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林侍郎等人守候在门口，眼里均是忧愁，林安带着全家的寄托走向林宣，“小妹，去了公主府，可千万不要任性，万事要遵循规矩。家里人都知道你不会吃亏，反倒是担心你伤了其他人。”林宣受不了这种废话，推推搡搡地往外走，“哥，你不用多说了，我至少也算得上聪明伶俐，会看着办的。爹，娘，大哥，二哥，我走啦，你们不要想我，要是想了，就去公主府看我！”

        草草告别后，林宣终于踏上去公主府的路途。“阿穰，你伤怎么样了，结痂了吗？”阿穰握着林宣的手，点头笑着，“嗯，早就结痂了，很快就会好的，你不用再担心了。”林宣忽而紧紧地抱住凤穰，咧嘴笑着，“阿穰，我可想你了！”凤穰贴着她的胸口，清清楚楚地听见心跳声，脸颊簇而泛红，双手覆上林宣的背，满含思念道，“我也想你。”一旁的晓玉跟着傻笑，心想小姐竟然与公主如此深情厚谊。

        朝堂之上，四列大臣整齐站在厅内，弘方沉着脸色翻看奏折，“此事有待商榷，容朕细细考虑。”弘方心里暗自不爽，不管自己的事情，反倒插手朕的后宫，真是闲得很。德喜公公识眼色地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丞相李保持笏板出列，“禀皇上，九公主凤穰已经回京，虽说兵权早已分为几位，但凤穰的西北大军仍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强硬力量。而凤穰此次带兵出征，临降将军，大获全胜，可喜可贺。但臣以为，兵权应极端小心，大霎果敢之将数不胜数，偏偏交与她一介女流，任何种缘说，均未妥当。”弘方细细端量着武官，嘴角浅然一笑，庄重道，“那丞相以为，哪位武官适合。”

        李保敢提出这个奏议，便早已想到人选，“臣以为朝悍将军滕斯是个绝佳人选，滕将军从战三十余年，同样无一败绩，而且对朝廷忠心耿耿，殚精竭虑，臣以为滕将军比九公主更为适合。”滕斯闻言即出列，声音宽厚，“回皇上，臣以为此时移交将印不可。九公主刚刚得胜归来，不仅朝中称赞，民间也是纷纷传颂歌绩，此时正是我大霎兴盛发展之际。若将九公主戈下，民间或流言四起，疑心其中阴暗，军心亦是如此。九公主为西北大军之将，定军心所向，恐怕会引起哄乱。臣以为，九公主戈下之事应以后再议。”

        武官冯骥跟着出列，“回皇上，九公主虽年少，但天赋异禀，熟读兵书，这几年的战役便是最有力的证明，九公主未尝不可继续为将。臣纵观朝廷上下武将，尚未出现比九公主还强劲的后生。滕将军虽为名将，但其岁已过天命，岌岌耳顺之年，若再征战沙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请皇上三思。”

        弘方听着堂下三人辩论，心中若有所思，眉头顿挫，略挺直腰背，严肃地看着呈上来的奏折。“朕认为三位大臣均言之有理，不过想来也是，不可操之过急，这其中利弊仍需考量，容后再议。”

        退朝之后，丞相派党羽赵珅跟着李保，卑躬屈膝道，“丞相，皇上这是何意，到底是否将凤穰戈下，我们该如何做？”赵珅一脸的忧愁，李保倒是风轻云淡，背着手常然走着，不紧不慢道，“皇上什么时候变成你一言，他一应的人呢，嗬，这一次奏议只是开始，就是要让皇上的疑心化为行动。看样子对凤穰少不了试探，不过他可是弘方皇，怎么可能对一个趋之避及的公主委以大任，真是可笑，可能等皇上遇到个契机，一心烦，便不用试探就将凤穰戈下。”李保越说笑得越阴森，满眼的计谋，任谁也探不清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赵御史，告诉滕将军耐心等待便好，将印迟早会回到他手里。记住，切莫叫他人发现我等与滕斯之联络。”赵珅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答，“丞相果真好计谋，属下定会办得毫无瑕疵，请丞相放心。”

        凤穰扶着林宣下马车，“林妹妹，我带你好好看看府上，吃食有忌讳吗，要朝南还是朝北的屋子，偏好哪些物件”，凤穰一一细致地问着，生怕林妹妹有任何不适应。林宣生活上算得上是个粗人，没什么太挑剔的。“阿穰，我没什么忌讳的，就是这个屋子啊，要离阿穰近的，最好一出门就能看见阿穰的。至于喜欢的物件，你就容我在公主府任意通行即可，我会自己找稀罕的。”

        快到午时，凤穰直接拉着林宣走到客堂，林宣看着一桌子上许多未曾见过的菜食，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府上的厨子是从皇宫来的，想着林妹妹应该没有品尝过，又肯定十分喜好新事物，便叫他做了一桌子菜。林妹妹快快坐下，尝尝如何。”凤穰递过木筷，满脸期待地看着，林宣看着各式各样的菜肴，好奇地夹起荷包样式，转头摆在凤穰面前，“阿穰，你先吃。公主未动筷，我一介平民怎敢先吃。”

        凤穰笑着一口咬下，细细嚼着，林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好吃吗？”凤穰点点头，林宣见状也赶紧吃了个荷包，满足得不行，“果然还是御膳房，真的名不虚传。阿穰，这道菜叫什么？”“荷包里脊，林妹妹若是喜欢，我便天天叫厨子做。”

        皇宫之内，后宫最大的宫殿福寿殿也是肴满。凤厉恭敬谨慎地坐着，“娘，您怎得突然召儿臣前来，是想念儿臣了吗？”懿皇后李秀深吸了口气，眉眼间尽是冷漠，红颊饰面，磨散了些锐气，正黄色朝服，精绣金龙凤纹，“厉儿，哥哥今日来说，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她凤穰是低贱之女，即使添了个沈德妃，也是低贱。她凤穰是个扫把星，皇上避她，连沈德妃都不曾再宠幸，你何必继续忧虑。”

        凤厉一听见凤穰，便心急不安，生怕娘亲和舅舅发现偷袭之事。小心翼翼道，“儿臣谨遵娘亲教诲，定不会妄自行动。”懿皇后见他顺和，便不再说什么，示意贴身丫鬟泠水拿来配饰，“这是娘亲自绣的腰配，你且收好。娘问过大师，说不出两月，就会有大事发生，带着这个腰佩，你就会美成的。娘坚信，你一定会成为太子。”凤厉心思沉重，他也不想辜负了娘的期望，眉头皱着接过腰佩，高兴不起来的样子，“多谢娘的关心，厉儿一定不负众望。”

        懿皇后笑着，一颦一笑皆透着极不寻常的计谋感，忽而温柔体贴地握住凤厉的手，“厉儿，什么都不用你做的，你只要相信舅舅，他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凤厉听着劝话，心里渐渐舒缓，勉强挤出松颜，“嗯，厉儿以后一定好好听舅舅的话。”从小到大，凤厉便被李秀以太子的名义划定着，时时刻刻记着要听舅舅的安排，哪怕是自己有任何的想法，都会被舅舅否定。凤厉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傀儡，仿佛连未来之路都被规划出来了，而他自己也被计谋框住，觉得自己就是太子，以后也必定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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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后，林宣舒服地躺在松软的床榻上，一脸满足地来回摸着鼓鼓的肚子，痴笑道，“御膳房的菜真好吃，我以后要天天吃，荷包里脊，佛跳墙，樱桃肉，我能吃一辈子！”晓玉也撑着门走进来，连着打了几个饱嗝，“小姐，公主府的饭菜真好吃，奴婢吃了两碗呢。”晓玉傻笑着比着两个手指。林宣骨碌爬起来，“晓玉，阿穰回房了吗？”

        凤穰的房间就在林宣的对面，晓玉回头望着，“好像还没有，适才听府里的家仆说公主未时一刻才会回房午寝。而且小姐，你也不能趁公主午寝的时辰再拉着她，这得称得上打扰公主了吧。”晓玉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之前见小姐拉着公主的样子，就像初婚的如胶似漆般甜蜜。林宣扒着门口，眼神好奇地望着，“晓玉，你先歇息，我去去就回。”

        林宣偷着跑到书房，用手指将窗纸戳出个洞，窥探着凤穰。碎发落在凝玉般白皙的脸庞，仔细注视着兵书，睫毛自觉往上翘着，鼻子下落着不用加任何修饰便自然朱红的双唇。纤细的腰身挺着笔直的背，一举一动都透着魅力，林宣看得入了神，不禁感叹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仙子。凤穰也发现了窗外的林妹妹，顾自笑着，转头杵着脸颊看向窗户。这一转头，暖阳的春光映射在凤穰的脸上，像是白里透光，林宣看得笑了，心满意足地走了。

        凤穰也直直地看着窗户映照出的影子慢慢移动，暗忖着林妹妹竟也如此可爱，不知影子暴露了她。

        短暂的午寝后，皇帝弘方坐在书桌前，看着呈送的奏折，一时心烦。贴身太监德喜自是体贴，端上清心舒颜茶伺候，“皇上，您何不再休息会儿，老奴瞧着今日的奏折不多，赶在晚食前应是能完成。”弘方浅尝辄止，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满脸的愁容，唉声叹气道，“朕不是烦这些奏折，而是烦朝政。今日李丞相所言，便是朕心中所想。只是，拿回将印的方式要妥当，要让全天下都挑不出刺来。想来也是，怎能将大任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即便她是朕的女儿，我大霎没有好男儿了吗，若我大霎的未来要靠一介女流强大，这才是真的荒唐啊。”德喜跟着附和，“皇上说得在理，老奴也以为确实不应让公主掌将印，俗话说有了权力便会起野心，老奴也担心公主以后会做出什么逾规越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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