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电车，两人
透过两层单薄的长袖衬衫传达而来的事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耳边只剩下雨滴连续打在雨伞上的声音，以及清晰地从胸腔里似乎保持着同样节奏的心跳。
——纯情处男，深川祐太同学，还是第一次和同龄的女孩子共一把伞。
虽然打扮成女生的感觉很微妙，但是此刻更能影响他的是手臂隔着衣服所能感受到的、身旁少女的温度。
从出发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的沉默，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异常的绵密起来。
就这样出着神的深川祐太，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半边袖子已经离开了伞的庇护，被春季的雨水打湿成手臂的模样。
“小心。”
听见声音的他停下来，眼前是轨道旁的断路闸在亮起的红色信号灯与刺耳的警示铃声里缓缓地落下。
喜欢电车慢慢靠近的气息。
高架线下电车通透而过，掠起的风将两人的头发同时吹起。
身旁少女的头发恰好在这样的时刻拂过他的脸颊，鼻尖是陌生的洗发水的味道，与有些痒痒的感觉混杂在一起，仿佛有什么在触动着他的心底。
察觉到这份感受的他，像是逃避一般地将头撇到了一边，视线也从眼前驶过的列车上离去。
“可以走了。”
“嗯。”
他用只有平手友梨奈可以听得见的声音回应了一声，不出意料地耳边又传来了已经变得熟悉了的笑声。
只要他发出原本的声音，身边紧贴着的少女就会开心地笑起来。
——学校与车站的距离不是很远，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乘上了电车。
一开始还算空旷的空间，在电车经过几站之后开始拥挤起来。原本就站在一起的两人渐渐地被人群挤到了自动门旁边的角落里。
深川祐太抓着扶杆，与身旁的事物一起，形成了一个包围着平手友梨奈的三角形。
“……抱歉。”
“诶？”
面前低着头的平手友梨奈突然抬起头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深川同学能再说一遍吗？我没有听清楚。”
“……抱歉。”
深川祐太意料之中地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连着语气与音色一起重复地再说了一次。
“好厉害！”
平手友梨奈轻轻鼓着章惊叹着，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而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那为什么深川同学之前不用伪声呢？”
“不是很会。”他小声咳了咳缓解了一下嗓子的干涩感之后，才开口解释道，“用多了会有伤害······”
了解到了的平手友梨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也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电车随着轨道微微晃动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低着头埋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交流，唯一存在着的是风与车轮与轨道碰撞的声音。
「看一眼那破碎的镜子」
「我并不是很懂我自己」
「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自己无法坦率的缘故」
「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歌声在仅有两人才能听见的空间之中响起。
深川祐太有些呆滞地抬起头来，看见了眼前玻璃上倒映着的平手友梨奈的侧颜。
两人的目光依靠着电车窗户的反射重合在了一起，平手友梨奈有些模糊的倒影，在他眼前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唱歌给深川同学听吧？”
虽然是上扬的疑问语调没有错，然而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让深川祐太无法拒绝的意味。
“这可不是山手线呢，平手同学。”
“声音，好恶心。”
“哈哈哈哈······”
清晰的笑声回荡在了彼此缩短了的距离之间，然后似乎有什么在难以察觉的地方，安静地开始一点点地萌发。
“还想听吗？”
“嗯。”
“那我一首唱《世界上只有爱》吧，深川同学可是第一个听我唱的人哦。”
她稍微歪着脑袋露出来一个可爱的笑容，正想要开口唱歌的时候，眼前深川祐太的身影却突然压了下来。
首先感觉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有些凌乱的长头发，随后便是带有体温的呼吸，以及——
一瞬间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另外一个身体。
然后电车停了下来，惯性的作用也渐渐消失。深川祐太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压力此刻也随之一起消失。
从猝不及防的状态恢复过来之后，他才从身体的触觉上察觉到了现在的状况。
反应过来的他连忙退后拉开了距离，眼前的少女满眼还保持着呆滞的样子，还留有些许婴儿肥的脸上浮现起肉眼可见的绯红。
车站的广播声中熟悉的地址将平手友梨奈的意识从游离的状态上拉了回来，然而头顶闪烁的橙色灯光以及响起的警报声在宣告着已然错过的下车的机会。
“坐过站了······”
深川祐太尴尬地盯着一旁闪烁着光泽的扶手，脸上清晰的红色也映照着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没有注意到平手友梨奈的呢喃，但他也意识到了坐过站的事实。
——
「要在哪里下车」
「才能与爱相逢呢」
没有在正确的车站下车的两人。
以及被意外所打断的气氛。
在下一站下车的话，还有折返的余地吧？
深川祐太看着窗外向后方消散的风景，心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话语。
在固定的轨道上朝着固定的方向疾驰着的电车，最终通往的终点，一定是孤独吧。
——除非像是那条山手线一样，仿佛能够永远地，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一圈又一圈地行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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