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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舔干净


  可直到商云止真正把自己塑造成她想看到的模样后,温如栖才后知后觉,商云止不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没了那团热烈坦诚的火,没了那一往无前的决绝勇气,他的淡然更像是某种认命和麻木,身上透着老头子般的暮气沉沉。

  尤其是鬓角的白发,衬得他愈发没有生机。

  温如栖从前并不在意,哪怕她曾经知晓这个人身上背负着商家重重的枷锁,但她一直秉持着尊重一切过程与结果的想法,任其自由发展。

  可不知何时,她竟然在意了。

  她在意商云止状态一天一天地萎靡,在意商云止如老树般毫无生气,更在意当初敢直呼她名讳的人,现在望向自己的眸都含着小心翼翼。



  温如栖心里不是后悔,更多的是……是心疼。

  “想要去哪里?”她问。

  他们出来,就带了莲心和玉棉,因为是微服私访,能去的地方比较多。

  云止认真地想了想,问:“陛下想不想去酒楼听书。”

  ……

  利熙酒楼,是京都最大最有特色的酒楼。

  开店二十余年,始终不涨价,更有意思的是,酒楼大厅每天都有各种热闹的活动,说书,唱戏,评弹,杂耍等等,常常惹得客人们欢呼。

  哪怕不用餐,就是听听曲儿,看看戏,也是值得回味的。

  酒楼中人声鼎沸,交谈声,喝彩声,吆喝声,声声入耳。人很多,商云止不动声色地护着她,几乎没有让其他人碰到过温如栖的衣角。

  他们要了个视景绝佳的位置,听着说书人讲那些市井俚俗的故事。



  今日讲的是《唐解元一笑姻缘》,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惹得听众频频发出惊叹。

  莲心和玉棉在一边听得入迷,时不时地也拍手叫好。

  如栖目光落在身侧人身上,出门时他穿了件银白色流云滚边锦袍,玉冠高束,贵气又冷淡,可市井的热闹好像也感染了他,如同被拉下神坛的仙子。

  云止微微偏头,见陛下盯着他,“云止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温如栖平静道,她说着,拿起桌上的绿豆酥递给了他。

  云止手忙脚乱地要来接,被她轻轻撇开,“张嘴。”

  云止脸蓦地一红,听话地张嘴。

  糕点被她亲自喂到嘴里。

  陛下并未没有收手,糕点碎屑还粘在她的指尖上。

  云止准备拿手帕为她擦干净,就听得陛下的嗓音清清泠泠:“舔干净。”



  莲心拉着玉棉以倒茶水的借口离开,守在门口。

  玉棉脸上的震惊和兴奋还未褪去,他悄悄咪咪地问:“陛下……小姐……那个,感情真好。”

  莲心一脸的司空见惯,并且,自从皇夫白发之事过后,陛下对皇夫……柔软了许多。

  当然,这些话她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敢说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陛下牵着皇夫一脸从容淡定地走出来。

  莲心在心里小声地“哦豁”了一句。

  天色还早,温如栖难得悠闲地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等走过几个标志性的建筑后,她突然意识道:“这里,不是当年你被封为镇国将军,进京领命的那条街道?”

  利熙酒楼、桌辉园和安华湖,都在这条南北向的街道上。

  “陛下,还记得?”

  “自然。那日还下着小雪。”



  云止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了,陛下还记得当时的细节。

  当年盛况,应该很少有人会忘。

  队伍抵达京都时,无数百姓在路旁夹道欢迎,在经过这条路时,妇孺儿童都出动,还需要兵士维持秩序,酒楼上还有小姑娘往他扔手帕香囊的。

  莲心非常有眼色地上前接话:“您回来时,小姐还特意来看过呢。”

  如栖瞥了眼莲心,“就你话多。”

  云止再次陷入震惊,“您……也来了?”

  “来了。”她想了想,“来看看将军的风采,果然不同凡响。”

  商云止手下用力,抑制不住的激动。

  “小姐当时还说,天下男儿,当如将军。”

  “快走。”温如栖警告的看了眼多嘴的莲心,她牵着商云止走过青石板路,绕过青石小巷,最后被带到了湖边看夕阳。



  长椅上,两个人肩碰着肩,落日的余晖洒下来,将这一幕变得格外温柔。

  温如栖打心眼儿觉得自己的皇夫身体内有很多文人所谓的浪漫,二十多年她唯一一次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干地坐下来,湖边看夕阳。

  风景很好,微风和煦,她轻轻靠在身侧人的肩头,慢慢合上了眼。

  商云止抬手小心地扶住她的腰,小声道:“陛下,云止待会儿背您回马车好不好?”

  “嗯?”

  “云止还没背过您。一定会很稳的,也不会压着肚子,您放心。”

  温如栖再次叹息,却没有拒绝。

  夕阳渐渐隐没,她趴在商云止背上,听着他絮絮叨叨。

  听他说塞外的风景,听他说回京的惊险,听他说受封后进宫的种种。

  她沉沉睡了过去。



  彼时温如栖还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年,她有多后悔没有再与商云止多说一说话。

  ……

  安泰三年夏,帝王宣布了她怀有身孕五月有余的消息。

  举国欢庆,为即将到来的帝国新生命欢呼。

  帝王大赦天下。

  温如阳接到了商云沧自衢州寄来的信,信里恭贺帝王,敬问皇夫安。

  这年夏末,西单持续了一年多的内乱,以老国王病死,大王子诺布反杀二王子诺桑,登基成为新一任的西单王为终。

  西琉派使臣前往祝贺。

  温如阳听到诺桑被赐毒酒身亡的消息时,心头释怀。

  同月,明安王府爆发了一场震惊朝野的事件。



  事情的起因源于西单细作卷丹被送往行刑的一天,一伙人劫刑场被一网打尽,在严刑拷问之下,供出主谋温基。

  举朝哗然,明安王府与西单新任国王有牵连。在所有人来不及反映的情况之下,温英为表决心,连夜绞杀温基叛贼,为帝王献上自己兄弟的头颅,以表忠诚。

  帝王仁慈大度,不连坐罚众人,收先祖在位时王府特例,又以温英大义灭亲之壮举,命温英掌管明安王府内务。

  然而,未及半月,温基旧部向女帝献上证据,矛头直指温英与新人西单王勾结。

  帝王大怒,下令彻查。

  三日后,温英率领府中卫兵,冲出官府兵士包围,一路向西,逃往西单,坐实勾结之罪。

  明安王府犯下叛国重罪,不可饶恕。

  群臣震怒,上书请求重惩。

  帝王遂下旨,收回明安王府爵位,贬为庶人,没收城池与沃土,悉归朝廷。

  太祖时至今仅存的异姓王,以此为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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