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烟花柳巷
是夜，一袭玄色劲装从城内御剑而去，不消半刻便没入黑夜。
祈鉴面色红润的潜入圣水楼客房。一推门只见裴悯之竟在灯下看书，似在等他。
祈鉴怔仲，迟疑的算了下时辰，道：“你这是刚起，还是没睡等我？”
这个时辰合该是熟睡之时，早一个时辰叫晚睡，晚一个时辰叫早起。偏偏此时裴悯之衣冠整洁的端坐在这里，眼下还似有乌青。
只见这人沉了口气，似乎面有愧色。他放下书正欲说些什么，却在看到祈鉴下唇的一瞬间愣在原地。没一会儿只见他眼中电光流转，当下愤愤拍案而起，气结道：“原来你一夜未归，竟是流连烟花柳巷了！”
哈？！
“你说什么？”祈鉴眯着困乏的眼睛，单手解腰带，“什么烟花柳巷？”
裴悯之本质上是个端方君子，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骂他，只气愤的扔给他一个铜镜，道：“仔细看你那下唇，你还想抵赖？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撞的。”
说罢愤怒的挥袖，负手站的离祈鉴远了些，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下唇？”祈鉴伸手一摸，只觉一股刺痛袭来。拿起铜镜照了照，哦，是方才舒九鸣咬那一口。
祈鉴了然的松了口气，转而收起铜镜。刚想解释却急急停了口。他总不能说这是舒九鸣咬的吧，以他师傅那要面子的脾性，让人知道了只怕就没下次了。
祈鉴笑着吁了口气，摸摸鼻子，强忍着炫耀之心塔上裴悯之的肩，道：
“师兄，你这人真奇怪啊。你不是爱慕我师傅么？抓住我的小辫子你该高兴才是，做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干什么？”
裴悯之以为祈鉴这是承认了，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伸手甩开祈鉴的手臂，指着祈鉴厉声道：
“这是两码事。你品行不端，作为师兄我理应教导约束。再言之，上君既知你心意却不赶你走，想必亦心悦于你，她这么好的人，你竟如此糟蹋她的心意，难道不该我骂你吗？至于我的心意，犯不着拿你这龌龊事去乘人之危。”
裴悯之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倒是将祈鉴说的一愣一愣。
眼前之人堪称清风明月的表率。他第一次庆幸裴悯之一直是个克己复礼循规蹈矩之人，若裴悯之像他这般起了大逆不道之心，将舒九鸣硬磨的动了心，那可就真没他什么事儿了。
没等祈鉴回什么，裴悯之再次气愤出言，“你身体特殊，邪念易侵。我本以为下午之言会扰你心绪，心觉抱歉这才等你到现在，却不想你竟是去逛了花楼。顽劣不堪！等圣水楼一事结束，若大家都能平安回去，你自己去戒律堂领鞭子。上君那里自己想法子吧。”
“唉，师兄？”祈鉴伸出一只手扒拉他。裴悯之和衣而卧，挪的远了些，根本不想理他。
翌日，晨食时，祈鉴看着裴悯之对自己不冷不热，无奈扶额。没了裴悯之的打圆场，几人吃饭一时静寂无声。慕恒算有些眼力见，视线在二人中间绕了一圈，开口道：
“两位师兄，圣水楼楼主今早告病修养，不能为我们详说菌妖之事。我想我们这几日不如先在城内打探些菌妖的消息，待摸清底细后再将其一举歼灭。你们以为如何？”
裴悯之闻声忙放下碗筷，略侧头道：“师妹说的是。我们兵分两路，从城南城北的商户中打听些消息，想来会对除菌妖有助益。”
——啪嗒一声，是祈鉴放下碗筷。他目光热切的看着裴悯之，“悯之师兄此话不错，干脆你我道宁一道，慕恒师妹带着两位明台峰弟子一道，这样彼此熟悉些。我们何时出发？”
此话一出，原本沉寂的饭桌与膳堂便更加鸦雀无声。他们都能看出来，今日裴悯之并不是很想理祈鉴。
果不其然，裴悯之淡淡勾唇，“明台峰与圣剑峰向来不来往，但此次收妖终归是要一起合作的，又分什么彼此？你与慕恒师妹一道去往城南，我带着其余人去城北，就这么定了。”
说罢裴悯之起身招呼着几个弟子，看都没看一眼祈鉴便出发了。道宁倒是犹豫了一下，但他显然更听裴悯之的话，只看了祈鉴一眼便毫不留恋的走了。
“师兄，我们也出发吧。”慕恒征问祈鉴的意思，见他点头，顺手将他的饭碗一起收起来，一道出了门。
楼华古城平日里热闹非凡。祈鉴一行人上街时，城南城北两条主道上挤满了叫卖的商人，大多是卖些布料服饰，异域珠钗之类的。
“大家分头行动，重点盘问年纪、男女、死状等。”
裴悯之安顿好众人后率先带道宁出发。
祈鉴与慕恒分去了商铺较少的城北，此时二人正分头盘问。
“老伯，最近可听闻了什么异事，譬如杀人吃人之类的妖怪？”
“哈？姑娘你说什么？我年纪大了，听不见了？”
慕恒最先在一卖糖饼的老头处询问，怎料对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慕恒沟通了半天还是白费。
“师妹，你问风烛残年的老头，还不如问牙牙学语的幼童。”祈鉴手里拿着一袋米子酥，远远从一商铺处走来。
慕恒闻声一怔，伸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羞赧道：“我没什么经验，我这就换另一个人问问。”
只见她左右打量了一圈，最终瞄准一卖果饼的阿娘。快步走过去，伸手拿出一把珍珠，柔声问：“这位阿娘，我买你几个果饼，你可否告诉我些消息，譬如最近听闻了什么异事，可否听过杀人吃人之类的妖怪？”
白花花的珍珠窝在慕恒的手上，那围着兜裙的阿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慕恒的脸色，拿了一颗珍珠，见她没什么在意，又伸手拿了两颗，眼看着七八颗珍珠进兜，祈鉴终于忍不住了，将慕恒往后扯了一把，冷脸看着这大娘，“还有完没完，快说！”
大娘见慕恒身边突然冒出个凶煞的少年，一下子慌了神，忙不迭的送回几颗珍珠，颤声回道：“大人息怒，息怒。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闻前几日有几个青楼女子离奇失踪，听说是被什么妖吃掉了，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失踪了几人，你又是听谁说的？”祈鉴渐缓了神色接着问。
大娘思衬了一番，欲言又止，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失踪的大概是五六人，至于听谁说的”
祈鉴又想冷声训问，慕恒见状忙按下他手臂轻摇了摇头，抓出一把珍珠给大娘，“您尽管说，说的越多，珍珠越多。”
“啧”，祈鉴叉着腰不满的看向慕恒，她倒是坦然一笑，“一点小钱而已，若这大娘真知道什么，也好过我们来回打听。”
钱到位了，大娘的消息也自然到位，只见她笑眯眯看向慕恒，直接爽快道：“这消息是胡安坊老板娘说的，二位去问她便可。”
祈鉴无语的看慕恒拿了几个果饼，向大娘道谢离去。
“师兄吃吧”，没走出几步，慕恒将纸袋递至祈鉴眼前。祈鉴歪头不解的看向她，只见慕恒笑眼盈盈，“师兄与悯之师兄不快，晨食进的不多，不如拿这果饼果腹。”
她倒是好眼色。
祈鉴无奈的挑眉，接过她的果饼，“谢了。”
城北虽说商铺少，但因这里烟花柳巷、杂耍果铺居多，故而人流也多。祈鉴与慕恒一路循着大娘所指的方向前进，在人流中被挤的东倒西歪。
“嘶”，慕恒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当即停了下来。
祈鉴见慕恒被滞在人群中寸步难行，不禁有些烦躁，照她这速度，二人何时能到胡安坊？
“你过来些吧，走我前面。”祈鉴略微拨开些人群，将慕恒让进来。
有了祈鉴拿胳膊在两边开路，慕恒果然走的快了些，二人的进程亦加快不少。没一会儿已到了胡安坊。
硕大的牌匾，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门口艳丽娇媚的笑着，不用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然，身后一男子撞向祈鉴，他一个没站稳向前趔趄了两步，反倒是慕恒侧过身扶住了他，一时间两人双手交握，慕恒的额头蹭着祈鉴肩膀。
“师兄没事儿吧？”
“哦，没事儿。”
像是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祈鉴迅速松开了手，将身子转向一边，与慕恒保持了些距离。
“你们怎么也在这儿？方才在干什么？”
好巧不巧，裴悯之圣父一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言语中还带着些愠怒。
祈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心里在骂什么，这下他是彻底洗不清了。
“悯之师兄”，慕恒低头作礼道：“方才有人撞到祈鉴师兄，我伸手扶了一把，还请诸位莫要误会。”
裴悯之冰冷的眼神扫射祈鉴，“师妹说的可是真的？”
祈鉴疯狂点头。
眼见裴悯之松下些神色，祈鉴亦松了口气，忙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打听到什么？”
一个明台峰小弟子忙接道：“我们沿路问过来，大多数商户都听说菌妖吃人事件，这消息也都是从这胡安坊传出来的，我们便寻了过来。”
看来那大娘说的不错。
裴悯之原先不知道胡安坊是什么，现下看这光景也明白了几分，只见他蹙眉对着慕恒道：“师妹，花楼你还是莫要进了，待我们找老板娘打听清楚再来找你汇合。”
裴悯之言辞斩钉截铁，根本不是与慕恒商量的模样。他作为一派的大师兄，自当保护约束手底下的师弟师妹，怎么可能让他们深入虎穴呢？
听着裴悯之的嘱咐，慕恒原本看着花楼微微发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低声回道：
“都听悯之师兄的。”
裴悯之见慕恒似有失望之色，虽有些难解却依旧欣慰一笑，顺手拉过道宁将他推向慕恒身边，“道宁还小，便与你一同在外面吧，你们只管去茶楼吃茶，我来付钱。”
莫名其妙被加塞的道宁瞪着眼睛，“师兄！我想”
“你不想。”裴悯之一个眼神就让道宁闭了嘴。
安顿好慕恒道宁两人，裴悯之深吸了口气，默念清心咒，带着祈鉴与剩下两个明台峰弟子迈进胡安坊。
一进门，入耳便是别具风情的胡乐与奢靡的脂粉香，正可谓人间天堂。裴悯之一面顾及着扒拉开不断缠上来的手，一面又揽着三个师弟，形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偏偏祈鉴还是个不省心的，一双眼直往一身着淡黄色素纱，面覆白纱的女子身上看。那女子已拐进一间厢房，祈鉴甚至还想跟着去。
“你干什么！”裴悯之恨铁不成钢的将祈鉴拖回来。
反倒祈鉴笑的一脸轻松，“师兄，马上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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