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远远风(20)
孙施惠晚上过来的时候, 汪家桌上的团圆饭吃到一半。
三十晚上这一顿,汪敏行基本上头几天一些大件的肉菜已经开始准备了。下午时候,陈茵要盐盐给施惠打电话, 问他晚上过不过来一起吃,过来就等他。
汪盐一口回绝了,今天谁不在家吃团圆饭啊。而且他们家本家又不少。
陈茵也就作罢。等孙施惠上门的时候, 倒弄得有点不像样, 陈茵直问他吃了没。汪盐听着有脚步声过来, 孙施惠答师母的话,“吃了一半。”
陈茵嗔怪他,“这叫什么话, 麻小子。”
孙施惠再道,孙家年年三十晚上祭祖, 各房头一起吃饭那种, 闹哄哄地, 他吃一半就溜出来了。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餐桌边。汪盐见他手里提着个蛋糕盒。
孙施惠交给师母, 说是纽约芝士款的,得搁冰箱。
今天汪盐生日。
陈茵拿在手里,再望望汪盐, 要汪盐去放, “顺便给施惠拿副碗筷来。”
汪盐在吃冷盘的盐水鸭,抬眼看孙施惠,“你还吃吗, 不吃,就不拿了。”
孙施惠当着老师、师母的面,应她, “我吃啊,我来就是吃饭的啊。”
不等陈茵开口,汪敏行先发话了,催盐盐去,说他们两个人,斗嘴也挑个日子。哪个人家三十晚上还吵架的呀!
在汪敏行眼里,施惠盐盐就是对活冤家。从前他是担忧又担忧,结果,盐盐和盛吉安来往了起来。
那几年汪敏行并不太平,女儿一意孤行,妻子又百般不中意盛家。门楣高的时候,担心盐盐受苦,盛父出了事,甚至牵连挂落到盛吉安,陈茵更是眼中钉般地偏见。
汪敏行那时候就算到了,长不了。这感情的事,说是两个人的又偏偏不是私有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块短板,都是命中该你不得。
老父亲看来,盛吉安丝毫不差,温柔体恤。可是,争上游的那一口气里,断舍离撒手了盐盐也是不争的事实。
饶是汪敏行不认同妻子那些偏见,但是男人看男人更准头些,今日能为一个深造的机会而撂开手,保不齐婚姻里就能始乱终弃。
这二三年里,盐盐和施惠的来往,平淡,无波无澜。可是陡然间,他们闹出什么阵仗来,汪敏行却是丝毫不意外的。
那天孙开祥的一番话,算是疏导了他。
毕竟谁的人生里,二十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过来人的经验,男女之情,有时像隔着万重山,有时又只像一层窗户纸。
露水打湿就能破。
汪敏行这几天都没睡好,孙家再急火火地送礼上门,过明路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下午贴春联那阵,他是有点不痛快。可是看到盐盐一五一十过目那礼单的时候,老汪问女儿,“你自己的事自己要想好呀?”
盐盐把那红纸礼单折了又折,最后交到爸爸手里,“当然。”
汪盐把蛋糕放到冰箱里,再拿干净碗筷过来。桌上,陈茵在和施惠唠叨那些礼,怪他和爷爷实在备得太多了。
孙施惠想去洗手的,汪盐把桌上的消毒纸巾丢给他。
二人沉默互动,悉数落在父母眼里。
“都是爷爷安排的。您还不知道他,少什么不能少礼数。”正经的定亲上门礼,孙开祥请老派稳固的本家开了个单子。孙施惠又解释其中一项,“照爷爷他们的规矩,应该是99个苹果,一式两份。但时间紧急,我调了几个仓储,年关头上,想找到匀个儿且一致颜色的红富士还真不容易,就这一项,我给减少了。”99x2的数,换成了66x2。
陈茵说就66个都吃不掉。
施惠宽慰师母,“吃不掉就分给楼上楼下的小朋友们吧。”
汪敏行自己喝酒有点没趣,正好来了个酒搭子,他问施惠,“你喝点?”
“好。陪您。”
孙施惠解散袖口,上来就是三杯酒,一杯敬老师,一杯敬师母,最后一杯,他偏头朝汪盐,“敬你,寿星佬。”
汪盐没喝酒,拿手里的北冰洋跟他意思意思地碰了下。
他说吃了一半过来的,明显,酒也是喝了一半。
这连续三杯的节奏,汪盐全看在眼里。
汪敏行有了酒搭子就来兴致了,还要再开一瓶的时候,汪盐提醒爸爸,“三十晚上哪个人家也不作兴喝醉的!”
陈茵领会盐盐的意思,打老汪一膀子,“点到为止啊。喝酒吃菜喝酒吃菜,你们倒好,光和酒干上了。”
为了给他们解酒,陈茵拿老母鸡的汤作底子,烧了锅鱼圆冬笋木耳汤端出来。
平常,他们习惯叫杂烩汤。
今天,家里也算作添新人了。讨个好彩头,汪老师说,就叫它团圆荟萃汤吧。
孙施惠说荟萃不荟萃他是知不道,不过鱼圆确实好吃。不是市面上那种丸子,而是真正的工夫菜,把鱼肉去皮剔骨,斩成蓉,再汆成汤圆大小。
他连喝两碗。陈茵难得见他这么给面子,可是一砂锅里也就放了十个不到。他们碗里的,施惠又不会要。
“还有呢,我再去煮一碗来。”
汪盐喊住妈妈,她汤碗里的还没动,干脆连碗都推给孙施惠了。
岂料某人,汤匙过来,说他不喝汤了,肚子里搁不下,“鱼圆可以吃一个。”
汤碗里就两个,他舀走一个,还有一个留给汪盐。一边吃,一边催她,“嗯,都有点凉了,快吃。”
汪盐不动,他就偏头看着她,直看得她难堪,在桌下拿脚踢他。
孙施惠干脆一脚踩在她拖鞋上。
汪盐没辙,喝完碗里的汤,桌下那只脚才把拖鞋还给了她。
饭后,汪盐帮着妈妈收拾桌子,再准备瓜果茶水到客厅茶几上。
四个人拿春晚当背景音,给汪盐切了生日蛋糕。
她做茶歇品牌的,跟这些甜点饮品打交道很多。但自己吃很有限,太容易胖了。
汪盐生日特殊,这一天,鲜少和朋友同事聚的。
父母给她过生日,也是实在上前,一桌菜可比蛋糕上算多了。
孙施惠给她买蛋糕是头一回。以前,他心情好起来,直接甩个大红包给她:恭喜你,又老一岁。
今天的蛋糕蜡烛却是难得人品爆发的18。
当着父母的面,汪盐没想搞许愿那套,孙施惠不乐意,逼着她许。
汪盐说:“那就世界和平,父母健康。”
“还有呢?”某人问。
“早日实现财富自由。”汪盐瞪他一眼,也许拿到你那笔遣散费,我的愿望也就达成了。
孙施惠浮浮嘴角,“还挺贪心。”
纽约芝士款的蛋糕,父母对这些不是特别感冒,配着茶也能吃一口。但汪盐钟情这款,喜欢无盐黄油消化饼干碎围的边和底子。
她每次吃这款蛋糕,都把饼干碎留到最后吃。
孙施惠从前就笑话过她,小市民行径,好吃的省到最后吃。
眼下,汪盐干脆先实现饼干碎自由了,狠狠掰开围边的一大块,吃了个爽。反正他们也不吃了。
四个人坐在客厅里喝茶,陈茵在和孙施惠商量明后两天的计划,那给舅舅家的礼是肯定要送去的。
又说春节档口,其他几个姨妈也会回去拜年。
孙施惠闻弦知雅意,喝茶的空档,就问师母,那是不是也要给几个姨母带礼物。
陈茵也思量呢,汪盐吃着蛋糕上的饼干碎,抿一口茶,打断他们,“和舅舅交,带一式样的上门礼就算了。姨妈几个也要?他们家结婚,我没见哪个送什么礼给你啊。”
汪盐又抱怨,这些俗礼太麻烦了,真真没个家底都结不起婚了都。
陈茵横一眼盐盐,说真是平时惯坏了她,三十晚上什么作兴什么不作兴,一点都不顾是吧!“处处都嫌麻烦,我生你还嫌麻烦呢,就不该生你!”
汪敏行赶紧圆场,“好啦,我看你女儿这掐架的本事就是跟你学的。说正经事。”
一旁的孙施惠听得想笑,垂眸看一眼坐在小凳上吃饼干碎的汪盐,她也瞥见他,二人相视无话。
陈茵最后拿定主意,姨妈几个自然不能也备一样的礼。舅舅那头,有一层媒人的缘故。但知会施惠,新姑爷登门,免不得一些口头礼。叫他得多备些压岁红包就是了。家里小辈多,当真介绍起来,喊个什么姑姑姑父的,新兴头上,他们也不好不表示。
再说到婚礼喜酒的事,汪盐始终“一言堂”。她不想办,她说她自己结婚,如果这点事都不让她自己做主,那么,结婚也毫无意义了。
陈茵跟着急了,说哪个人家不办酒的啊。你不办酒,哪个知道你们结婚了。
汪盐理所当然:“双方父母知道啊,当事人自己知道啊,民政局知道啊。”
陈茵的急脾气,就是有人今天过生日,也手快地要打人了。
孙施惠作势地要拦师母,正巧他手机响了,起身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再回厅里,当着老师、师母的面,喊汪盐,“我手机没电了,帮我充会儿电,顺便,我有话跟你说。”
陈茵也识趣,干脆要老汪把这里收拾一下,再把冰箱里的酒酿圆子拿出来,待会煮。一时又想起什么,问老汪,阳台上供得斗香你拿出来了吗……
汪老师平时在学校里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哪个想得到在家里净干这些琐碎事了,然而还是没脾气地埋怨妻子,一样一样来好吧,我就一双手,跟不上你的一张口……
汪盐回房给孙施惠找充电器,她刚把床头柜插座上甚至都没来得及拔的一根拔下来,扭头,就见孙施惠没事人地进房,把房门关上了。
“你干嘛?”她想说,你说话就说话,关什么门!
“有话跟你说。”孙施惠迎面走过来,汪盐把充电器递给他,然后示意他,靠门口那就有插头面板。
孙施惠把那根充电器扔得远远的。他把手机亮屏举给她看,明明满格的电。
汪盐气鼓鼓地盯着他不说话。
孙施惠由她盯,当着她的面,发短信,没一会儿,汪盐手机微信上进来两条讯息。
就是孙施惠发的,两个名片推送。
不等她问,孙施惠告诉她,是两个珠宝品牌的店长。
“你加他们,看中哪个或者款式,我们再去量指围。”
汪盐愣了一秒,再开口,“施惠少爷送别人礼物的方式都这么别致吗?”别人起码都选中了,拿到你眼前,这也才是礼物的意义。
“这两家高定对戒就是得客人到场。其他首饰,也得你自己挑,我选中,你不喜欢或者不如意,那也是没意义。”
汪盐才拉不下面子来和他辩,你不选,怎么知道我不如意?
显得她好在意这份礼是的!
孙施惠一向如此,自幼养出来的孤僻臭脾气,倒把身边人作践坏了。偶尔说几句中听的,一群人都很受用。因为什么,因为难得。
他剑走偏锋的性情,凡事,银货两讫的嘴脸。在他眼里,你情比我愿更重要。
汪盐适时的沉默,却被孙施惠看出点蹊跷来,他笑着问她,“你是怪我没送你生日礼物?”
“不稀罕。”
“汪小姐仙女下凡,哪里看得上我们凡夫俗子送的什么礼。你连婚礼喜酒都嫌俗的人,会稀罕我送你生日礼物?”
“对啊,我就不喜欢这些俗套的礼啊。施惠少爷要是嫌我矫情,现在可以反悔,另外找一个陪你婚姻搭。”
“我们家养病的老爷子都出动了,现在阖家上下都知道我要结婚了,定亲礼也送了,我反悔?”孙施惠咬牙切齿的样子,嘲讽技能点满,“汪盐,我可不想成为开年第一笑话。”
“你怕笑话,我不怕。”
“你不怕笑话,那满心满意拒绝一场婚宴酒做什么?”
汪盐听他一直在跟她绕这个,有点烦,“我就不喜欢啊,劳民伤财的,很没意义。而且我社恐不行嘛,我就不想去应付形形色色的人。”
她明明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惜孙施惠不以为然,他站在她面前,高她一头不止,忽然伸手过来,一只手扶住汪盐的脸,目光严肃且冷冽,“汪盐,今天是盛吉安,你也这样说吗?和他结婚,也不办喜酒?”
汪盐听清他的话,下意识要拍开他的手,孙施惠比她意识还要快一点,另一只手也来稳住她。两手牢牢捧住她的脸。
汪盐气不过,想抬腿踢他,又被他躲掉了。挣扎未果,她干脆噎回去,“是,我和盛吉安结婚,我也这么说。而且,我敢保证,他会顺从我,所有人都不认同我,他也会……”
汪盐话没说完,双脚就被离了地。
孙施惠戾气地拦腰抱起她,房间就那么大,他随便一转身,就把汪盐搁到了靠墙的书桌上,一站一坐的高度,很契合的平视。他俯首,气息才贴上来,汪盐就狠狠咬了他一下。
孙施惠冷嘶地后仰了仰脖子,再说话的时候,下唇上真的见血了。他拿指腹揩掉,声音不无示弱甚至丧气,“真咬啊。”
“孙施惠你给我滚。”
“你爸说的,三十晚上没人家吵架的。”
“我爸说的是人家,狗不在范畴内。”汪盐说着,要从书桌上下来,她才往前挪了一下,孙施惠干脆坐实她的话,扶着她的一只腿,再往前一步,“猫也不在。”
汪盐被他无端地贴近,本能地红了脸。
再去本能地推开他。
外头,妈妈声音高调地喊盐盐,要他们出来吃酒酿圆子。
汪盐心更乱,才要开口骂眼前人什么,四目以对里,孙施惠忽而地乖顺起来,“不办就不办了。我是说喜酒。”
汪盐才不领情,反而笑话他,“孙施惠你想好了,我是答应你的婚姻搭子,配合你拿到那份遗产。可是我自己的事,我始终要有话语权。”
对面人不怒反笑,“我现在知道你妈那会儿为什么能被你气得天天炮仗一般了。”
固执,清醒地固执。
外头催了一遍,看他们不响应,汪敏行干脆来敲门,要他们别磨蹭,酒酿圆子要凉了啊。
汪盐被孙施惠捏着指骨,她推脱不得,直接没好气,“你松开呀!”
有人恶趣味得很,她越急,他越开心。“那么,你求我。”
求你个头。汪盐干脆膝盖一拱,防卫般地伤害,孙施惠这才狼狈躬着身地让开了。
书桌上的人没事人地出去吃酒酿圆子了。
餐桌这里,老两口看盐盐自个儿出来了,忙问,“施惠呢?”
“肚子疼。”
父母也是从这过来的,太了解年轻人的把戏了,索性过明路了,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施惠过来吃圆子的时候,外头已经十一点多了,守岁也差不多了,陈茵他们意思一下吃点团圆彩头,就打算睡了,“施惠,你要么今晚就住这吧,这喝了酒又不好叫车子的……”
不等本尊开口,汪盐喝一口酒酿的甜汤。“他刚说要走了,初一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忙的。”
孙施惠一脸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成心地,“我明天起早回去其实也赶得及的。”
汪盐看他一眼,随即冷幽幽地提醒妈妈,“你让他留下来,到时候,上上下下的邻居以为你招女婿了呢。孙爷爷那里也不会开心的……”
这话倒是。陈茵随即作罢,“那你给施惠叫车子呢,或者你送他。”老母亲又不放心起来,吃了酒酿能不能开车哦。
某人听到汪盐口里女婿二字,勉强满意。也不为难她了,更宽慰师母,“不要紧,我叫车子来接。”
这个点,家家团聚过年呢。孙施惠自然不能麻烦司机,只给家里本家兄弟打了电话,等车子到的时候,外面已经零点了。
施惠临走前,跟老师、师母拜年也是告辞。说他忙完家里上半天,下午再过来。
玄关门口,他拿回自己的外套,穿好皮鞋,光明坦荡地邀汪盐,“你不送送我?”
汪盐不知道父母是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可孙施惠说这话时,她本能地猜到他想说什么。最后,也没忸怩,当着父母的面,穿好羽绒服,随孙施惠一齐下楼了,美其言,顺便溜溜食。
二人从二楼下来,门洞前头的空地上,有几个七八岁孩子的嬉闹声。新年新气象,大概守岁的孩子玩疯过头了,或者掐着点在楼下放烟花棒。
s城全面严禁烟花爆竹,也只有这种持在手上的小烟花棒,呼哧眨眼就火光完的把戏,物业才听不到动静也顾不到。
孙施惠和汪盐才从门洞里出来,就被这几个小孩拦住了路。七八岁年纪的孩子们,有男有女,玩在一块,毫无芥蒂与妨碍,真真应了那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其中一个男孩子手里的打火机坏了,他们的烟花棒还没放完,看到盐盐姐姐,便问他们有没有火机借他们。
孙施惠摸着那个男孩的头,没好气地说教,“谁叫你点这种引子用火机的啊!不知道危险?”
汪盐认识小男孩,告诉孙施惠,孩子父母常年在外地,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皮实也野。
孙施惠可有无可地哦了声,然后掏出他的火机,却不是借给小男孩,而是再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
烟衔在唇上,手抖开防风火机,利索地点燃。
然后一时兴起,帮孩子们点那剩下的烟花棒,拿燃燃隐忍的烟。
没一会儿,烟花棒上的爱心、五角星就逐一引成相应形状的火花,光明但微弱,在黑暗里游龙般地乱蹿。
眨眼的工夫,灿烂之后只剩下寂寥的火药味。
小男孩手里还剩最后一根,再跑来孙施惠跟前,后者没答应他,反把最后一根抢了来,“好了,快回去了,这根就给我了。”孙施惠从钱夹里掏出一百块给男孩。
小男孩冲他眨巴眨巴几眼,却没有要钱,只说那就给你了,谢谢叔叔。
孩童的欢笑作鸟兽散,就像关掉收音机般地戛然、空落。
汪盐甚至一时还没从鼓噪的唧咋里回过神,有人把那烟花棒塞到她手里,然后吸一口快灭的烟,来助燃它。
花火在他们中间。
孙施惠朝汪盐,“春节快乐。”
“嗯。”
“就嗯?”
“春节快乐。”
“还有呢?”
“……生日快乐。”
有人得逞的笑意,赶在花火熄灭前也收敛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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