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过年

聊着聊着，话题向着伤感方向走去。
  昭穆转头看何慕夕，她眼睛里竟然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何慕夕小心翼翼的看着老板说：“小孩需要父母的陪伴，也需要父母的爱，你们回去，最好少指责他，少批评他。犯了错，告诉他就可以了。”
  老板微微一愣，接着点点头。
  “是的，孩子需要父母的陪伴，更需要父母的爱。”
  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在这家店里吃饭，以后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们了，昭穆要了一瓶啤酒，邀请老板一起喝。
  “哥，祝你回家之后，生意兴隆，继续发财！”
  昭穆也是个感性的人。
  和老板一连喝了三四瓶啤酒，大约晚上七点，才离开小饭店。
  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都离开了，只剩何慕夕一个人。
  昭穆大四了，课程少，两天前就考试完了，宿舍已经人去楼空。
  这两天他是在家住的。
  第二天上午八点左右，何慕夕走下宿舍楼，她必须得走了。
  现在，整个宿舍楼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再不走就成楼长了。
  昭穆骑着自行车，送何慕夕去车站。
  在车站又难分难舍了半天。
  何慕夕在司机的再三催促下，才踏上了开往定陶县的大客车。
  昭穆在车窗外不停挥手。
  何慕夕最终别过脸去，任由离别的眼泪顺着脸颊汹涌澎湃。
  何慕夕没有回自己的家，她去了姥姥家。
  姥姥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独居，她需要人陪伴。
  何慕夕做做家务，看看书，百无聊赖。
  没几天，从学校图书馆借的书就看完了，她便陪着姥姥晒太阳。
  姥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何慕夕坐在姥姥旁边，把手放在姥姥膝盖上，一老一小依偎着。
  头顶上的蓝天，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早就落光了叶子，黑黢黢的枝干曲曲折折的伸向天空。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欢呼雀跃，好像有什么开心事。
  何慕夕倒是觉得这是难得的平静和幸福。
  大年二十八，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何慕夕要回自己的家了。
  她拉着姥姥的手，告诉姥姥，年后过不了多久，她就回来。
  新年没有什么新意，过得无聊至极。
  早晨，家家户户的袅袅炊烟飘上天空，交织在一起，好像天上的云海。
  早饭后，有人来家里串门，何慕夕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她不喜欢跟左邻右舍聊天。
  “夕夕妈，大过年的不出去玩吗？你大嫂家一院子人，在打麻将呢。”
  是二奶奶的声音。
  “哟，二婶来了！”
  妈妈给二婶搬椅子，拿瓜子。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哪里呀，夕夕在房间里看书呢，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了，还是那么爱学习。”
  “真羡慕你呀，孩子那么厉害！欸，阳阳呢？”
  二奶奶顺势恭维着。
  接着就听见妈妈开心的笑声。
  “阳阳这孩子，也不让我操心，自己在房间里学习呢！”
  毫不意外的，又听到了二奶奶的恭维。
  “嗤！”
  对此，何慕夕嗤之以鼻。
  她考上河晏大学之后，妈妈在外人面前炫耀了无数次。
  她给她脸上贴了金边。
  她很反感，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甚至，她过年都不想回家。
  二奶奶的声音：“夕夕妈，你性格那么好，对人又热情，你家夕夕怎么一点都不像你？”
  你！串门就串门，挑事儿啊这不是！
  何慕夕有种想要冲出去乎她两巴掌的冲动。
  妈妈开心的笑声响起来：“哈哈哈，谁说不是呢，她一点都不像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她一天天的都不说话。”
  我说什么？一句话说不好，就会招来一顿责骂，还不如当哑巴。听到妈妈的话，何慕夕觉得心里堵得慌。
  二奶奶也跟着咯咯笑：“你说她，天天在房间里不出来，她怎么憋的住？”
  “谁知道呢？谁知道她怎么憋的住。”
  “夕夕爸呢？”
  “他出去拜年还没回来，不知道拐到哪儿玩去了。”
  “欸，二婶，你家孙女打工回来了吗？”
  何慕夕知道，二奶奶的孙女叫小红，初中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听说能挣不少钱呢。
  果然，一提到孙女，二奶奶就来了精神：“你说小红啊，她二十九才到的家。到过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啧啧！”
  “是么？”妈妈拖长了声音，醋意明显。
  该二奶奶炫耀了：“那穿的戴的，在咱们这里都买不到，我都没见过，全都是洋货！”
  “那，挣了不少钱吧？”
  何慕夕好像听到了妈妈口水落地的声音，她一定无比羡慕的盯着二奶奶的眼睛看，就像二奶奶的眼睛里能冒出现金来，掉到她手上。
  “嗯，她妈妈说一个月能挣七百块！过不了几年，嫁妆钱她自己都能够凑齐喽。”

  “真好！”妈妈的眼睛一定还黏在二奶奶的眼睛上，“她在家待不了几天吧？听说大城市春节放假时间短。”
  “是啊，初六就走。这不，相亲呢！在家就这么几天，得多相几个，不然一走又是一年。”
  相亲？
  何慕夕比小红还大一岁，小红开始相亲了？
  其实，大家都这样，只要不上学了，十七八岁就开始相亲，二十岁左右就结婚了。
  何慕夕感到吃惊的是，以前那些说法都可以算作是传闻，而小红家和她家就隔着两户人家，是比她还小的妹妹。
  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压抑。
  如果自己没有考上大学，那么她多半也是不会得到复读机会的，她会和小红一样，出去打工。
  现在相亲的人群里，就会包括自己一个。
  她多少了解一点妈妈的心思了。
  既想要何慕夕考上大学给她争面子，又想要让她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出去挣大钱，而且不需要花学费。
  打工几年，找个婆家结婚，还可以收人家男方的彩礼钱。
  这根本就不是何慕夕想要的人生，她做不到。
  她要的是考上理想的大学，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大年初一，真是好无聊的一天啊。
  第二天早上，何慕夕起的早，把自己收拾利利索索的，那天她和昭穆约好了，初二上午九点，在张湾乡政府门口见面。
  何慕夕等这一天，等的心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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