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坦荡师徒
舒九鸣没有撒谎。
她虽猜到自己是阻止祈鉴心中邪念的关键，但她亦未撒谎。那一次又一次的心悸做不得假，放任祈鉴在她身边频繁逾矩更是证明。
舒九鸣说完这句话就别开了脸，不再看祈鉴，她终究也会害羞。但这人哪里肯放过她，在片刻沉默后，直直追着她的眼睛，用难以置信的哽咽之声问她，“你说什么？你只对我心动过，你可是在骗我？”
舒九鸣天生干脆利落，羞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既然说了她便会认。只见她深呼了口气，眼神坚定的回看祈鉴，答道：“我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你。我的确只对你心动过。”
她或许会瞒他其他事，但这件事她没骗他。她知道“情”之一字对祈鉴有多重要。
对面的人一时无声，舒九鸣看见祈鉴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手指着胸口，用失声的、几乎为哑语问她：
“还痛吗？”
心口还痛吗？
舒九鸣一时眼睛亦有些酸，笑着摇头，“不痛了。”在她说“只对他心动”时结契丝就不再抽动了。那时她便更加笃定，她是祈鉴的关窍。
一股大力袭来，祈鉴像是荒凉已久的沙漠，一把抱住他的绿洲。舒九鸣的脸贴在祈鉴的颈侧，腰被他紧紧的环住，另一只手有力的扣住她的后脑，如此禁锢的姿势，但凡换另一个人做都会被舒九鸣打开。
但在这一刻她选择回抱他。
此时，祈鉴紧紧的抱着舒九鸣，玉兰花香再次充盈在他的鼻尖，祈鉴感觉到他与怀中人的心跳一致的跳动着，她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慢慢的柔软下来，再到最后伸出手回抱了他。
他没想到，他的期盼会实现的这么快。他以为他要再等个五年，要掏出一颗心来捧给舒九鸣才能得她一点垂爱，原来，她心里也有他吗？
祈鉴吸了吸鼻子，用尽此生清明松开舒九鸣，看着她的眼睛再次确认道：“你真的只对我心动过？我不要很多，但哪怕一点点我都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舒九鸣无奈的捶了他一下，“我何必拿这种事骗你。若真的疼的受不了，我掐断结契丝即可，何必撒谎。”
再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说服力了，祈鉴的眼中的光一点点聚拢，整张面容宛若新生般欣喜若狂。
他再次一把将舒九鸣拥入怀中。他不会放手了，再没有什么能让他放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毫无情谊。我等到了。”
祈鉴的话过于真挚心酸，二人相拥着，舒九鸣轻抚着他的背，道：“仅仅是心动你便如此开心么？我未曾说爱。”
“开心”，祈鉴下巴抵在舒九鸣肩膀上，“但开心的不是心动二字，而是你只对我心动过。这已经足够了。”
突然，祈鉴放开舒九鸣，神色愧疚道：“对不起，方才都怪我让你那么难受。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祈鉴垮下的脸感觉又要哭出来，舒九鸣被他一会儿喜一会儿悲搞得哭笑不得，拍了拍他，“好了，我不怪你。只是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两条胳膊又缠了上来，用行动拒绝了她。
祈鉴像得了宝贝似的不愿撒手，舒九鸣无法，只得任由他又抱了小半刻，二人又低声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驱船回去。
亥时一刻，祈鉴与舒九鸣稳稳收剑停在停鸣殿门口。
“快回去吧。”舒九鸣向祈鉴挥手。祈鉴没说话，笑着目送她进去。
舒九鸣走进内院便看见道宁早已等在那里，整张脸皱的像包子一样，很显然是在为什么事苦恼。
“道宁，怎么了？”舒九鸣经过他问了一句。
只见道宁见了她脸皱的更紧，吞吞吐吐道：“师傅，你能不能不要赶走祈鉴师兄啊。”
道宁今日在宗门里听了不少闲话，有人说祈鉴忘恩负义，见异思迁，有人说舒九鸣行事狠辣，冷血无情。可不论说谁，这只道宁都觉得很难过。
舒九鸣一猜便知道道宁在担忧什么，也知道他之前不会真的与祈鉴一刀两断。但她也委实不能将道宁拖进来，容易露馅不说，还会给他带来危险。
舒九鸣走过去拍了拍道宁的小脑袋，温声道：“阿宁，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练剑、提升修为，其余的等以后再说，好吗？”
等以后再告诉他，他们二人已经互通心意，希望他到时不要生气。
“看来师傅是真的不会要祈鉴师兄了。”道宁了然的低下头，“可我知道他真的很舍不得师傅。那五年我陪在他身边，我知道他每一次挥剑击剑的目标都是早点见到师傅，可他怎么会怎么会”
没说两句，道宁已经哽咽。
舒九鸣深吸口气。今日这徒弟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哭，上一个哭的惨兮兮的徒弟在一刻钟之前还抱着她不撒手呢。
唉，罢了罢了。
舒九鸣走近道宁，温柔的像抱小狗狗一样给道宁顺着毛，道：“阿宁乖，回去休息吧。睡一觉这些事就都忘了，快回去吧。”
许是舒九鸣太过温柔，道宁亦不好意思再磨人，擦了擦眼泪便回了净灵台。现在祈鉴的卧房是他在住，美其名曰要取而代之，实际上是舍不得祈鉴。
舒九鸣目送口是心非道宁离开，自己转身回了梧宁台。刚推开门，左边便伸出一只手将她扯了过去，舒九鸣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人便像是猜到了似的揽住她的腰，带到了自己怀里。
“祈鉴？”舒九鸣散了手里凝的灵力，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回去了吗？”
只见祈鉴低头一笑，将她拉过后便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想你。”
温热的气息碰洒在左边耳廓，舒九鸣左肩微抖，整个后背都紧绷了起来。
“我们分开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你想什么。”
到底是修无情道四百年，该有的清心寡欲、克己复礼几乎刻在了舒九鸣骨子里。
祈鉴在她耳边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微微侧过头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你，一刻也不想分开。”
“不想分开也得分开，你得回去睡觉。圣剑峰弟子。”舒九鸣想将扣在腰间的手掰开，奈何祈鉴抱的太紧，只能作罢。
祈鉴看着舒九鸣费力掰他的手，心里只觉得暖呼呼的，原来这真的不是一场梦，眼前人心中亦有他。
“好了，我说正事，这总不能赶我走了吧。”祈鉴笑着松开手。
“正事？”
祈鉴十分自觉的拉住舒九鸣的手，仿佛在自己屋子里似的带她到软垫处坐下，开口道：
“我方才检查今日传信，发现左霆在午后传信于我，说西漠出现了一批怪异的菌人吃人，要我带着几个弟子去看看，所以悯之这边我可能暂时无法与他对接，若是有什么事只怕他要来找你说。”
舒九鸣闻言诧异道：“悯之这里好说。但那菌人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万妖记术》上菌人是‘灵’，灵为何会吃人？”
祈鉴蹙眉摇头道：“我也不知。而且菌人一般出现在西南，不知为何去了西北，所以此次我会多带几个弟子去看看。”
菌人之所以叫菌人，是因为他们的身形如蘑菇般大小，只喜欢生活在潮湿的地方。如此千里迢迢的从西南迁去西北大漠，实在诡异。
“但是此事不该圣水楼管吗？为何要我们风华剑宗前去？”舒九鸣看向祈鉴。只见他讽刺一笑，道：“左霆说菌人善巫蛊，总能破了圣水楼的克敌之法，于是圣水楼便给风华剑宗发了求助贴，还点名要‘第一剑’去。”
第一剑，那不就是祈鉴么。
“他是今日下午与你说的？”舒九鸣目光一凛。这么巧，上午刚去找他解除师徒关系，下午便要将祈鉴派去圣水楼地界。
祈鉴冲她扬了扬眉，道：“是啊，一时还真不知该说这人是太蠢还是太狂。”
“那你打算怎么办？”舒九鸣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祈鉴的邪念在身上一日就危险一日，菌人善巫蛊，岂不是很容易激发他身上的邪念？
祈鉴见舒九鸣满脸忧愁，知她是为自己担心，当即伸过手捏了捏她耳垂，道：“放心，我可是第一剑，区区菌人杀了便是。”
舒九鸣被他捏的一机灵，当即拍他手道：“啧，别动手动脚。”祈鉴笑着收回了手。现在别说拍他手，就算给他一巴掌他也能笑着受了。
“好了。正事说完我就走了，再有两日便出发去西漠。”祈鉴从软垫上站起来。
舒九鸣视线跟着他，点点头，“自己当心。”
说起来，她与祈鉴之间的相处竟无一点扭捏羞涩，确定心意也不过半个时辰，但二人却一个比一个的大胆坦荡。
走到门口时祈鉴又折回来抱她，舒九鸣无奈笑着，轻拍拍他后背，“快回去吧。”
男女情欲总有过去的时刻。
祈鉴迈出梧宁台的那一刻，脸上的温情便变成了冷峻的肃杀。左霆的阴险远比他猜想的多，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关上房门的舒九鸣亦横眉泠冽，翻出手掌中的暮影，道：“去藏书阁将百年前的千人剑阵图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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