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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希里带着阿瓦拉克调配的魔药踏上寻找出逃亚种的踪迹,出逃事件还没过去太久,亚种遗留的气味分明且浓烈。希里骑着马一路追踪,沿着淡淡的牲畜臭味,从牛堡一路追踪,森林越发茂密,野生的狼群踪迹变得密集起来,年轻的母马焦躁不安,几次要掉头逃跑,而实验亚种的气味还没有追踪到尽头。

        希里尽力安抚下母马,继续前行,渐渐的,她在茂密的林地中发现了人和车走过的痕迹,草地踩秃了,直直地一条路。

        实验亚种的气味痕迹正好覆盖在人或车马踩踏出来的痕迹上,希里下马,牵着母马一步步走到路的尽头,在密林深处,居然还有不大的村落。村民和其他任何村落一样,普通的劳作,忙碌。在泥地上游戏的孩子们是最先注意到希里的到来的:“嘿,你是谁?”

        “一位冒险家。迷路到这了,请问这里是……?”

        “贺岱尔,乡下地方。”

        “你们这几天有没有见过很奇怪的动物?比如说,它有一双红眼睛,有猴子、兔、落单的鸭子,会主动追人?”

        几个小孩互相看了看,一个男孩冲她扮了个鬼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率先跑了,其他小孩也跟着一哄而散,希里急呼等等,这个时候掏出点糖果就能引他们留下来了,但是她一摸口袋,没带。

        哎。希里没办法,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想再向其他友好些的大人打听情况。实验亚种留下的气味在此被村民生活痕迹大大稀释混乱了,急需确切的线索,哪怕没有目击者,找到零落下来的羽毛猴毛也可以。

        她寻觅看上去闲散、没什么事的人,先找到了个老太太:“我丢失了几只猴子,请问您有见过一些独特的猴子吗?”

        “猴子?这里很少见猴子啊,多的是狼,狼……它们吃鸡,从窗户溜进来,咬死婴儿,扯成一块块的……”希里发觉自己选错了询问对象,老太太眼神浑浊,神智似乎也不清不楚。貌似女主人的妇人走过来,语气相当不好:“你是谁?”

        “我来找我丢失的训练猴,它们很特殊,请问有没有见过?”

        “没有。”

        如是又找了两个人都说没见过、不知道。希里接连碰壁,改了问话思路:“请问最近有人被什么动物咬伤过吗?”

        改变问法后她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线索:“这么说来……确实有,克利文好像是昨天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口,现在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希里再去找叫克利文的人,克利文确实躺在床上,脸色不正常的煞白,屋里没人照顾他,希里站在床边叫了几声他也没什么反应。

        他裤腿有一块鼓鼓囊囊的地方,应该是包扎伤口的纱布。希里蹲下来撩起裤子,包扎手法可谓十分糟糕,看样子就是在伤口糊上一些草药再缠裹起来而已,散发着伤口腐烂、草药衰败的奇特的辛烈气味。

        “克利文?”再叫仍是没有反应,她晃了一下他肩膀,再试探鼻息,呼吸还是正常的,奇怪,为什么没有反应?

        克利文昏迷不醒,希里决定先检查下他的伤口到底是不是实验亚种造成的,一圈圈拆解开纱布,黏糊糊的草药带下来,伤口已经开始溃烂起肿泡,伤口周围青紫淤痕,渗透了一层亮晶晶的组织液,这草药不知道是哪个庸医开的,能让伤口恶化成这样。

        至于引发溃烂的伤痕本身形态有所变化,看着像是兔子的咬痕。

        她想了会,拿出临行前阿瓦拉克给她的魔法盒子,对着说话:“阿瓦拉克,听得到吗?”

        阿瓦拉克响应迅速:“听得很清楚。吉薇艾儿,你遇到了什么情况?”

        “我在牛堡东部的贺岱尔村,这里有个被实验亚种咬伤的人,现在还时昏迷不醒的状态,能过来看看吗?”

        “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短暂传送一下,我很快就会过来。”

        希里如他所言找了个隐蔽地方短距离传送了下,这样阿瓦拉克很快就会赶到这里,等待阿瓦拉克过来时她继续向其他村民打听消息,询问有无人见过森林上空是否突然有大批乌鸦过境,或是看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迹象?

        大多数人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乃至对她的打听十分不耐烦,希里再次得到的讯息很少,不过从小孩子口中得到了一些线索:贺岱尔不远处片废弃的花园,小孩子们一直想去那座高塔探险,但村里的大人都不许去,连经验最丰富的采伐工人都不敢靠近那里,据说那里有狼群和熊窝,还有可怕强大的魔法生物在游荡。

        “魔法生物?是什么样的魔法生物?”

        小孩瘪着嘴:“我都已经告诉你这么多了,你还是喋喋不休问个没完,又不陪我玩游戏,真没劲!”扭头就要跑,一转头撞上一个人,“哎呀!”

        来者正是阿瓦拉克,他伸手搀了一把快要摔倒的男孩:“可以再讲讲魔法生物的事吗?”说着摊开手,掌心躺着好几枚糖果,看样子还是从咖啡馆沙龙那拿的存货。希里心想当时自己要是也多拿点没吃光就好了。

        男孩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抓起来,剥了一粒放进嘴,咯吱咯吱嚼着糖果,珍惜地品尝舌上化开的甜味,来不及说话,其他玩游戏的孩子发现他得了糖果,一下簇拥过来,吵着要糖果:“好心的先生,给我尝一尝吧!”

        “想要糖果当然可以,但是要拿你们知道的消息和我换。”阿瓦拉克蹲下来,这样他和一众孩子们差不多高,他看向希里,希里趁机问:“你们知道克利文大叔是什么时候病倒吗?”

        “前天!”一个孩子率先喊出声,阿瓦拉克给了他一枚糖果。

        “他受伤后,意识还清醒吗?说了什么?”

        一个女孩模仿着克利文的语气:“天啊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痛死我了!不对,我感觉……好晕,救命啊,我站不起来了!”

        “当时他还是清醒的是吧?”

        女孩点头:“他早上大吵大闹,把所有人都吵醒了!村里的医生帮他包扎了下,说他的伤口并不深,不明白他为什么叫嚷得那么厉害,现在干脆不出来了。”

        “那位医生是?”

        “是村口的刮胡匠!”在阿瓦拉克给小女孩糖果时,另一个小孩迫不及待抢答,“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刮胡匠兼任治病的医生,真是……希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瓦拉克看向希里:“先去看一看那位克利文先生的情况吧,你说他的情况不太妙?”

        “昏迷不醒,伤口溃烂恶化,不像是普通的动物咬伤,可能含有某种麻痹神经的毒素。”

        阿瓦拉克点头,转向孩子们:“有兴趣就跟我来吧,有需要的话,还会让你们帮忙摘一些草药。”

        跟着精灵先生有糖吃——游戏的孩子们不约而同有了共识,兴高采烈地跟着阿瓦拉克和希里二人来到克利文的小屋,希里拆下的纱布还敞着,露出的可怖伤口让小屁孩们大呼小叫——“安静!不然没有糖吃!”威胁效果立竿见影。

        阿瓦拉克蹲下来首先擦了一下纱布上残余的草药,评价:“毫无用处。”

        “胡子大叔的医术只能应付普通的擦伤,要他手上活下来看运气的。”

        “先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吧,不然珍贵的证人马上就要病死了。”阿瓦拉克站起来,拿过一座烛台,发黑老旧的蜡烛倏然跳动起明亮的火焰,目睹此刻的小孩们都兴奋起来:“哇,是魔法吗!”

        “嘘。”阿瓦拉克回头做出噤声的手势,“你们的父母可听不得这个。把你们今天看到的一切当作秘密可以吗?来,这是给你们的礼物。帮我采集一些草药来吧,败酱草,桔梗挖根,认识这两种草吗?”

        “认识!我老妈教我认识过!”

        阿瓦拉克点头,希里看到了他微微的笑意:“去吧,尽快。”

        自告奋勇的小孩拔腿就跑,剩下的小孩不认得什么败酱草桔梗,不过对精灵先生接下来会如何医治克利文大叔充满好奇,谁也不愿就此走开,挤挤挨挨地观看阿瓦拉克将小巧轻薄的手术刀放在火上熏烤,随手拿了个空木盆,盆里慢慢凭空上涨热气腾腾的水,从墙上拿下一条硬得像老树皮似的布条,随意甩了两下,老布条就变成了柔软白净得连贵族见之都要惊叹的上好毛巾,“吉薇艾儿,清理下他的伤口。”

        希里把克利文腿上的纱布丢到一边去,打湿毛巾后,看了一会乱糟糟得惨不忍睹的伤口,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将冒着热气的毛巾叠平整,从一头轻柔缓慢地刮到另一头,克利文哆嗦了下,嘴里含含糊糊嘟囔什么,仍未有睁开眼的迹象。

        “毒素还没有消失,在上药之前,必须先放血。”

        “放血?”

        “我有分寸。”

        希里将克利文可怖伤口上无用的草药全部清理干净,淤血与伤口的脓肿看得越发明显。

        阿瓦拉克在床前蹲下来,切割腐肉及脓疮肿泡,污血和脓液顺着刀身流淌下来,希里让孩子们都背过身去,可仍有几个不听话的,既胆大又惊悚地看着阿瓦拉克处理伤口。

        整个手术全程克利文除了偶尔哼哼几声再无其他反应,倒省了下麻药的麻烦。

        阿瓦拉克做了简单的放血处理,从伤口挤压出变色的淤血,流出的脓液与血疮流了他一手。

        阿瓦拉克放下血淋淋的手术刀,清洗干净双手,自告奋勇去采药的男孩带着一大把草药回来:“先生!请看这些够吗?”

        “够了,干得不错。”阿瓦拉克甩干手,接过一大把败酱草和刚刚暴力扯出来的桔梗根:“败酱草叶简单洗一下表面浮尘,桔梗根清洗干净泥土,根须不要丢掉。好了,孩子们,来干活吧?”

        所有孩子都加入了这场轻松又充满糖果动力的活动。本来采来的药材不算多,几个人一起动手干得很快,阿瓦拉克清点败酱草叶,将洗净的桔梗根须掰断在石臼里,有节奏地慢慢捣烂成茸:“以后如果有受皮肉伤还有肿泡的病人,切记不能学我直接把水泡挑破。”

        “为什么?”

        “因为可能会死人。”

        “那先生你这样做就不会死人吗?”

        “当然不会。”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希里摇头,不得不向孩子们解释:“听着,他敢下刀直接把水泡挑破,是因为他有专业知识,有手术刀,下刀之前还火烤消过毒,他的手和技术比不小心就会刮破下巴的刮胡匠稳多了,一般病人被挑破水泡就会痛得大叫乱跳,根本无法进行下一步,克利文就……比较配合,好下手。”

        “败酱草六束,洗净的桔梗根三支。败酱草最好在夏季开花前采摘,晒到失去部分水分发焉,再放到晒不到太阳的干燥地方阴到全干,这样疗效更好。普通的水泡用败酱草捣成茸就可以自然消退,一日一换药。”阿瓦拉克手术刀再烤过一遍,刮取石臼中的草药糊涂抹在伤口上,利落地包扎起来。

        “我说的方法你们记住了吗?会派上用场的。”

        孩子们懵懵懂懂,纷纷点头,有人问:“先生可以留下来当草药医生吗?”

        “我还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和某位女士去杀怪物什么的。”

        孩子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希里,希里有些尴尬地一耸肩,露出不可轻言告知的笑容,嗔怪性地瞪了他一眼。

        站在床前,阿瓦拉克抬手,掌心漫出纯净的光芒:“atourholakorpi”

        光芒消逝,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克利文微微动弹了下,嘶哑地出声:“我的妈妈呀!我感觉我好像做了一场贼他妈恐怖的噩梦,我被人割肉刮骨了!天呐,好痛!”

        “克利文大叔?”孩子们凑到克利文面前,第一次见识到魔法的奇迹,新鲜得像看到马戏团会钻火圈的小狗,“你醒来了?”

        克利文艰难地扭过头:“真他妈见鬼,这么多小鬼都来我家做客?发生什么事了?”

        “你病得差点死了,是精灵先生救了你。”

        “他还给了我糖果!”跑腿摘草药的男孩得意地炫耀手里印刷精美的糖果纸。

        “看来我运气还真不赖,能让一位精灵救我……”克利文撇头看向已经走向床尾的阿瓦拉克,不确定的口吻,“精灵先生?”

        “这位女士有些问题想问你。”阿瓦拉克指向希里,坐下来。

        希里起身走近,看了看孩子们:“好了,事情已经结束了,回家去吧,太多人聚集在这里,会让你们的父母担心的。”

        小孩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希里才开始询问克利文情况,当时发生的一切。

        “说起来,没有人信我。”克利文垂头丧气,“我睡得好好的,突然痛醒了,然后就看到腿上趴着一个东西,眼睛就像恶魔!红得滴血,还会发光呢!我惊呆了,当时就跳起来想甩掉这个可怕的小东西,踢了好几脚甩掉了那个怪物,然后它发出了兔子一样的叫声,我发誓我没有听错,我经常猎兔子,那千真万确是兔子的声音,我对他们说我被兔子咬了,他们都说我脑袋里装酒疯了,没人相信我被一只兔子咬了,如果我当时脑子清醒,我也会觉得我疯了……”

        “然后呢?”

        “我找小胡子包扎了伤口,该死的,他还好意思收我两克朗!他的药一点不管用,害得我发烧,浑身一点力气没有,我躺床上想着休息一会没准就会好了,结果一睡不起,还是你们救了我。”克利文摸了摸口袋,很尴尬地没摸出一个子儿来,“好心人,多谢你们救了我,我不是那种不懂报答的人,等我有钱了就会给您。”

        “不需要。”阿瓦拉克抱着胳膊,“在被兔子怪物咬伤之前,贺岱尔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迹发生吗?”

        “不同寻常的事迹?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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