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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点点星(3)


汪盐洗完澡出来,孙施惠在阳台上抽烟。

        阔开的阳台上,什么都没有。而对面正是S城鼎鼎有名的人工湖,遥遥的湖面那头,粼粼色都是金色的,一个城市经济动脉最鼓噪的地方。

        他站在这幽冥高楼上,手里的烟任由烈烈的风吹散成灰。

        汪盐在下风口,孙施惠把烟送到唇边,也要她站到上风口去。

        汪盐依言做了,抽烟的人依旧许久没有说话。

        这样寂寂无言的样子,像极了十来岁时的孙施惠。那时候他从来独断专行,身边几个狐朋狗友也是相约家世背景的子弟。

        谈天是有的,交心那是凤毛麟角。

        孙施惠这种人,你和他说一万句,都抵不上签字画押的一个名字。

        良久,抽烟的人,一口吸进唇边的猩红,闷一口烟在喉咙里,烟蒂踩灭在脚上。随那口烟吐露出来的,还有孙施惠难得的真心话:

        “07年那会儿,这里湖底隧道建成,爷爷和几个开发商一起吃饭,他就说过未来高楼是新时代人的贫民窟。所以,他一辈子不稀罕这些高楼大厦。出去谈事,他连二楼都懒得爬。”

        “我高中毕业就搬出来了,爷爷也从不理会我住哪里。他根本不知道我厌恶透了乡下那套老宅,也尤为地反感清明、七月半那些烧纸拜祖宗的名堂。”

        “我跟着他们二十年。二十年,也抵消不了一个外来人的嫌疑。”

        “他可以无条件地纵容琅华,由着琅华这般性情地把自己养废了。却不允许我半点差错,小时候,他带我去见客,在外人面前,我失礼没喊他爷爷。回来,他足足冷落了我个把个月。”

        “高中那场篮球拉练赛,不是我不可以参加,而是爷爷不惜动用了他捐助图书馆的慈善家名号,施压给校方和区领导。说他拢共就这么个苗子,他不允许任何隐性的危险。”

        “他不是担心舍不得我,而是怕他的苗子有个什么闪失。我和他花房里,悉心供养的那些名贵兰花,没什么本质区别。”

        “那天,接他前妻回孙家,他问我,是不是一肚子怨言?”

        “我说哪里的话。呵。”

        孙施惠这些年都在维系着一个继承人的人设,他自认对爷爷还报到了。他这些年得了多少,养老送终这一阵,他也还给他。不够,还有接下来的二十年,甚至四十年。

        “这辈子,我再也走不出去了。其实,他狠该明白这一点的,可是,临了,他这点薄情都舍不得施舍给我。拿遗嘱套牢我。”

        “所以,汪盐,别拿你的那套再来套我。你能为你的爷爷哭得嗓子都不能出声了,我不行,我这些年向来薄情寡义,因为没人教我做个好人,没人教我人死不能复生。在别人的葬礼上,也许眼泪才是最好的帛金,才是最盛情的礼貌。”

        孙施惠的一番话说得汪盐哑口无言。

        他再走过来的时候,汪盐心里有什么像流沙一般地倾泻,气馁比失望多一些。

        因为这一刻,她信孙施惠没有嘴硬,没有逞强,全是他的真心话。

        他自弃地比作是蛇,你捂不热他的。蛇天生就是冷血动物。

        “那为什么又对我家人那么好?”事无巨细地安排。

        “因为是你的家人。”孙施惠来揽抱她,“汪盐,你是我孙施惠的妻子。”

        “再没有谁比你与我更亲近了。”

        只是妻子。

        他抱她进里,落地窗洞开着,白色的纱帘被风掀开一个口子,夜星里,南风从遥遥冥冥的湖面上倾灌进来。

        冷心冷情的人,好性子的时候,各种花招地哄着你,哄着你丢盔弃甲,昏天暗地。

        飘飘然地,他再诱导什么,汪盐真的点头了。

        唇舌纠缠,某一处也有样学样,孙施惠再恬不知耻地说些浪荡话:我们猫猫饿坏了,是不是?

        汪盐明明理智该狠狠抗拒他的,可是他殷切切地挨着她,磨砺得她甚至一句矜持的话都难坚守,唯一的理智也只剩提醒他,“出去……拿……”

        孙施惠听到她一个出去,浑身反骨就全起来了,咬着牙地入了。

        洗手台上的人,惊呼了声,整个人再被孙施惠撷到身上来,她几乎是蹬着他的腰要逃,她骂他混蛋……

        孙施惠撷趣般地把她困在怀里,全然不顾她的顾虑与担忧,“我又不是不负责,你老怕什么?”

        汪盐恨恨地逃离了他,湿/濡的那些,沾得她裙子和孙施惠衣摆上都是,她难为情也诋毁他,“我才不要你的任何负责。”

        -

        眼下,某人任何花言巧语和耐性的伎俩都没了。

        他头目森森的占有欲。只想和他最最熟络安心的人待会儿,听她的声音或者心跳。

        汪盐甚至被他的任性弄疼了,他听闻一声哀怨再来安抚她。他说他也疼,疼下午那会儿,得到家里的信,爷爷咳血了,盐盐和琅华吵架了。

        孙施惠酒都到嘴边了,还是忍住了。哐啷一声砸掉了酒杯,耽搁的午餐是牛排,他一口都咽不下去,全吐了。

        心神疲乏,他甚至一口带血的东西都不想碰。

        “汪盐,睁开眼睛看我。”

        “……”

        “汪盐,让我看看你。”

        也只有这样的关头,孙施惠才是活生生的。他多少坚毅、成算在汪盐身上,最后摧毁地就多少干净。

        汪盐也只有在这样的纠缠里,才明白,人有时候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犯错。

        可是,停不下来。

        孙施惠实实在在就是汪盐结交这个世界里,最大的一个错。

        他凉薄,可是他能把事情办得体面漂亮。

        他哄得她父母服服帖帖,连汪盐都沉浸式地相信他是个好女婿了。

        结果,一头冷水兜下来,他偏就要她明白,他不是个好人。

        他确实不是。

        即便高楼阔面的南窗开着,二人都折腾得一身汗。

        汪盐几乎要洇软那一刻,有人迟迟得不到她的反馈,成心地离了她。

        倔强的猫猫才不会朝无情无义的狗低头,她是个成年的女性,成年人有成年的自我慰藉方式。

        汪盐对着孙施惠这种狗贼,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

        相反,她这种无需他存在的方式,更能羞辱到他。

        孙施惠观感是刺激到他了,这个女人天生就是和他作对的。

        他来捉她的腿,不肯她并。也在她身后说些什么,咬牙切齿地问她,“说句想,就这么难吗?啊?”

        “……”

        他去而复返,太急切也太欢愉,总之,脱口而出的话,“汪盐,我爱你!”

        轻飘飘,口不择言;

        也像屈打成招的供词。

        然而,还是她先软了。

        结束后,她好久没说话,吓得身后的人撑手来看她。

        看她眼睛眨巴眨巴地开开合合,亲昵地来贴她,“你就是那种,一百斤,九十九斤的反骨,还有一斤也在和我找别扭。”

        “你才一百斤!不想和狗说话。”

        “那要检查一下回营的交粮吗?主公。”

        汪盐对他那些荤话,从来只有呸。

        今天还不够,她都不看他,“孙施惠,你们狼窝里没一个好人!呸,都是下流无耻!”

        某人看她这恨恨的样子,尤为得开怀,也乖觉地来安抚她,哄她,像抱小孩那样,亲昵温柔,“别不信。齐主任家那母老虎,向来这么检验老头子的。”

        “闭嘴呀。”

        “那你转过来。汪盐,别闹,和我说会儿话。”

        于是,软绵的人转过来,偏就眼睛亮晶晶的,盯得孙施惠浑身发毛。他等了好久,以为她要说什么事后总结呢,结果轻飘飘一句:“家里的池塘疏浚好了,游泳池也消杀了。”

        “然后呢?”

        “然后全挂的你的账,记得跟人家结一下。”

        “你先付一下能怎么样?”

        “我没钱。”

        “你再说一遍,你没钱。”

        “我的钱不是你的。”

        “那么,我的是你的,总行了吧。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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