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功而返
城南的侯府,萧诚不是没有来过。
年少的时候,爹爹也曾来这里拜会过侯爷,当时只有半人高的自己,只记得地上这平滑的方砖,还有缝隙中生出来的幼嫩的小草。
侯爷将萧诚引至正堂坐好,吩咐下人去备些茶点,随后乐呵呵地看着萧诚。
“好孩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伯伯呢?”
侯爷脸上的皱纹中似乎都堆满了父辈的和蔼慈祥,令人很难不放下戒心。
不等萧诚回话,那侯爷眯了眯眼,神色严肃几分,佯装生气,
“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姓秦的欺负你了?”
“侯爷,没人欺负萧诚。”
萧诚听到这话,急忙解释。
但想到了这两日秦云深的反常,他心中难免微微泛酸。
秦云深不曾欺负自己,反倒是自己得罪了他……
侯爷听后抬了抬眉,唔了一声。
“好孩子,伯伯不把你当外人,你也别和伯伯见外。有什么事,都可以和伯伯说,伯伯自会帮你。”
萧诚抬头,与那侯爷对视了一眼,又看向边上的几位下人,似是意有所指,侯爷见了自然明白,便吩咐下人掩了门出去,小云见两位似有正事要谈,也主动施礼退了出去。
“什么事,还不能让人听见?”
那侯爷面容祥和,乐呵呵道,似乎十分亲和,没有半点城府。
“是关于我爹的事。”
萧诚看着上了年纪的男人,神色肃然。
那侯爷一怔,随后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最终消失殆尽。
“你爹?”
“想必侯爷还记得,上次萧诚说想替爹爹平反的事。”
萧诚将秦云深说与自己的那番话,又原原本本讲述给了这位侯爷听,侯爷听后,却皱起了眉。
“罪证?”
“侯爷试想,说我爹爹与殷王勾结,分明是遭人诬陷,又何来罪证一说?因而萧诚猜想,这给爹爹定罪的罪证中定有古怪。”
那侯爷皱了皱鼻子,不置可否。
萧诚见他凝神不语,急忙问道,
“对此,不知侯爷有没有什么主意。”
“你爹这个案子,乃是朝中大案,当时乃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会同御史中丞三司会审,最终由刑部定罪,怕是错不得。倘若有所偏颇,你想,这三位大人又怎会审不出来?”
这番话,语气平淡,萧诚却听得呼吸紊乱。
“侯爷的意思是,您也认为我爹确实犯下这谋逆大罪了?”
“唉,萧诚啊。”那侯爷似是痛心疾首,拍了拍萧诚的手背,“伯伯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三司会审朝堂大案——如此严谨的事,又怎会容得丝毫马虎?”
见萧诚还要开口争辩,侯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况且这等大案的定夺,圣上也曾过目,岂是我等,无凭无据,说平反就平反,说翻案就翻案的?”
侯爷说得诚恳,又句句在理,方才还踌躇满志的萧诚,此时也哑口无言。
“伯伯也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好孩子,听伯伯一句劝,别再去想这不切实际的事了。”
见侯爷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萧诚张了张口,声音发颤。
“难道,难道就罢了不成……”
“伯伯要是能帮你肯定会帮,难道伯伯还会害你不成?”
侯爷似是铁了心不让萧诚往这方面考虑,见萧诚迟虑,摆摆手让他打消念头。
萧诚心里发苦,却又实在劝不动侯爷帮自己,自己暂时也没有好的主意,于是想着还是回去后另寻方法。他缓了一阵后起身告辞,正想出去,却被侯爷留住。
“和伯伯一起用过茶点再走吧,正好一会有个朋友过来,伯伯吩咐下人多准备了一些,你也陪伯伯再聊会,伯伯好久没有与人好好坐着唠家常了。”
萧诚本想拒绝,但看着侯爷殷切的眼神,便不好推拒,想着侯爷待自己这么好,自己陪陪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便打算多坐一会再回去。
两人扯着家常,侯爷好像对秦云深十分感兴趣,问了许多和他相关的事情,萧诚没有起疑,只是一一回复。不一会,有个下人进来,说贵客到了门外。
“哦,正好。”侯爷执起萧诚的手,引他一起朝门外去,“今天来的这个朋友是个生意人,指不定和那秦云深也是认识的,你与我一同见上一见。”
生意人?
萧诚迟疑了片刻,随后觉得有理,结识生意人虽对自己没有好处,但万一以后秦云深用得到这层关系,那自己今日便不算白费功夫。
总是秦云深照顾自己,自己也该有所付出才是。
萧诚跟着侯爷身后,行至侯府门前。
门前停着一架轿子,落稳后,上面下来一人,衣着华丽,见着侯爷后便十分客气地躬身施礼。待那人直起身子后,萧诚定睛一看,却怔在原地。
侯爷说的这生意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獐头鼠目的张弋阳。
萧诚对张弋阳的印象,还定格在那天诗会的偏殿中。
黑暗中,张弋阳眼里满溢着如狐狸般的阴险,如财狼般的暴虐。
“怎么就你来,你爹呢?”
侯爷和张弋阳似是十分熟识,此番相见,竟连寒暄都省了。
“回侯爷,家父身体抱恙,不就是这点小事,弋阳来也是一样的。”
“好,好。来,里面请。”
张弋阳与侯爷行过礼,跟着侯爷就要朝屋内走,不经意也瞥见了一旁神色慌张的萧诚,顿时住了脚。
此时的萧诚大病初愈,面色比平日更白上几分,徒增了一份惹人疼爱的脆弱感,却也令人更生施虐之心。
两人在侯府门前驻足,凝视着对方,不同于萧诚的厌恶与慌张,张弋阳的眼神更多了一丝偶得的喜悦和侵略性。
那侯爷走了两步,回过头,见这两人好像认识,心中生疑。但又装作不知,乐呵呵折了回来。
“瞧我,忘了介绍。来来,萧诚,这位是张弋阳张公子,他的父亲与我是挚友,我们常有来往。”
侯爷不知萧诚的恐惧,只是拉着他,往张弋阳跟前带了带。
隐约间,男人好像感受到萧诚的抗拒,但顾及张弋阳的面子,竟也装作不知。
“弋阳啊,这位就是之前萧府的公子,萧诚,你该听说过。”
“侯爷,弋阳与这萧公子之前是认识的。”
张弋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眼角似乎带着淡淡的得意。
萧诚的脸色则更苍白了一分,似是回想起什么。
“哦?你们认识?”
侯爷脸上露出了些许惊异,随后又乐呵呵笑开,
“也是,你父亲与秦云深生意都这么大,肯定是认识的,那你们俩要认识,也不奇怪,不奇怪。”
侯爷乐呵着,牵起萧诚的手要带他与张弋阳一同向内走去,谁知萧诚竟皱着眉站在原地,似乎不乐意进去。侯爷见了,脸上有些不悦。
“这是……”
“侯爷,晚辈想起秦府那还有些事要办,得立刻赶回去,就不打扰您与张公子了,萧诚失陪。”
说着,萧诚转头就要走,忽然被人又捉了手,回头一看,却是张弋阳那厮。
那张脸堆着令人生恶的笑,眼角的褶子叠了又叠。
“哎,这都老相识了,一起喝喝茶,一会我送你回去啊?”
“是啊,一会让张公子送送你,你们正好顺路。”
侯爷不知二人之间的瓜葛,只想将这面子保住,便帮着张弋阳劝起萧诚。
“不用,萧诚是坐了轿来的。”
萧诚也不知该如何与侯爷说明,暗中使劲想挣开张弋阳的手,怎知这张弋阳力气不小,如何都挣脱不开。
看着张弋阳脸上若有若无的笑,萧诚心中万分反感。
“张公子,还请把手放开。”
他变了脸色,牙底发狠。
张弋阳听罢,腆着笑脸把手撒开,临了还在萧诚手中摸了一把,嘴上却装模作样地连道失敬。
“这萧公子执意要走,我自然不好强留的。”
他假意赔罪,眼神却不自觉在萧诚白皙的脖颈上游离。
侯爷没看见张弋阳的神情,只听得萧诚语气不善,担心得罪了张弋阳,便训教一般说着萧诚。
“萧诚,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张公子是好意,你这孩子不给面子也就罢了,怎么能出言不逊呢?”
“侯爷,萧诚这会实在是有事,不得不走了。”
萧诚有所顾忌,无法与侯爷说明其中缘由,也无法辩解,躬身行礼后带着小云便急匆匆走出侯府,听着侯爷并不大声的抱怨,头也不回。
身后,是张弋阳对侯爷假意的宽慰。
萧诚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怎样一副假惺惺的嘴脸。
他心中有气,却也委屈,行至府外,只觉得有些胸闷,站在原处阖眼喘气。
早知这趟不仅无功而返,还遇上张弋阳这晦气贼人,他便是说什么也不会赶早过来。
简直是活受罪。
小云虽不曾见过张弋阳,却也听秦云深说起过,见萧诚此番模样,心中有了几分猜想,。
“小先生,别和那种人置气,不值当。”
小云说着,伸手替他顺了顺后背。
微微缓过气后,萧诚感激地看了一眼小云,随后仰头阖眼,轻轻吸了口气,又轻轻叹了出来,自嘲般低声苦笑一声。
“没事,回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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