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小西本能地握住手，正要回答，就听到翠翠小声道：“我们……快快要成亲了。”
房间内的气压，蓦地急速下沉。
“成亲？”温如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商云止，你记得你的身份吗？”
小西嘴唇惨白，他近乎怆然地抬眸，随后狼狈地转开眼，“陛下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区区贱民，怎么会是您的皇夫……”
“对，他是小西哥，才不是皇夫……”话还没说完，一边的永安银针扎进了她的穴道，封了她的嘴。她人畜无害地笑着，“姐姐，你好吵。”
翠翠惊恐万状，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陛下！”
温如栖抬手捏住他的脸，“失忆了？”袁清婉给她的信直说情况不好，她以为仅仅是腿瘸了，脸受伤了，原来脑子还坏了。
失忆？
听起来格外可笑。
但是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热烈坦荡，也没有曾经的克制收敛，如同面对陌生人，是戒备，是害怕。
此刻担心着另一个女人。
担心着他的未婚妻。
温如栖松开手，胸口陌生的钝痛涌上来。
三年多，他佳人在侧，日子大概没有那么可怕难熬。
如果再晚一点，是不是就要儿女成群了。
温如栖理智地觉得，她的这个皇夫，不要也罢。
可是，这些年空荡冷寂的心脏，在看到这个人时，缓缓填满，才有一种实感。
她轻笑，旋即俯身将小西一把腾空抱起。
“回京。”
永安噔噔噔地跑过来，兴高采烈。
小西在他怀里挣扎着，如濒死的鱼，往后看着想冲过来却被官兵拦着的翠翠，她因为发不出声音，满脸的泪，头发在混乱中被扯散，像是发疯的女鬼。
“翠翠！陛下，陛下……你放开她！她救过我啊……”
站在大门前，鸣荣袁清婉站在门外。
另一侧，停着几辆马车，好事的村民不敢走近，围在一边指指点点，直到帝王出现才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温如栖停下脚步，她看着怀里的男人，原本也没想对那个叫翠翠的女人做什么，她是大功臣，自然得赏。只是没料到……
商云止以为她会做什么？
如栖冲着那些人使了眼色，翠翠立刻得了解放冲了过来，噗通跪在如栖脚下，焦急地看着小西，然后冲着他摇头。
“不想他走？”如栖问。
翠翠疯狂点头。
“他的腿，到了京都或许还有救，你不想他治好？”
翠翠霎时哑然，求救一般地看向小西。
小西揪住帝王肩头的衣，低声道：“陛下，她无亲无故，一个人若是留在三水村，会被她表哥欺负的。”
如栖微微眯眼，逆着光，没什么感情地吩咐：“那就带她一起回去吧。”
她抱着自己的皇夫，穿过人群，穿过官兵，这条不短不近的路，她用了这么多年。
不知结果，何等讽刺。
“商云止，朕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要真想不起来，朕就不要你了。”
她是帝王，她本不需要男女情爱，后来有人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她饶是铁石心肠也被暖了。
可如果这个男人，若是喜欢上另外的人。
她就不要了。
她愿意垂怜这个男人的前提，是他磅礴热烈的爱和永不背叛的忠诚。
天下男人多的是，她何须为了一个男人便哭哭啼啼，伤春悲秋。
她这般想着，心脏却痉挛般地抽痛。
秋草霜白。
当年为她寄来塞外一叶秋的细腻男人，什么都想不起来。
忘了她，忘了他的爱。
多年以后，三水村依旧记得当年盛况。
帝王御驾，亲自来到这闭塞落后的村子，面不改色地抱着毁容的瘸腿皇夫，走上御驾，气度从容威严。帝王身后，是从未见过的高官护驾，佩刀的官兵威风凛凛地开拓路。村民们守了一路看热闹。
“小西真是好命啊。我就说，他一看就命格不凡，是享福的命！”
“是啊，一看他就相貌不凡，肯定是天上的神仙转世。”
“翠翠从今往后，也发达富贵了，跟着去了京城啊，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里的路，都是用黄金铺的。”
“那陛下，也是用黄金做的锄头犁地吗？”
……
回程的途中，小西在宽敞舒适的马车内坐着，腿上盖着毛绒绒的毯子，帝王在一边处理政事，小公主坐在毛毯上，身子半靠在他的腿上看书。
车厢内，香炉里熏香缕缕。
小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生动的，活泼地跃动着。可他不经意地看到金属上返来的光，印出了自己模糊的容颜。
额头的伤疤，如蜈蚣一样，丑陋得有些恶心。
他立刻移开了眼。
“安安，过来。”帝王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安静中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经搁笔，冲着可爱的糯米团子招手。
永安笑眯眯地爬到她身边，奶声奶气地问：“母皇，是不是头又痛了？”
温如栖颔首，熟练地靠在永安小小的身体上：“按按？”
小西看着小孩子熟稔的手法，没忍住问：“陛下经常头疼吗？”
温如栖不咸不淡地回答：“嗯。”
永安一点也不含糊，似乎没有听出母皇并不愿意搭理父后的样子，认认真真地解释：“母皇休息不好就会头疼的。不过我在莲心姑姑那里学着按摩，每次按了之后母皇都会舒服很多，安安回去教父后，你就可以也给母皇按了。”
她冲着小西眨了眨眼睛。
“母皇得到袁大人的消息后，马不停歇地就往这边赶，父后，母皇可想你了。”
温如栖起身，自己女儿话怎么这么多，她没有看小西：“安安，别乱说话。他或许不是你的父后。”
小西心猛地一紧。
永安皱眉：“怎么会呢？母皇你经常画父后，安安怎么会认错。”
温如栖脸浮上一层难得的绯色，旋即无奈道：“看书吧。”
当晚，夜宿客栈。
永安抱着小西的手臂，嚷嚷着要跟他一起睡。
温如栖知道她人小鬼大，小小年纪，鬼点子倒是多，不过她从来不阻止安安，抑制她的发展，也不去刻意塑造她，给了她皇家罕见的自由。
大概也是这样，永安比同龄人早熟许多，责任感强许多。
晚间，永安在小西的怀里蹭来蹭去，她摸了摸父小西冰凉的腿，“父后，今天御医说了，你的腿还有救，你别担心，母皇肯定会治好你的。”
小西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母皇可想你了。安安听大臣说了你们好多事情，父后，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吗？”
【作者题外话】：昂？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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