吗？”
“会一点”
尹幼离笑得勉强:“精通，你念给我听”
程楚大致翻了几页，竟然是一本童话故事集，又问:“为什么找这本？”
“……因为网上说这种语言听了容易睡觉”
程楚:“……”
尹幼离把抱枕枕在头下，侧身躺在沙发上，长发如瀑，妩媚的覆在背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蓝色的眼睛显得空茫无神。
程楚见她蜷缩起身子，悄悄在她旁边坐下，手指一下又一下划过她柔密的发间，像在温柔的抚摸一只猫，让尹幼离的大脑感到舒适和放松。
他翻开书本，用温雅平和的嗓音，在暗夜里翻译书里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很久以前，国王在打猎时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少女，国王对她一见倾心，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城堡，让她成为了王后。”
“可没过多久，国王就因为忙于政务冷落了她，她感觉失落又悲伤。却在为她作画的画家笔下，看到了她所向往的自由，在画家离开后，找到机会追寻画家而去。”
“她却没想到，画家是恶魔的化身，他将王后囚禁在密林深处的小屋里，并放出黑鸟啄瞎了她的眼睛，王后用发丝作为交换，让马儿给国王送去求救的信”
“国王却在城堡中与别国的公主翩然起舞，并宣布她即将成为新的王后，困在密林之中的王后没有等到救她的丈夫，从此长眠。”
念完这个故事，气氛安静而沉默，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尹幼离用手臂横在眼睛上，紧抿着嘴角，声线微凉:“……挺真实，真实得不像是童话”
“这只是个故事”程楚眉头一皱，状似不经意地闲聊，“画家画了什么，让王后追寻而去？”
“……他让高筑的墙网，化为无数的鸟振翅高飞”
尹幼离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程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放下书本想要抱起她，却发现她的眼睛盈满了泪光，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莫名凄怆。
童话总是过于美好，鸟儿虽然没有啄瞎她的眼睛，却做了更加黑暗的事。
后来的事她已记不清，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休养的时间里她忘记了一切，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除了医生和护士，没有人来看望过她。
也许有吧。
不然床头的花和零食怎么老有新的。
有人在关注自己，但不想让自己知道。尹幼离见对方故意藏着不露脸，也就装作不知。
直到有一天早晨，她被电话声从梦中吵醒，好像有男人的说话声，可睁开眼时房间空无一人，只有一本摊开的小说放在床头，是照顾她的人带来的吗？
她翻完后，护士进来告诉她:“尹小姐，您的家人来接您回家，请签一下出院单”
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尹幼离
那个被渣男甩掉，受尽屈辱折磨，最后割腕自杀的女配。
情绪的崩溃好像只在一瞬间，虚伪讨好的笑容再也掩藏不住，她捂住脸失声痛哭。
程楚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他抱紧了尹幼离，用口袋的丝制巾帕去帮她擦眼泪，轻声细语:“只是一个故事，我们都好好的，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尹幼离发热的眼眶不停地往外流泪，哭得声音沙哑，身体瑟瑟发抖，痛苦地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好痛”
程楚察觉到不对，面色一沉，去握她的手:“哪里不舒服？”
她只觉得大脑无数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在眼前纷乱闪过，剧痛感令她两耳翁鸣，根本听不见程楚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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