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果然谈笙的理智从抑遏的癫狂里抽离，逐渐恢复了清心寡欲的模样，只是眼尾残余的血腥欲望出卖了她，她像是对压抑上瘾：“哦？你这么卑微吗？”
方雯琪笑笑不说话，指尖在屏幕上乱窜，稍显不安地打岔：“这里没你能用的药，我手机下单了，你现在住老宅还是柏年城？”
“老宅，爷爷生病我就搬过去了，打算过完年再回自己那边。”谈笙开始调整呼吸，将外溢的情绪统统收回。
“行，那我备注把药放门卫了，你记得按时抹，偷着抹哈，被谈晰发现我就真没戏了。”方雯琪关掉了手机，倒是也有些魂不守舍。
“谈爷爷的心脏怎么说？”
谈笙叹了口气，新年伊始爷爷就病危住院，都说医者不自医，救死扶伤多年好像成为了所有人的依赖和习惯，生了病大家才恍然其实他也是个步履蹒跚白发苍颜的普通老头子。
“老毛病，医院和家里都乱了套，就等着指标合格手术了，差不多这一两天就能做。”
雯琪点点头，老爷子可是省第一医院的院长，轻易不会有闪失，“那谈萌呢？也回了老宅炼丹吗？”
谈笙想到她堂妹就头疼，“对，小一辈都回来了，正好要放寒假一起多陪陪爷爷。”她清冷的眼扫向方雯琪：“绕了那么多弯子，你是不是想问谈晰？”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放下吗？”
方雯琪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起身给谈笙披上了她的外套：“放下？这话应该对你哥说，你不安生结婚我看他也不会再找。”
“眼下这一时半会儿我倒是有机会，只不过你找的这个纪昶林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大事小事都神隐。”略不合身的衣服包裹着谈笙姣好的身材，方雯琪都知道物极必反，家族兄妹相争她看得多，唯独少见五指山快要降不住即将觉醒的恶魔。
谈笙摇了摇头，想到那通被砸到地上的电话，公事公办的爱情，除了见不着人以外，多稳定啊。
“算了不提他，晦气。”兽医觉得想进谈家这浑水不搅不行，于是果断揽过女人的肩，对上了与□□丝毫不沾边的脸。
“谈笙，人在面临紧张、恐惧等情境时内部的心理活动会无意识地运作来恢复平衡，我知道你压抑多年，只是阿笙，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性，过度触发心理防御机制只会给你的心理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对于八年前你潜意识里想要非常态的纾解和宣泄，这是好事，只是我更希望你能把这些压抑升华，把自身本能的内驱力，那些不被人接受的敌意、冲动，用符合社会认同的方式表达出来。”
方雯琪神色隐晦：“你可以慢慢摸索，只是这幅模样千万不要在你哥面前显露半分。”
谈笙觉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好像是这位一惊一乍的闺蜜：“压抑？纾解？建设社会认同？怎么，你是觉得我有受虐癖好还是有心理阴影？”
从心照不宣变得难以启齿，谈笙的逃避看似是自我保护，实际上那些被压抑的痛苦经历悉数隐藏在了潜意识中，无形中默默影响着她的行为，只待一次诱因，便可一触爆发。
方雯琪只得抵着下巴插科打诨：“受虐？可别吧我的大小姐，就您这牛脾气，霸道总裁的性格，我看是dominator也不为过。”
谈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凌厉：“支配者？所以方院长，你认为比起catcher我更倾向于pitcher？”
“没错，好的投手会更让捕手更兴奋不是吗？就像外面那个奄奄一息的神秘男。”方雯琪话锋一转，“你猜我在你一向寡淡的情绪里看到了什么？”
谈笙挑眉，背后的伤口反而疼得让人兴奋，“助人为乐的施舍？”
对方摇头：“我只看到侵略者潜意识里的弱肉强食。”
在心理防御机制里，谈笙占据着逃避、自骗和明显的攻击特征，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潜意识？”谈笙挑眉，转而回头看向手术室外背手招猫逗狗的男人，语气揶揄：“那么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去外化和探索呢？”
“把潜意识意识化，通过意识化来改变潜意识，并不像吃特效药那样迅速达到效果，只是优点在于这种缓慢的改变会更彻底，一旦量变到质变，这将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真正蜕变，才会让你重获新生”
谈笙嘴唇紧抿，方雯琪的步步紧逼让她心烦意乱，有些话听得太多不由抵触：“这些冠冕堂皇的专业词汇，是谈晰教你说的吧？你们要觉得我还没走出来，甚至心有隐疾，不如把我送去治疗好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笙，八年了，现在没有人敢再伤害你，你是走不出来还是压根不想走出来？”
谈笙不置可否：“可我就想快刀斩乱麻，别听我哥的，你有什么特效药？”
方雯琪长叹一口气，对牛弹琴说破嘴皮也无用。
“就像你现在这样，别端着，尽情外露你的情绪和想法，腹黑有什么意思，明骚才是坠吊的。”兽医顺着谈笙的目光向外看去，眼里尽显无奈。
“或许拿他试手也不错，我倒也想看看谈晰真正跳脚的样子。”
谈笙倒是出乎意料，她并不相信这是一位忠实拥簇者说出来的话，“是吗？我的好姐妹，对于我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再说我不大喜欢背叛伴侣寻求刺激。”
“那就太遗憾了，毕竟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这位道德标兵，有些话不要说太满。”
方雯琪见谈笙恢复得与平常无二致才放她出去，两枚炸弹同时爆发，或许大概肯定仅凭她一人绝对不好收场。
而这莫须有诊断的收场却让谈笙略显尴尬，三人杵在前台，方雯琪闹着要李伏本人把手术费用结了。
“我不管你从江湖海湖还是渣湖来的，我这儿的规矩就是今天本方院长心情不好，看不惯免费午餐，哦现在是晚餐也不行。”雯琪坐在电脑前面，啪啪用力敲着键盘，打出了一张收费明细。
“还是说想当凤凰男？好歹我这也是本市著名宠物三甲医院，何况你坐谈笙的车来等于120急救了，我这城西寸土寸金的，为了你把后面的‘患者’全推了，谁来补偿我的损失？”方雯琪在心中记下，这无私奉献的英勇行为以后得在谈晰面前多多显摆。
说罢她从柜台下面掏出个立牌和pos机：“支持微信支付宝银行卡付款哦。”
谈笙刚掏出手机就被李伏拦下，他倒是神色自若：“我手机不知道掉哪儿了，现金总行吧？”
方院长标准的八颗烤瓷牙是闪闪的资本主义：“非常欢迎。”
于是他从裤子口袋艰难地掏出了一叠被血水浸湿的钱，除了暗红的血色，没看出有几张亮红，多数都是零钱，李伏数了数，全部放置在了柜台上，还不忘挖苦一番。
“什么黑心医院，就你这技术，狗都嫌。”
“嘿！”兽医终于知道什么叫狼心狗肺了，气得她差点把键盘扣下来。
谈笙看着那沓钱，刚被压抑住的欲望再次涌向心尖，她有些不受控地阂上了微颤的眼，仔细吸食着空气中的铁锈味，甚至想再次摸上那个未了的缝线。
刚准备骂人的兽医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不适，立刻抽出唯一一张一百丢给了狗肺，“说好了给你打折，拿去打车回家吧，万一家里有人等就不好了。”
见谈笙倏地睁开眼，食不甘味地冷脸瞪了过来，兽医吓了一跳，她还想让她俩的关系再上一层，真得罪了嫂子可就当不成了，兽医瞥了眼狗男人手腕上的齿痕，刚才故意没给他处理这下终于派上了用场，既然心理上渴求满足，那对症下药总没错。
“这样，你看我也是个严谨的兽医，马上过年会计盘账我也说不清，不能为了你俩坏了我们正经宠物医院的规矩。”
方雯琪一脸严肃从抽屉里掏出黄色的本子和表格，递给了谈笙。
“来，这是每个宝都要有的疫苗本，宝妈这边登记一下宠物信息，今天算是给他打第一针疫苗和驱虫，登记完我给你们本本盖章。”
方雯琪清咳了一声，入戏颇深：“谈小姐，你家大宝叫什么？”
谈笙拿着疫苗本，噗通乱跳的心脏扯得脑袋有些晕沉：“李”
“李什么李，这位像公主一样的大小姐，这是宠物医院，请你不要跟院长我开玩笑。”
“里外。”谈笙下意识想到了那口棺，从里到外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生理刺激。
“哦？里外不是人的里外吗？宝妈真会起名字！真棒！”方雯琪抽走谈笙手里的疫苗本，递给另一边：“来，里外小伙子，人当的不错，填一下信息。”
行为举止一向不羁的李伏倒是一反常态，难得没心疼钱噙着笑规规矩矩地填上了‘里外’的大名，写到年龄一栏便抬头对着谈笙浪笑。
“主人，你想我几岁？”
矜持隐忍的二十四年在一瞬间崩裂，没缘由的渴望放浪形骸无惧规束，那些冲破锁链的黑暗让不堪一飞冲天，一场善恶的屠杀在她体内愈演愈烈。
“那就三个月吧，这样余下的时间还能陪你再久一点。”男人自说自话，像是无心放纵又似精心呵护。
兽医戳章的手一抖，“卧槽，里外你是真的狗。”
李伏眉尾一扬：“不过怀孕最好别养宠物，是吧，兽医？”
“怀孕？？？”方雯琪破音大叫：“怎么可能？谈笙！你不一直都是个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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