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修仙
若说修炼天赋与方法,估计论谁都比不过年少成名的舒九鸣;但若是说对付油盐不进的刺头,估计论谁都比舒九鸣强个一星半点。
此时,空灵剑域的九九八十一根桩子上,最北边挺拔的立着一个一身劲装的冷美人,最南边的柱子上则颤颤巍巍的蹲着一个窝囊的小徒弟。
舒九鸣昨夜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劝服祈鉴心甘情愿的修仙,只能连夜去找藏虚子商量对策。可虚弥仙尊并未告诉她什么良计,而是老神在在的说了些空话:“以理晓知,以情动之。”
殊不知舒九鸣独居了好几百年,活人都不交流几个,如何讲理?又如何动情?果然不出她所料,今日一开口便被祈鉴拒绝了,说什么“舍不得人间市井”,“只想做个小小蝼蚁”,完全应了当初舒九鸣的猜想,他想好好当个人。
“我不想成仙。不是说好只学本事吗?啊嗷嗷~”祈鉴神色着急,一个不稳竟从柱子上摔了下去。
舒九鸣连睫毛都没动一下,一抬手将他从地上吸起来,又安稳的放在柱子上,红唇轻启:
“不死之身的流言你是知道的。若非成仙,难保你不被有心人夺舍,到时若酿成大祸,你我都担不起这责任。”
舒九鸣瞥了一眼一脸倔强,宁死不屈的祈鉴,默默闭了闭眼睛。
她可真倒霉。
进了修仙界的人没一个不想登仙,偏偏就这一个还让她碰上了。俗话说没有教不会的徒弟,可是这徒弟连学都不愿意学,这让她如何是好?
“师傅,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一辈子留在风华剑宗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都行,反正我不成仙,就是不成仙!”
好了,这人开始苦肉计了。
“你为何如此排斥成仙?仙人能通往极乐世界,拥有不死的寿命,永远远离尘世的繁杂与喧嚣。这不好么?修仙界的人没有一个不想登仙。”
抛开其他不谈,舒九鸣倒是十分好奇祈鉴为何不愿成仙。
“因为我是个俗人”,只见祈鉴已小心翼翼的挪到舒九鸣跟前,身形摇晃间自然的伸手抓住她的衣袖,继续道:
“俗人就喜欢凡间市井,人间烟火。当神仙多没意思啊,那话本子里说的,连神仙都要下凡找情郎娶媳妇儿,我又何必上去呢?”
祈鉴实在是有点恐高,一屁股坐在木桩上,手还抓着舒九鸣的衣袖不放。远远看过去,竟像是舒九鸣牵着他似的。
舒九鸣不知小徒弟什么时候与自己这么亲,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她微微向左挪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衣袖从祈鉴手中抽了出来,轻声开口道:
“可你就算不修仙,也未必能感受你想要的人间烟火。有家才算烟火,你的不死之身除了仙人,无人能与你结道侣,你没有家。”
舒九鸣自幼丧母,与父亲关系也疏远,于亲缘一事经验甚少,眼下说出的话也如寒冬腊月般冰冷。
祈鉴显然被这句话冻着了,只见他眼中很快掠过一丝痛色,突然将头转向其他地方,声音闷闷的有点不开心的回道:“没有,没有就没有呗。我游戏人间不好吗?喝酒,吃肉,做个游侠除暴安良,也很好啊。”
舒九鸣低头瞅了一眼四肢都扒在木桩子上深怕自己掉下去的人,就这还游侠?
“世间万法合一,万物归元,一切都会重归寂静。喝酒吃肉总有腻的时候,除暴安良总有太平的时候。你无亲无友,无人牵挂,留在这世间的用处,并不大。”
说舒九鸣不会说话,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不懂人情。自认说出的话是实话,实际上是能戳伤人心的刀子。
果然,祈鉴低头看着雪,神色有些不对,声音发紧的说道:
“那照师傅的意思,我唯一的用处便是得道成仙,为苍生免去灾祸?”
“这对你并无不好。”
“呵呵。”祈鉴不知为何笑了两声,舒九鸣闻声微微蹙眉看向他。只见祈鉴一骨碌爬起来,似乎不再恐高似的站在木桩子上与舒九鸣平视,回道:
“可师傅这么厉害,风华剑宗如此有能耐,为何非要助我成仙?抓住那生了异心之人不更可解决问题吗?”
祈鉴气的眼眶红红,但落在舒九鸣眼中却是,“这人怎么这么爱哭?”
只见她颇为不解的看了祈鉴一眼,淡淡开口道:“人心诡谲,抓不尽,杀不尽。能为苍生尽一份力,不好吗?”
舒九鸣语气理所当然,但却激得祈鉴鼻孔疯狂翕动,好像体内有什么猛兽要爆发似的。只见他冷笑着看着舒九鸣,道:
“人心诡谲你们解决不了,所以就来为难我?”
“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修仙界摆布?我没法选择生,没法选择死,我现在连选当个人都不行了?你们喜欢修仙你们去啊,拉着我干什么?守护苍生不是你们的责任吗?干嘛让我来啊?”
祈鉴委实忍了许久,眼下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流过这百年的片段。
他自一出生就无父无母,原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想着就这么苟且着活完一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便算了。可直到他越长越大,没人照顾,身体又瘦弱,受尽欺凌,日子无望想一死了之时,反反复复几次竟发现自己死不了。
老天和他开玩笑,他便领了这玩笑在人世的苦海里挣扎。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直到他终于攒了点钱,认识了一些人,能体会体会市井的温情烟火,帮一帮世间的苦人,做点他想干的事儿时,他又被满凡俗间的寻着,要么是想夺他的身体,要么是要助他成仙。
可是凭什么?
老天生他一场,凭什么要这么欺负他?他做错什么了?修仙修个长生不老,他想死都死不了,还登什么仙?
祈鉴一顿吼完便跳了木桩,但木桩大约有几尺高,他没修为贸然跳下去还是崴了脚。但少年倔强,依旧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愣是没回头看舒九鸣一眼。
空灵剑域虽是舒九鸣造出来的雪原,该有的寒风还是有的。祈鉴来时是舒九鸣送进来,眼下寒风吹着单薄的外衫,又一瘸一拐,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这是怎么了?”舒九鸣一个挥手停了雪原的寒风,“在凡俗世过的那么苦,成仙不好么?”
舒九鸣不是不知道祈鉴在想什么,她只是不懂。人人皆想逃脱苦海,悲观点的向下寻死,有门道的向上登仙。按理说祈鉴该往上走才是,可他为何如此排斥?
藏虚子昨夜还和她说,讲理虽重要,但动之以情更重要。
可何为动之以情?
祈鉴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出空灵剑域,眼下正气呼呼的坐在净灵阁生闷气,嘴里还嘟囔着:
“好你个风鸣上君,果然是冷心冷清!亏我昨天还以为你明白我,把我当个人,原是我想多了。”
“再也不给你做桃酥,你就每天喝露水吧!”
“什么师傅,你就是强盗!”
祈鉴越想越离谱,脑子里闪现了和舒九鸣斗气好几百年的情景,“我就不修仙,就粘着你,让你给我做保镖!嘿嘿!”
刚巧走到净灵阁门口的舒九鸣,竟没想到祈鉴有这种想法,诧异无语之后,便哭笑不得的隔门回道:
“想粘着我,也得跟得上我,我可很快就登仙了。”
“啊!你!”祈鉴红着脸颤手指着门,“你你你你竟然偷听?!”
舒九鸣闻声不屑的笑了笑,“整个停鸣殿都为我元神所化,你干什么我都知道,不算偷听。”
祈鉴:“什么?!!”
舒九鸣:“包括你昨夜哭了一夜,哭着说师傅真好。”
祈鉴:“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
舒九鸣:“你昨夜梦话里说要再下山喝梅子酒,还要把我也带上。还有”
(祈鉴:救命)
舒九鸣正讲在兴头上,只听“哗”的一声,祈鉴一把拉开净灵阁的门,满面通红但还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盯着舒九鸣:
“师傅你过分。”
“我哪里过分?”舒九鸣见他已无方才的怒气冲冲,有心将此事揭过,便也张口逗他,“结契后你人都是我的,这还算什么?”
果然,祈鉴的脸更红了,只见他抿了抿嘴,似乎想放个什么大招似的。
突然,他一把搂住舒九鸣的胳膊,竟没皮没脸的撒娇道:
“师傅~我不想修仙,我不想修仙~就这样不好吗?我天天给你做桃酥,咱们就这样过不好吗?”
其实祈鉴也知道舒九鸣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站在她的立场上说那些话并没有错,毕竟人人都想修仙,她不理解他也情有可原。
“你!”舒九鸣震惊的看着自己胳膊上挂着的人,“放肆!”但虽然说着放肆,舒九鸣终究没像上次那般给他一掌,她想把胳膊抽出来奈何祈鉴搂的更紧。
“师傅你也得多和人接触,你长我四百岁,都能当我祖宗了,搂个胳膊算什么。”祈鉴知道舒九鸣不喜与人接触,眼下贼笑着搂的更紧。
“让你揭我的短,难受了吧!”
胳膊上是从未体验过的触感,很温热,很亲近,甚至心中感到稍许熨贴。舒九鸣神色不明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祈鉴。这人身形修长,挺拔俊逸,顶着藏虚子参容重塑的脸,倒是一番美景。只见她不自在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将祈鉴略推的远了些,看着他淡淡说了声:“容后再议”。
祈鉴一听有希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容后再议就容后再议。我自会好好练功,但修仙”
舒九鸣一听就知道这人还要与她讨价还价,当即瞪了对方一眼,轻轻留下一句“我要吃桃酥”后便回了梧宁台。
此刻,元神殿的藏需子捋着胡子,一挥袖收起了观察着停鸣殿的混元镜,眼角笑出些皱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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