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长和宫由孙贵妃主掌，下面跟着两位小嫔——曲嫔和睐嫔。天朦朦亮时，两位小嫔便早起梳妆打扮，而后恭敬地侯在孙贵妃门前，等着一起前往太后那里请安。

        清安殿内，后宫的妃子们都已聚在一起，唯独少了懿皇后。太后闭着眼睛，深沉呼吸着，“各位已经请过早安了，便回去吧。”待所有人走后，老嬷嬷往前迈了小步，凑到太后跟前，“娘娘，皇后那边又派人来了，说您明日可要赏脸参加宴会。”

        太后微微晃悠着头，眉眼间尽是不屑自傲，抬眼慢言道，“她若是真心想要哀家去，便不会是派人前来了。这后宫她掌事，所有妃嫔离了我这儿，转眼就得笑嘻嘻地跑去她那儿。哀家老了，就不跟着她们掺和了。”老嬷嬷心领神会，“是，老奴这就赶走碍眼的家伙。”

        北林竹屋外，凤穰和林宣两人上了马，闲着无事，林宣便想个事来增加乐趣，“阿穰，我们比赛吧，看谁先回府。”凤穰当即点头同意，自信道，“林妹妹，看来这场比赛你要输了。”凤穰可是西北将军，骑术不用想也是精湛，轻轻松松便超过了林宣。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树林内，凤穰却突然清晰地听见一声嘶叫，顿时紧张地拽下缰绳，担忧地朝后面望去，“林妹妹！”便急忙往回赶，心里慢慢生出自责，生怕林妹妹出了一丝差错。“阿穰！”凤穰没走两步，便看见林妹妹已经追上来，内心松了一口气。

        瞧她突然紧张，林宣好奇地问，“阿穰，发生什么事了，怎得突然停了？”凤穰喘了口粗气，仍是后怕，“是你的马突然嘶叫了？”林宣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不是啊，我一直在追你呢，是不是你听错了？”熟悉马匹的凤穰断定绝不是听错，这绝对是危险的信号，思来想去还是必须要探查，“林妹妹，你先留在这里，我去附近看看。”

        凤穰顺着声音往西边驶去，只见不远处一红棕色马匹快速奔跑着，其上坐着一男子，五官害怕地紧凑在一起，看样子好像是控制不住马匹了。凤穰容不得思考，夹紧马腹骑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凤穰也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一时觉得眼熟，踩着马背一跃而上，将那男子拽下马。两人抱着滚了一段缓冲距离才停下，停时四目相对，两眼之间不过一寸。凤穰没觉得有什么暧昧，便起身整理衣裳，转头要走时便看见一旁的林妹妹，赶忙笑着走近，“林妹妹，你何时到的？”林宣见他们之间抱在一起，还没有缓过神，视线仍是滞留在那个男子身上。

        男子或许是因为骑术不精，被娘子救下，又或是因为与娘子过于亲密，脸颊泛红。还是走了过来，鞠躬道谢，“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在下陈舒清，愿报答恩情，敢问娘子名姓？”

        凤穰和林宣两人不约而同地惊讶地喊了出来，“陈舒清！”两人互相对视了眼，继而尴尬笑着。陈舒清也是摸不着头脑，“为何两位如此惊讶，我们认识吗？”凤穰浅浅笑着，“陈公子乃陈延陈尚书之子，高中状元，我之前在皇宫时略有耳闻。”陈舒清听凤穰这么一说，更是对她的身份好奇，“娘子到底是何人，也是大臣之后吗？”

        “我姓凤名穰，近日才回京，没想到便救了陈公子一命。”陈舒清一下震惊，慌忙下跪，“卑职参见九公主，公主万安。”凤穰扶起他，“不必行大礼，这也算不得什么。”凤穰并不在意陈舒清，只是林妹妹的反应有些奇怪，“林妹妹，你与陈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林宣尴尬地笑着，看来像是瞒不住了，支支吾吾道，“那个，陈公子是我娘给我安排的对亲。”陈舒清接着又是震惊，他没有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与林家小女相见，真是丢死人了。

        凤穰顿时说不出缘由的脸色一沉，连看陈舒清的眼色都变了，拉上林宣的手，“林妹妹，陈公子看着无事，我们回府吧。”

        待凤穰和林宣回府，小厮当即跑出来，慌忙行礼道，“公主万安，昨日宫里来信，说是懿皇后请您明日参加春宴，传事公公久等不及，便回宫了。公主是否需要派人回宫回信？”凤穰本就心情不大高涨，听见懿皇后的消息，更是不悦，“不用，我现在便进宫。”说完便径直走向府内。林宣看着凤穰的怪异举动，一时不知所以，悄悄凑到小厮旁，“欸，阿穰为何脸色突变，难不成是与懿皇后有过节？”

        小厮恭敬地行了礼，“见过林小姐，公主从未与懿皇后生过过节，但懿皇后不知为何，总是找公主的麻烦，许是见不惯公主厉害吧。”林宣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懿皇后，欺负阿穰。”

        林宣走到凤穰卧房时，见她已换好华裳，头戴金钗，“凤穰，你什么时候回来？”林宣拿起妆台上的红脂，对折举在凤穰唇前，凤穰轻抿红脂，无奈道，“后天，或者大后天，懿皇后不好相处，万事必要恭敬至天上，说少错少，但万不可让她感受到一丝的不悦，她定会千百倍地惩罚。我昨日未予回复，恐怕不止我要遭殃，连同公公，侍女，都有可能会被牵连。”

        林宣气得怒目圆睁，这一切与自己想象中的宽宏大气的德善皇后大相径庭，“这得底是皇后还是得逞的小人，狭隘心肠，那么小的心脏肯定装的都是歹计。当她的丫鬟不得每天生活得水深火热，跟刀刃悬在脖子上似的胆战心惊。”林宣靠在凤穰身旁坐着，“阿穰，那个懿皇后是不是针对你，故意折磨你。”凤穰一怔，面色陡然阴暗，内心苦楚瞬间如潮涌般占据脑海，深沉的记忆冲击着凤穰最后的理智，凤穰呼了口气，转头微微笑着，“皇后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严格罢了，算不得针对，林妹妹莫要胡乱猜测，耽搁了心情才好。这两天好好留在府中，等我回来。”凤穰轻轻拍着林宣的手背安慰她，而林宣也早已有了计划，装作顺从的样子，“好，我一定哪儿都不去。”

        林宣笑脸盈盈地招手告别，见凤穰走远后，林宣转头冷眼看向晓玉，“晓玉，你去查查懿皇后的为人，还有她设计阿穰些什么事情。阿穰宽厚大度，可我不会任由阿穰吃哑巴亏。”晓玉瞧小姐气势汹汹且意志坚定的样子，不禁愁恼起来，“小姐，您忘了您只是一介平民，就算您知道了些什么为难，那您怎么抱不平，您到底也进不去皇宫。”林宣最瞧不得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的话语，转头瞪着她，“晓玉，你到底胳膊肘往外拐还是傻啊，打量你家小姐是平庸之辈吗，我会想办法报仇的，你赶紧去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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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舒清在林中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林口，候着的家仆们即刻蜂拥般扑过来，书童卫华道，“少爷，您怎么走回来了，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陈舒清仍沉浸在凤穰飞救自己的喜悦与害羞中，被这么问候一句才回过神来，慌忙展开素扇恢复形象，“噢，那个马不听话，我刚要拴缰绳时，它突然便发了疯地往前跑，我紧追紧赶还是没找到踪影便回来了。”陈舒清随便应对过去，便打算回府了事，可内心还是忍不住地想着凤穰，“卫华，你可知九公主凤穰？”

        卫华是自小陪陈舒清长大的伴读书童，脑子也算得上灵光。“知道，九公主是大霎第一位女将军，听闻容貌上佳，倾国倾城，识书答礼，雄才谋略，足以称得上是大霎的未来。”陈舒清边听边点头赞许着，“卫华，你去查查，九公主近日的行程。”卫华恭敬接礼，继续疑问道，“莫不是少爷适才邂逅了九公主，不免赞叹，亦或心动，意多加了解九公主。”陈舒清表情一下便僵住，眼瞧着自己的小心思被他人言之，耳朵也泛红了，故作严肃道，“卫华，你这人就是太直来直去了，要不是念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我必然将你赶出府去。”卫华仍是面无表情，眼里尊敬道，“奴知道少爷宅心仁厚，脸皮子薄，只是不想自己心思被他人猜出而已。奴会记得的，以少爷的身份，当个驸马应是够资格的。”陈舒清是想骂又骂不出，只得甘甘被卫华压制着。

        巳时三刻，凤穰到达皇宫，径直走向福寿宫。

        懿皇后正襟危坐，眼里虽是不屑孤傲，但嘴上却不吝笑容。堂下坐着两位妃子，是来陪着懿皇后唠嗑打发时间的，也是为了表忠心的。恰逢凤穰走进，步若耳梨，曼庭生莲，唇似含桃，其上九尾凤凰熠熠生辉。众人也是自凤穰回京后第一次相见，不免震惊，而懿皇后见凤穰如此荣耀出落，内心却陡然愤怒，愤恨地攥着手绢。“儿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凤穰参见宜妃娘娘，参见珍妃娘娘。”凤穰行大礼，恭敬地跪着。

        懿皇后嘴角浮现一抹坏笑，一眼恨，一眼邪地走近，抬肩示意她起身，“起来吧，自九儿回京之后，还是头一次来我这福寿宫来，本宫应当万分荣幸才是。”凤穰听着她阴阳怪气地使绊子，怒不敢言，还是挤出笑容，卑躬屈膝道，“是儿臣的失礼，儿臣知道皇娘娘一直在挂念着儿臣，一时心急便忘了。儿臣定铭记此次不足，以后不会再让皇娘娘担心失落，若是皇娘娘因为挂念儿臣，精神出了差错，儿臣恐愧疚一生。”

        懿皇后听着敬仰尊敬的话语，内心的虚荣感得到莫大的满足，暂且放过这事。“不知九儿近日前来所谓何事，本宫记得，春宴是在明日举行。哦对了，九儿还没给本宫答复呢，对吧？”懿皇后眼里尽是狠毒，她就是要让凤穰难堪，她就是折磨凤穰。凤穰知道懿皇后定会为难，早在马车里想好了对策。“儿臣近日才回京，想念中原风景，温柔轻冽，不似边疆之酷寒明暑。一时心喜不已，竟忘了时间，是儿臣毫无节制，未曾想就此错过皇娘娘的邀约，亏得皇娘娘满心记得儿臣。所以儿臣一知晓此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儿臣在此特向皇娘娘请罪，望皇娘娘宽恕。”

        懿皇后看着自己所恨之人如此卑微磕头请罪，心气高傲地笑着，大手一挥，装作悲悯地宽恕，“本宫也想着，九儿何时无礼起来，这样一听，便是巧合罢了。本宫也不是什么蛇蝎心肠的毒人，怎么会不体谅九儿，九儿征战沙场，是大霎是英雄，本宫也为九儿自豪。”凤穰见懿皇后言松，心恨着接着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宽宏大度，九儿见皇后娘娘正和两位娘娘聊着，便不多加叨扰，容请告退。”凤穰一分钟都不想和她和颜悦色地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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