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乡随俗

吃完馄饨之后，夜色已经很深了，赵云稷原本想送苍耳回客栈的，但被苍耳笑着推辞了。
“就几步路而已，我溜达着就过去了，权当是散步消食了。”
赵云稷见这条路上灯火通明，来往的行人也不少，他就没有再坚持，而是温声开口道：“那你先走，我看见你快到了再走。”
苍耳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
就算明知道他是看在莫院长的面子上才如此关照她的，但他们之间毕竟身份悬殊，说句不好听的，若他随口交代自己家的下人来帮她，那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一直将自己放在了与他完全平等的位置上，做事情前会询问她的意见，若是她摇头了他也不强求，而是完全尊重她的决定。
她知道这种态度在这个阶级森严的地方有多难得，因此她才会发自内心地感激他这种善待。
口头上的感谢太过苍白，苍耳暗暗在心底想，今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他的。
这样想着，她朝赵云稷和田攸言郑重地行了一礼，见赵云稷点头了，她才转身离开。
田攸言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按耐不住不住心底的好奇，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一位……是谁？”
赵云稷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低声解释道：“她叫苍耳，是云来书院的厨娘，因为是第一次来京城，外祖父叮嘱我要多多关
照她。”
田攸言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仅是如此吗？
他与苍耳的想法是一样的。
一个厨娘而已，完全可以吩咐一声，让下边的人多帮衬她，实在不放心的话，顶多隔段时间来看一眼就行了。
何至于纡尊降贵到坐在街头一起吃小食的地步？
赵云稷没有开口解释。
他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若是没有在山间同行数日的交情，以他的繁忙程度，或许真的会交代别人来做这件事情。
可只要一想起她折腾食物时脸上愉悦的表情，以及得到他肯定时那欢欣雀跃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敷衍她。
还有，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她说“女人不应该被困在后院”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表情。
平等相待，对他来说只是顺手之举罢了，可她却会因为自己得到了公平的对待，从而减少几分心底的遗憾吧？
田攸言还想继续问下去，赵云稷却不想再解释了，他出声告诫他，“你知道这事儿就行了，不准告诉别人，尤其是怀逢。”
怀逢与攸言的性子不同，他比较古板，若是知道他跟一个小厨娘来往过密，哪怕明知道没什么内情，他也一定会天天在他耳边唠叨不休的。
他可不愿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
田攸言心说，他也不敢告诉怀逢表哥，否则怀薇表妹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雨来呢！
想
到这里，他又有些忍不住了，“殿下若真的无意于程家表妹，应该早一点澄清才对，我姑父姑母都是极明事理的人，断不会因为儿女的亲事就对殿下心生芥蒂的。”
也省得外面的人整日胡言乱语的，凭白坏了殿下的名声。
说来也奇怪，程怀薇是他嫡亲的表妹，她自小就对殿下有情，这也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情，可他从没有因为这点血亲就产生撮合她和殿下的念头。
在他的认知里，感情事是最不能勉强的，殿下整日里为政事所累，他不愿他回宫了还没有一个知心人相对。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苍耳快要消失的背影。
只要殿下心里觉得欢喜畅快，对他来说身份完全不重要，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厨娘，他也愿意接受她成为太子妃。
赵云稷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出言打断了他的遐想，“收起你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她是外祖父当做亲孙女看待的人，我自然也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就如同思忧一样。”
莫思忧，是他的舅家表妹，去年嫁入了虞国公府，正是程家嫡长孙程怀逢的妻子。
田攸言悄悄撇了撇嘴。
他可从来没见过殿下对表嫂笑过。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而已，完全没有勇气当面说出来。
毕竟殿下虽待他们这些少年玩伴一向亲近，但他向来威严惯了，若一旦板起脸来
，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心里也打鼓呢！
……
苍耳回到客栈之后，找掌柜的借来了纸笔。
她将未来几天要做的事情逐一列了下来，一一标注了轻重缓急。
这是她以前就有的习惯，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列个清单，那样就不会有遗漏，也不会茫然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等这一切都理清了，她才起身去洗漱，然后一头瘫倒在了床上。
万事开头难，等挺过了这一关，以后的日子自然会越来越好的，这一点她十分有信心。
而且她之前把京城想得太过洪水猛兽了一些，可看看赵云稷，再看看今天认识的田攸言，好像都挺亲民的嘛！
完全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高高在上和目中无人。
这让她开始相信，京城的大环境还是友善的，至于少数不那么友善的人，她不去招惹他们不就行了？
想完了这头，她又开始思虑将来要做的事情。
要做的事情着实有点多，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等以后饭馆开张了，整日面对的事务势必更加冗杂。
要不然，她就听从徐婶的建议，去买个一两个帮手回来？
只是她到底是长在新时代的人，“买”这个字眼让她心里别扭得厉害。
甚至只要想到这是一个能将人当成牲口一样买来买去的世界，她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行不行，她得拼命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行，那样才不会像奴隶
市场的奴仆一样，任由别人来安排她的命运。
不过想归想，现实情况却是不能不顾的。
毕竟孤掌难鸣，想要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把饭馆开起来肯定是不实际的。
当然，她也可以退一步，去招几个长工回来，但这关系到底不牢靠，再加上她以后做的营生，多少有需要保密的地方，若是生意还没做起来，配方却外泄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想来想去，还是买两个人回来这一条路最合适。
苍耳轻叹一声，最终还是屈服了。
明天还是去奴隶市场看一看吧！
既然要当京城的小老百姓，太不合群了也不好，她还是先把自己的节操挂起来，选择入乡随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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