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死亡
果然是个计谋，众人了然，沈渊渟走出来：“皇叔这是何意？”
已经撕破脸的沈纮昑卸去自己的伪装，语气阴冷：“太子殿下又何必装糊涂呢？”
他环顾几人冷笑：“没想到文将军和安乐侯也来了，这小小的金陵城还真是蓬荜生辉啊。”目光在一身黑衣的夏攸宁身边停留，心下奇怪，此人是谁，虽然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却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南江王，你想谋逆吗？”林松荀拔出剑，挡在众人面前。
哈哈，沈纮昑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他的笑声：“谋逆？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你别忘了，如今沈家的江山可是从夜家手中夺走的。”
“夜戾帝昏庸残暴、致使天下民不聊生，陛下和先皇顺应天下大势。”苏慕心一字一顿，“如今百姓安康，天下太平，你南江王为了一己私欲，置百姓于不顾，还如此大言不惭，真是为人不耻。”
“你懂什么？”沈纮昑冷哼一声，“他沈维明不过子凭母贵，哪怕我战功赫赫，就因为不是嫡子，就登不上那皇位，这就是公平吗？”
苏慕心摇头，这人入了障，总感觉自己当不上皇帝是因为他不是嫡子。
“皇叔可知，皇爷爷为何要立父皇而不是你，因为他知道，若你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那些和你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但是父皇不会。”沈渊渟回忆他曾经和先皇的一次交谈。
那时先皇仍在，他是皇太孙，先皇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着他参与各种朝会，而异母所出的两位弟弟则没有如此殊荣。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己是父亲的嫡子才能的先皇高看，他不仅不觉得开心，还有一丝难过，为了两位弟弟，也为了自己。
若我不是嫡子嫡孙，不管我多么优秀，是不是也会像两位弟弟一样。
小孩子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先皇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换上便服的他一起来到京郊。
彼时，晖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百姓大多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日子。
沈渊渟看着满目苍夷的土地，将自己随身装得几块饼分给了一些面黄肌瘦的孩子们，心中沉重。
“祖父。”沈渊渟知道自己能做的很少，他祈求地望着先皇，但是皇帝也没有余粮，国库早已空了，现在一切赈济全靠沈家以前的家当，还有一些世家出手相助。
“渟儿，好好看着这些百姓，看着这片土地，那是我们的责任。”先皇站在一片废墟之中，“未来他们能否安居乐业，吃上饱饭，就看当权者如何做了。”
回去的马车里，沈渊渟心紧紧揪着不能释怀，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抬眼看着先皇一脸笑意看着他。
“知道我为何带你来此？”
沈渊渟思考后回道：“祖父教我道理。”
先皇笑笑：“前朝之乱因为嫡庶不分，而导致檀明帝这样的好皇帝英年早逝，戾帝上位，百姓疾苦。”
“你可知，一个朝代从兴盛走向衰亡，中间有一个过程，这既有君主的不作为，也有其他外力所致。”
“朕只是想避免前朝那样的祸端，一个池子里有一条龙和一群蛟它们能和睦相处，但若是有几条龙，这个池子势必不会安宁，那生活在池子里的鱼又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除了你父亲和你姑姑，剩下的那些皇子公主也是朕的血肉，朕也心疼他们，可是，朕也是天下的父母，朕还有万千百姓要顾及。”
沈渊渟看着先皇，他笑容中又无奈，有释然，也有伤感。
“你父亲在我身边长大，为人正直自律，心怀天下，谨遵孝悌之义，也只有他当上皇帝，不会亏待他的那些异母弟妹。”
此时的先皇像个普通的老人家，为家中儿女操碎了心，沈维明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同样，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你的品行我太了解了，你像足了你父亲，这江山交到你们手中，我也能放心了。”
沈渊渟坐在马车里，小小的脑子回荡着先皇的教诲，当时他似懂非懂，如今却明白先皇的意思。
他也好，父皇也罢，只要百姓安好，可以不当这个皇帝，但是眼前的南江王不行，他会为了这个皇位，而罔顾天下百姓的安危。
这就是他们的差别，也是先皇当初抉择的原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纮昑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是先皇，是先皇偏心，是先皇识人不清。
“既然先皇不公，我就让他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那个。”随着沈纮昑的挥手，群山之上的箭矢都举了起来，只等他一声令下，将众人射为筛子。
“父亲，父亲，收手吧。”沈渊景的声音传来，他骑着大马，闯到沈纮昑身边，“父亲，求您收手吧。”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向着外人呢？”沈渊曻翻了个白眼，心中窃喜，连忙挑拨道。
沈渊景是他故意让人放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让父亲对其彻底失望。
沈渊景不理弟弟的挑拨，下马后跪在沈纮昑面前：“父亲，你难道想看到金陵城毁于一旦吗？”
沈渊渟是沈维明唯一的嫡子，更是当朝的太子，他若在金陵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最近金陵城不太平，那么多江湖人士，太子不顾父亲劝阻独自出行，才出事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沈渊曻冷笑道。
一句话将事情甩得干干净净，还将朝廷和江湖对立起来，如果沈维明真的恼羞成怒要出兵，那也是他小肚鸡肠，容不下沈纮昑这个异母弟弟。
真是一盘好棋啊，苏慕心忍不住为南江王感叹。
“父亲。”沈渊景拿起怀中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父亲，求您收手。”
“父亲可知儿子为何隐居道观，不问世事？”沈渊景抬起头，眼神中全是坚毅，“儿子幼时见过战争之后的场景，是，你们发动战争，为了推翻前朝残暴，可天下百姓有什么错？他们不过是沧海一粟，为什么要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
“父亲，这么多年，我隐居道观，只希望用余生为那些死去的亡魂做些什么，现如今天下太平，求父亲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沈纮昑看着眼前这个儿子，下马将他扶起来，轻轻拿下他手中的匕首：“景儿，成王败寇，父亲回不去了。”
“来人，将大公子带下去。”
“父亲。”沈渊景挣扎道，突然一个箭矢朝沈纮昑射来，他二话不说，挡在其父前面，卒了毒的箭矢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景儿。”沈纮昑冷静的面容出现了惊慌。
“有刺客，有刺客。”沈渊曻躲在亲卫身后，大叫道。
“景大哥。”沈渊渟想下来却被几人拦下。
沈渊景看着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幕布一般笼罩在眼前，他清瘦的面容露出一丝清朗的笑容，就像幼时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子一般。
“父亲，我要去陪母亲了，放下吧。”他缓缓闭上眼睛，抓着沈纮昑袖子的手垂落。
“景大哥。”沈渊渟嘶吼，那个幼时陪伴他一起长大的孩童再没有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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