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悔恨

　　“姐姐明白，对你讲出这种话，你大概是很难相信吧?但事实就是如此，商人以信为本，姐姐虽然只是个情报商人，但这一点寻常商人却是没有什么两样的。所幸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

　　江见晴显然也被这话吓得不轻，在我本能意识到某些不对，下意识向她看去时，江见晴正神情恍惚的望着我，但眼神里竟隐约表现出恍然的情绪。

　　现在的时间是二零零八年五月二十日正午十二点。

　　不……或许是二零零七年?

　　在我勉强恢复了些许神志以后，下意识便想要以观视的办法感知自己此时身处的时间。

　　是二零零七年……?亦或是二零一三年?

　　我神志恍惚的勉强思考这件事，同时又近乎固执的重复观测着自己此时所处的时间。



　　五月二十日，或者是七月十五日?

　　因为大脑正考虑着时间的事，因此竟无法感知到外界。

　　我凝神观测了许久，恍恍惚惚却听见一个颇有些熟悉的声音正在我面前哭喊着我的名字。

　　生存，或者是死亡?

　　我感到维持自己的精神状态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已经形同于天方夜谭。

　　但我最后也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在我陷入昏迷以前，大脑里缠绕在无数个我曾经想过，或者说现在正在考虑的概念，如同菟丝子一般寄生在我无数个想法上的认知，竟只有同一件事。

　　我想。

　　我如今所感知到的，触碰到的，相信的，确信的这个世界……

　　——是真实的吗?

　　现在的时间是五月二十日下午七点五十三分。



　　我睁开眼。

　　大脑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事实上，我只感到自己的意识混乱，耳侧呈现在大脑中的景象也混乱的纠缠成一片。

　　耳侧感知到嗅觉，但很快又转变成味觉。我猜测这或许是因为我的大脑已经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况是错误的。因此它正在尽可能的指正。

　　但这种事情对于此时的大脑来说或许是太过困难，五感在我所有的器官里混乱的轮转过一遍，许久以后才幸运的让我恢复了自己的视觉。

　　首先是江见晴神色担忧的正坐在我身侧瞧我，她仿佛忧心忡忡，但这似乎不仅是因为担忧我的状态。

　　江见晴很快意识到我已经苏醒，在片刻的缓神过后，她迅速的牵起我的左手。

　　我看见她的面孔在我眼前张张合合，于是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好半饷，但直到我的听觉也逐渐恢复，我才勉强辨认出江见晴此举是在问我。

　　“怀玉，或许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她这是在说什么话?

　　我眨眨眼，表示自己完全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我前不久才从昏迷中缓慢苏醒，如今大脑还无法处理任何事，江见晴却对我说出这种话，我无法理解也完全是情理之中。



　　江见晴见我如此，似乎还想在追问我什么，但欲言又止了许久，还不等她考虑清楚，便一把被李诗琴气愤的扯开。

　　“江见晴，你这到底是在讲些什么东西?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谢怀玉才醒来不久，你就只顾着问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诗琴似乎是在哭，但我此时还理解不了她的情绪。

　　“怀玉，”我原本以为李诗琴还要在和江见晴再吵上好些时候，正想要在睡一会，她却猛然反过头来看我，“怀玉，你怎么样啊?你还活着吧?真的是你吧？”

　　“怀玉，今天早上在将要天亮的时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等我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你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到处找不到你，教学礼堂，医务室，甚至图书馆，我甚至把书翻的到处都是，但我找不到你，谢怀玉，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还活着，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魏招娣告诉我说你或许是被什么脏东西迷了心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感到害怕。”

　　“在你莫名其妙从我眼前消失的那时候，我甚至就在你身前不远处，我甚至没能为你做到任何事，我甚至——”

　　或许是因为缺氧的缘故，李诗琴突兀的停下，她神色茫然的看着我，眼睛却流下泪，我尝试着给她顺了顺气，李诗琴这才回想起来自己还需要呼吸。

　　但她没能顾得上这件事。



　　甚至再次开口的时候，李诗琴说话还带着明显的气喘。

　　“怀玉，”李诗琴神色恐惧的注视着我的咽喉，她最后低声说，“我甚至没能注意到，你是在什么时候，遭遇上危险的。”

　　李诗琴努力睁着眼看我，她几次咬到自己的舌头，逻辑混乱，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但眼神却显而易见的颓败着。

　　在这之前，我好像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李诗琴。

　　李诗琴此时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不比我好上多少，她需要休息，但在我尝试着提出建议的时候，李诗琴却只是闭着眼睛情绪激烈的摇摇头。

　　“……别在让我离开你了，”李诗琴俯下身，动作轻慢的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我双手，她语气哀切而卑微的又重复了一遍，“怀玉，别再让我离开你了。”

　　“我会成为一个对你有用的人，我会的，我一定会的，但在那之前，你不要死。”

　　我此时还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心里已经因为对方沉重的情感而感到难以负担。

　　我只好求助的看向沈金华。

　　我明白，在这种时候向沈金华求助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无异于烈火烹油。他喜欢李诗琴，如今看见李诗琴因为我的事情如此痛苦，甚至现在还对我说出这种话，只怕是连杀了我的心思都有。



　　倒不如说，如果不是因为江见晴正在我面前警戒，沈金华这时候只怕早就已经把我挫骨扬灰。

　　而我此时却求助的看向他，这种行为即便被对方曲解成挑衅，我也不会感到意外的。

　　沈金华虽皱眉看着我，却也晓得事情的轻重。因此很快就起身试图阻拦李诗琴，并在意料之中取得了微乎其微的效果。

　　我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将李诗琴的脑袋推得更远些。

　　“所以，江见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失去意识以前，我们应该还身在济德学院行政楼一楼大厅，”我害怕李诗琴会再一次凑上来，在匆忙观测过现在的时间以后，便忙不跌的向江见晴开口询问道，“你此前不是告诉我，以你目前这样的状态，只怕是在结束对行政楼探查一事以后就要再陷入沉睡，可现在的时间已经是……”

　　“原本是这样，”江见晴神情古怪的在我与李诗琴两人身上来回游走过一遍，随后才告诉我，“在你忽然间失去意识以后，阮琴用于停止时间的法器就已经维持不了太久，我那时被吓得六神无主，阮琴见我如此，以为是你身上出了什么大问题，她害怕你死掉，当即就借了不少件法器给我。”

　　李诗琴在被我按着面颊推走以后，原本还想要再过来，见我这时与江见晴已经商讨起正事，因此只好作罢。

　　我下意识的松口气，虽说危险暂时性已经解除，但正事总有商讨结束的时候，想到这里，正巧江见晴这时也提到了法器，于是又追问道：“法器?或许你不介意再详细同我说说这件事吗？”

　　江见晴似乎在忍笑，但多年以来的情谊还是让她放弃了在这事情上捉弄我的打算：“自然是要说的，法器这种东西，或许你把它看做承载着某种权柄的媒介会便于理解一些。”

　　“而阮琴本人持有的那件法器，据说是那位大人早在济德大学诡变事件开始以前就交易给对方的筹码，看起来似乎只能使用一次。正是因为如此，阮琴在得到那件法器以后一直随身携带着那东西，想不到今日却被她用在了你身上，或许我应该说，那位大人实在是料事如神吗？”



　　我闻言却一愣：“是谢珏交易给她的?”

　　“正是，所以我才觉得此事古怪，按理来说，阮琴身为全知者的从神，她所知的辛秘绝不可能多于全知者。而在与阮琴达成这笔交易以前，那位大人据说是已经去找过一次全知者。”

　　“凭借着两位大人的关系……”说到这里，江见晴却莫名暂停了下来，她仿佛在思考，，左眼处暂停着的那只蝴蝶此时也细微的在振翅。

　　我不晓得那是蝴蝶蝶翅上绚烂的鳞粉，或者是那块封存着命运部分权柄的石头，总之，我此时看着江见晴，竟感到眼前有些目眩。

　　江见晴仿佛注意到我的异状，但她只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俯身到我耳侧低声与我耳语。

　　“怀玉，那位大人与全知者交好，无论是什么事，全知者都想必是会告诉那位大人的。”

　　“你说，那位大人，与阮琴，他们两人之间，究竟交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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