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山药越说心越虚,仿佛下一秒这四具尸体就要分别从棺材里爬出来索命,而屋外雷雨交加,目之所及都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震耳的雷声和滂沱的大雨像一只躲在暗处窥伺的凶兽。
“放屁!”猴子打断了山药的呓语,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棺材面儿明显是湿的!”他冷静思考着种种痕迹,一个猜想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不自觉地借着手劲再次缓缓推动了那口棺材盖。
“怕不是人就在里面!”
这口棺像是一个收纳器,把外界所有的恐惧与挣扎统统灌进了谈笙的意识里,她把头埋得更深,肌肉痉挛的幅度越来越剧烈,木盖的摩擦声拉扯着她的防线,她的头顶,是恶魔蠢蠢欲动的声音。
“等一下!!!”此时胖三突然发话,他想到了查哥说过的那句:“切勿大不敬碰死人的生意。”
与此同时,胖三像是闻到了什么,沾着陈年鸡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猴子手下的那具棺材,朝天鼻也惊恐着不断放大收缩。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幽香?好像从你那口棺里飘出来的”
山药手脚并用转瞬就爬到了胖三的腿边,紧紧搂着那条肥腿,抻起了瘦长的上半身,在空中无力地摇摆。
“我,我,我,也闻到了,是栀子香,对,就是栀子香!!!那个死掉的女人就是化身鬼新娘用栀子香拉人垫背的!!”
而愣在原地的猴子终于找出了自己的破绽,一滴、两滴、三滴顺着横梁滴落在肩头的漏雨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天光乍亮划破雨夜,也让人听清了从祖师爷后面的墙内断断续续传出的戏曲声,三人面面相觑,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差点被抓个正着的谈笙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咬着男人的手腕,打颤的牙齿早就深深嵌进了肉里,谈笙脱力,整个后背被汗水浸湿,她有些愧疚地松开牙齿,心有余悸地放平了呼吸,刚想说话男人的大手又捂了上来。
“别说话,他们还没走。”
谈笙并不相信,三人的恐惧总不能是演的,一想到现在躺在棺材里她就头皮发麻,见她挣扎男人用力锁住她的肩,厮磨耳鬓地放出狠话:“你要想死我不拦你,你见过害怕还顺手关门的吗?”
恐惧让她无法思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她觉得快要窒息在这阴湿的棺椁时,门外终于响起了窃窃私语。
“真的是有女人在唱戏!真的!哥,我们走吧。”山药一屁股的鸡血和污渍,人都要吓没了。
“哥,有鬼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有人,咱别找这晦气了,有些东西哪怕不信也不要招惹,咱们在这灵堂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早让那小子跑了。”
猴子也惊魂未定,就算再慎密也没注意到棺材另一侧被血水浸染的泥脚印:“胖哥,要不今天算了,下次多叫点兄弟,不会再让那小子跑了。”
胖三点点头,即便在刀口上舔血已是家常,可这行当也讲究迷信风水,越是弑杀荒淫者就越信老祖宗留下来的‘封建糟粕’,没了信仰仅存的理智足以让他够呛:“行,只是查哥那边咱仨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查哥就是佛市的!开了棺冲撞里面的东西才是坏了他的规矩!而且我宁愿查哥打死我也不愿再靠近那灵堂,里边儿太他娘的邪门了。”
谈笙全神贯注听着雨幕下渐行渐远的对话,这下她信了,如果一意孤行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恍神间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下游走,用力搓了把她腰侧绷紧的皮肤,末了薄唇意犹未尽地轻‘啧’一声。
好个登徒子。
“你干什么!!!”本就敏感的腰侧猛地一弹,黑暗中脑袋差点砸到棺木,她压低嗓子惊呼,一个手肘就往后撞去,试图顶开一直贴着他的男人。
喘息之间,登徒子弓腰躲过,松开了对她的压制:“你再大点儿声!但凡他们折回来可不会有我这么斯文护你!”
说罢登徒子艰难地仰身顶开了棺盖,打开了手电筒确认安全后才哑声道:“美女你也别怕,这棺材我老躺的,见棺发财大吉大利!”
男人捂着腹部单手跳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她睁不开眼,也把她的邪火勾了出来。
“你哪儿来的电筒!?为什么不早打开?!”
“拿鸡血时顺手藏的,我要早打开估计七天后那个河里的鬼新娘就是你了。”男人对她好心伸手,眼神像是不怀好意:“真怀孕了?”
谈笙压根没给他好脸,虚浮着腿颤颤巍巍爬了出来。
男人讪讪收手,作势拍了拍被她靴子刮碰到的棺木,一脸心疼:“你也别怕,这附近都是老人,这个点儿广播听戏正常。”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扬唇笑了笑,夹着电筒把用料考究的棺材盖恢复了原位。
“看你这身打扮和这儿格格不入,不会是便衣吧?不过看着又笨胆子又小想来也不是干警察的料。”他伸手去撩拨谈笙的头发,却被对方快速躲开。
“谁笨谁胆子小了?”
“嗨,开玩笑。”男人怏然收手:“想不到最后救了我们的竟然是你身上的香水味,命挺硬啊美女。”
握住电筒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背着直射而来的光,男人面色惨白薄唇紧抿,“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谈笙不吃这套,抬眼直面强光,拽过被男人放在棺盖上的羊皮包便把手伸了进去,佯装镇定:“我来找人。”
男人眼眶微皱,眼里的嘲讽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转眼便化作流光笑意,寒冰融化,一汪春水大方显露着脉脉之情,唇角掀起的孟浪更像藏匿着真心。
他迅速挪开了电筒。
“别找了,手机在我这。”收起戏弄冁然而笑,把手机递给女人,语气也多了几分熟稔。
“来这种地方找人?秘会情人还是放纵交易?”
谈笙对他戏谑和下三滥的做派感到反胃,也再次警惕这个给她压迫的男人:“找人修东西。”
“你不会是要找三伏五金店的李老板吧?”见她蹙眉正中男人下怀:“他可能或许不太方便,不过你这么可爱,我想他永远舍不得拒绝你。”
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浪荡,不是登徒子就是亡命徒。
“是,我找的就是他。”谈笙突然觉得后背莫名的黏腻,反手一摸。
脸白如纸的男人顺势上前牵过那只手,握在掌心,故意盖住上面的痕迹:“幸会,这位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五金店李伏正是本人。”
说罢,男人噙着笑应声倒下。
“喂!李伏!你醒醒!”谈笙顾不上他是真李伏还是假李伏,看着副驾驶奄奄一息的男人,她觉得手上的血烫得吓人。
在他倒下的瞬间她就打了120急救,可是受暴雨和交通的影响救护车最快也要一小时才能抵达,谈笙从小受家里医生们的熏陶,深知抢救的最佳时间,无奈下把人拽上了自己的车。
雨刮器拼命阻隔着不断撞向玻璃的雨水,轿跑在夜幕中甩出了两道水雾状的流体,谈笙检查过他的伤口,并无穿透性损伤,也尝试脱掉上衣给他进行绑扎减少出血。
“千万别睡,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一只血手按住了她的胳膊,气若游丝:“不去医院,谈笙,别去医院。”
谈笙那时并不知道,从和他对视的这一瞬间,便是命运之神对她的玩笑和惩罚,也从这一刻起,一切因果都标好了价格。
她看出对方眼里的恐惧与挣扎,并没有意识到陌生男人对她的直呼其名,“好,我们不去医院。”
从雨巷遇袭、躲进灵堂、躺入棺材,再到打着哑谜骤然晕倒,她载着这个一身邪气行为轻浮的亡命徒,驶向了未知。
一声急刹划破了诊所的安静,一个举止怪异的白衣女子推着辆破轮椅躲着雨来到车前,冲着黑漆嘛乌的轮廓扯着嗓子。
“大小姐你这也开得太快了吧引擎都冒烟了,你那人怎么样了?”
“关门了吗?”谈笙降下车窗,冷脸解开了安全带,见那人躲在诊所后门的雨棚,便主动推走轮椅把副驾驶上的男人搬了下来,哪怕扯到伤口也不见其再哼唧,心下略有不安。
“嗨,早关了放心吧,前台都撵走了,除了那些小东西,没一个活人。”白衣女抱臂站在棚下,背对着主动帮他们拉起铝帘,惨白的光线瞬间从屋内照了出来,也照亮了车前的一片区域。
“怎么了,电话里急匆匆我也没听清,你不是一直守身如玉吗?跟纪敞林玩瘸了?所以我说,小情侣第一次不要太high,就算用道具助兴也要浅尝辄止,你看,真出事了是不是不方便去医院?你也知道丢”
谈笙把人推入棚下,久未见光的双眼在白炽灯下冒起了金星。
“卧槽,这是玩出花了还是从哪个贩毒窝点跑出来的?”白衣女瞪大了眼,直接上手翻查谈笙的身体情况:“大冬天你就穿个背心?衣服呢谈笙?怎么浑身是血?你伤哪了?!你想把你哥急死吗??!干嘛不报警?!!”
谈笙推开在她身上游走的手,离开了温热这才觉得寒意刺骨,女人炮轰般的聒噪让她心烦意乱:“不是的雯琪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我被劫持,他中刀了。”
“劫持???”方雯琪将人迎进屋,左顾右盼地检查了四周方才拉下门帘,神情高度紧张。
“劫匪呢???”
谈笙湿漉的下巴指了指轮椅上昏迷的男人,“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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