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还会回来的

　　八百里洞庭，本该无限风光好，可惜今年此时的洞庭湖畔，断木残船，一片破败景象。偶尔响起的惊叫声，八成又是某位渔民在草丛中发现了漂流过来的尸体。
　　“这边又有个，可真惨啊！这断了的手指怕是被鱼儿给咬了去了吧。”
　　“还是陈大人厚道，派人来收拾这些没主的，听说县里的粮食都拿出来救人了，不知是真是假。”
　　“这还有假，我亲眼看见，在县大门等施粥的，那一溜的人都看不到底。”说完又重重地补了句，“真是个好官啊！”
　　“哎，今年怕是不好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朝廷的赈灾粮。”
　　......
　　二娘远远听着几个渔夫的话，手底下却没停着，找了个合适的地儿，一张网下去，然后又娴熟地拖曳起来。
　　“这么重！”二娘心里一喜，这鱼够大啊，平时能打捞上来几条小鱼就算不错了。
　　就这样！在二娘的大鱼梦中、被裹在一张大网中的黄涛被救了上来。
　　醒来后的黄涛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怕是真的穿越了！
　　这是个陌生而熟悉的新世界。说它陌生，大康九年，历史可没这个朝代，这真是陌生到它祖师爷了；说它熟悉，自己小时候就经常和爷爷到湖里打渔、游泳，摇曳的湖水、带着腥味的风，这感觉很是熟悉和亲切。
　　“这就是我吗？”黄涛看着水缸，不禁一乐，这可比以前的自己英俊太多了。
　　黄涛摸索了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这玉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即使黄涛并不太懂玉，却也知道这是块极品的翡翠玉。整块玉呈椭圆状，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样，左龙右凤，形象栩栩如生。
　　精致的长衫、还有身上的这块玉，看来自己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还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可惜如今完全没有办法查清自己的身世。
　　透过窗户，看着远处茫茫的湖水，红灿灿的晚霞将湖水映成一片金黄，景色很是美丽。黄涛心里想道，“得快点适应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个小院子，黄涛和二娘分别住在院子的东西两侧，孤男寡女，在这个保守的社会是无法被接受的，所以村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话说得很难听，有好几次黄涛都忍不住想冲过去揍人，每次都被二娘给拦了下来。
　　对此，二娘很是坦然，“你现在无依无靠，头也进水了吧，只知道自己叫什么，问你哪里人、家住哪都不知道，不住下来活下去怎么行，我们清清白白，不怕别人说。”
　　......脑子进水？好吧，这只能认了，权当失忆吧。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天跟随二娘外出打渔，闲暇时候就在村里转转，慢慢地大家也都熟稔了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黄涛也慢慢地融入了这个社会，通过村民的口中知道了大康很多的事情。
　　其中有一件事让黄涛觉得很不正常，包括二娘丈夫在内的几个村民，在三个月前去往县城贩卖干货，竟然再也没有回来，凭空人就这么消失了，后来官府还调查了一段时间，也是毫无所获。
　　这事邪乎啊，正想着，外面传来猛烈的敲门声，黄涛赶紧跑出房门，只见二娘正和到来的两个衙役解释着什么。
　　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衙役色眯眯地盯着二娘，笑着说道：“小娘子长得虽然黑些，倒也俊俏，没钱交税没关系，只要你答应跟了大爷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保你每天都舒舒服服的。”
　　旁边那瘦成竹竿样的衙役一听，意会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黄涛一听，怒火中烧，哪里能忍住，端起院里的扁担，“砰”的一声，扁担正好砸在络腮男头上，络腮男一个踉跄，血从帽沿流了下来。
　　见同伴受伤，竹竿男拔刀大喝：“你找死。”
　　二娘一看，不假思索地挡在黄涛身前，喝道：“你敢！”
　　这时一众村民也赶了过来，其中有好几个人还攥着木棍，平时挺憨厚的人儿，现在个个倒是凶神恶煞的。
　　竹竿男一看形势不对，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不敢，请两位差爷想想，今天这事要是闹到陈知县那，恐怕也不好交代吧，不如就这样算了，这一贯就当是给这位官爷的医药费。”
　　站出来说话掏钱的是村里的周先生，秀才出身，平时和黄涛比较聊得来，靠着先祖的庇荫家境还是可以的。
　　竹竿男一听，顿时软了下来，这可是个明白人啊，平时干的缺德事都是偷偷背着上面的那位爷，哪敢再闹，胡乱嚷嚷几句场面话，就扶着一脸恨意的络腮男走了。
　　黄涛放下扁担，上前向周先生道谢。
　　“都是乡里的，别见外，都是些欺上瞒下的货，像陈知县这般青天大老爷太少了，这天下，哎。”周先生警觉地停下话头，转而劝道，“黄老弟不如先出去外面躲一段日子，这两位官爷可是记恨的主啊。”
　　黄涛应着话，再三向众村民道了谢，等大家散开后就跟着二娘到了堂屋。
　　“这是我娘家的地址，公子就去住上些日子，这封信你带着，他们会明白的。这路有点远，路上注意安全，家里还是有些铜钱的，你带着......”二娘说着说着，眼里隐有泪光闪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的日子里，两人无形中建立起了姐弟般的情感。
　　黄涛感动地跪了下去，一脸恳切地说道：“我这命是你给的，你对我又这么好，我能不能认你当我姐？”
　　“当然好，我当然喜欢有你这么个弟弟，快起来，你看衣服都脏了。”二娘又笑又哭，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扶起黄涛。
　　在黄涛坚持下，只带走了一半铜钱，一切收拾妥当后，黄涛到村里转了一圈，和村民也道下别，在村口辞别二娘踏上了前往二娘娘家高家村。
　　二娘所说的路远，听村里人讲，其实也就隔着三个村子，只是高山村在深山里，而村与村之间离得非常远，就显得路途遥远了。
　　黄涛松了松背囊，回头望了下渐渐模糊的身影，嘴里不由说道：“姐，我还会回来的。”
　　......这话怎么感觉很熟悉，突然，他想起了光头哥。
　　一路上，无风无雨，踩着这崎岖不平的路面，走过了三个村，黄涛在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鼓山，看这山倒真像一面鼓，再走就进山了，而高山村就在鼓山北面的山脚下。
　　只是现在的黄涛有点走不动了，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的声响。
　　山前就有个凉棚，凉棚里还有热腾腾的大馒头。
　　黄涛咽了下口水，伸手往身上一掏，空空如也——没钱！
　　这不是黄涛花钱大手大脚，怪就怪这次长江决堤造成的水灾太严重了，无数房屋被毁，无数良田被淹，无家可归的、逃荒的一路都是。
　　一路上，眼见那一个个奄奄一息的瘦弱身板、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本应该活泼乱跳的少年儿童现在也如老人般一动不动，都快饿死了，咋动！
　　尽管黄涛每次都才给几个铜板，也还是早早分光了。
　　正在黄涛感到无奈的时候，一个看似贼眉鼠眼的家伙凑了过来。
　　“我叫大壮，兄弟是逃荒的吗？听说了吗，鼓山大仙又在分馒头了，要不要我领你去蹭顿饭？”
　　“啥？大仙，还分馒头。”黄涛有点懵，随后反应了过来，立即应道，“当然，兄弟够意思，怎么走，请兄弟快带路。”
　　“好勒。”叫大壮的那家伙前面一带，嘴里露出了计谋得逞般的微笑，心说：又搞定一个，这位兄弟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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