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阳城(上)
阳城,位于鲸城西北方向的小城。
虽然是小城市,但是它的历史文化底蕴却远胜鲸城。
陈鹤臣中学的时候,学校经常组织校外文化活动。有一次,陈鹤臣所在的年级就集体坐校车去了阳城博物馆。
因为是和阳城中学一起组织的这次活动,博物馆参观活动结束后,陈鹤臣他们就在阳城中学享用了当天的午餐。
也是在那里,陈鹤臣第一次见到了他网聊七年的网友,林月河。
阳城和鲸城虽然相隔距离不远,但是其饮食习惯天差地别。阳城的餐食以甜为主,鲸城人却个个都是咸口党,并且偏爱咸中带辣的刺激性食物。
陈鹤臣虽然并不挑食,能接受各种口味的食物,但是仅限于正常范围内,像是芒果炒西瓜,红薯炒草莓,榴莲煎豆腐这样的菜就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但是,似乎有人对这样的东西情有独钟。
陈鹤臣听到排在他面前的那个男生像复读机一样重复这三道特殊的菜名,只觉得离了大谱。
虽然阳城口味和鲸城是不同,但他也曾和沈之言来过阳城,没听过这么离谱的食物啊?
索性陈鹤臣离打饭餐口不远,勉强能看见里面的食物都是正常的西红柿炒蛋,红烧排骨这类。
不过,就当前面的那个男生排到队伍最前面时,后厨突然端上来三大盆菜——
芒果炒西瓜!
红薯炖草莓!!
榴莲煎豆腐!!!
每一道菜都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陈鹤臣身上。
真的会有学校推出这么离谱的菜吗?会有人喜欢吃吗?
哦不,前面的这个男生嚷着:“阿姨你别手抖,榴莲煎豆腐多来点。”
这个口味奇特的男生就是林月河,陈鹤臣后来的网友。
当然,他们正式认识还是一年后的鲸城漫画展。
也是那一次,陈鹤臣知道了林月河特殊的能力,以及那次吃到了奇怪的菜的原因。
陈鹤臣低下头,在一阵孩童的喧闹声中回复了林月河三个字“叫爸爸”。
他们此时正在鲸城去往阳城的高铁上。
自从他们上了高铁后,沈之言就闭上了眼睛休息。
陈鹤臣根本找不到机会问他们来阳城的原因,也许,就算问了,沈之言也根本不会回答。
不过,车上这么吵,沈之言真的能睡着吗?
“啪”——已经是第三个撞到这边座椅的孩子了。
这一节车厢里有好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孩子的家长似乎不在身边,根本就没人管他们。
陈鹤臣看着坐在他外边的沈之言,他环抱着手臂,眼睛微阖,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皮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似乎真的睡着了,身体十分放松地后靠在椅背上。
真奇怪啊,陈鹤臣好像从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甚至有时会觉得他这么厉害,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不会有。
明明也会陪着我一起吃饭,一起旅游,给我检查作业,开家长会,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把他当成父亲呢?陈鹤臣想。
那些童年对亲情缺失的孩子,长大后总是会不自觉将遇到的男性和女性带入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的角色。
这一点,在男女交往中尤其明显,心理学上分别将其称为厄勒克特拉情结和俄狄浦斯情结。
陈鹤臣其实已经记不清自己和父亲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记得自己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了,父亲是个货车司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其余的日子他都是在亲戚家度过。
他好像没有什么家和家人的概念,他记得最深刻的那天还是沈之言带着他从海虹村来到鲸城,在书店的门口,沈之言蹲下来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
确实,沈之言做到了一个家人能做的一切。
可是,陈鹤臣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很深一层迷雾,沈之言还是有很多东西瞒着他。
比如秦祁,他知道很多关于自己的的事情,但因为没有沈之言的许可,即使在陈鹤臣日常努力的套话中,他也瞒得一丝不露。
还有丝丝,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陈鹤臣特别肯定,之前温永镌无意中透露出的那句话应该是丝丝曾经帮他断过缘线,但他本人却并不知晓,兴许是被改变了记忆,但肯定不是温永镌做的,毕竟钱森那次,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直看着我,想什么呢?都冒汗了。”
冰凉的指腹替他抹去了额头上的薄汗,陈鹤臣一惊。
沈之言已经醒过来了,他的手正放在陈鹤臣的额头上。
陈鹤臣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没去看他的眼睛:“车厢里太吵了,我想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不过,确实有些吵闹了。”沈之言离开了座位,走向那群孩子。
陈鹤臣低头继续回复林月河的信息。
林月河知道他和沈之言要来阳城,很高兴地邀请他们一起去这边的一个盲盒店,据说这里有他一直想要的一个漫画角色。
陈鹤臣明白了,他这是想要让沈之言帮他开盲盒。
沈之言的运气惊人得好,每次他们出去遇到抽奖活动,沈之言都能抽到特等奖。
陈鹤臣甚至怀疑,如果让沈之言去买彩票,他都能中个几千万。
和林月河在鲸城相识那次,也是因为即使林月河作弊,最后还是输给沈之言——他抽中了当时中奖概率特别低的绝版漫画初稿。
不过,这次他们来阳城是有任务的,不知道沈之言愿不愿意抽空帮林月河这个忙。
“好了,还有半小时就到阳城了,我刚才给你传了一份文件,好好看一下,到阳城后你需要注意的事项。”
沈之言回来了,那些孩子也很神奇地不再吵闹了,乖乖地回到了父母身边。
好熟悉的一幕啊
陈鹤臣回过神来,看起了手机里沈之言传过来的内容。
很快,他们到了阳城站。
因为阳城比鲸城更靠近北方,这边的天气也更冷。
一出车站,陈鹤臣就裹紧了沈之言给他戴的围巾。
他身体很健康,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脖子很怕冷,气温低的时候,他的脖子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疼。
沈之言带他看过医生,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还是必须在天冷的时候护住自己的脖子,不然他绝对会很受折磨。
“沈先生,我是林近水,爷爷让我来接您。”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有点傲气的青年,他看上去很斯文,礼仪周到,有一种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气度。
陈鹤臣看着他,他此刻正坐在对面,态度恭敬地诉说着当年沈之言帮助他们破除林家诅咒的事情,对沈之言的崇拜和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陈鹤臣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的教养不允许,林近水甚至想直接握住沈之言的手说出“以身相许”这四个字了。
不过,这种事情,陈鹤臣在和沈之言一起的旅程中遇到了很多次。
有一年,他们在达赫遇到了两个开民宿的老夫妻,似乎是很多年前,沈之言曾经路过这里,救了他们一命,所以,他们至今还把沈之言的画像悬挂在民宿的大厅中央。
此外,还有一家人因为报恩,只为了沈之言说过的一句“你们家的米粉好吃”,几十年都坚守在老地方,开着口味不变的米粉店。
陈鹤臣并不觉得沈之言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于他而言,他所做的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是他所遵守的规则必须让他做的事情。
所以,即使林近水此刻说的十分诚挚,沈之言也并没有听进去。
他看着青年滔滔不绝,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回应了几句,眼睛虽然看着对方,但又似乎看向了更深处的地方。
车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下了。
建筑风格很像阳城博物馆里上个世纪的老建筑,白墙黑瓦,雕梁画栋。
从门前的石狮子的腐蚀情况可以看出,这里应该建成很长一段时间了,也许真的是上个世纪的建筑。
“很久没见了,沈先生,今天林某有幸再次招待您。”门口,乌泱泱的人群中,为首的老人率先迎上来。
“你是,林耀堂?”沈之言看着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我记得当年似乎还有另外几个和你一起的孩子。”
“耀光耀辉他们定居了国外,还有几个兄弟前几年走了。”老人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便邀请他们进入林宅。
林家是传承很久的势师,他们与历史上那些占卜师占星师有密切的联系,可以窥见王朝的运势所向,寻找天命之人。
不过,据沈之言给他看的资料,林家是少有的能真正改变运势的势师。
他们的先祖曾通过偷取一个王朝运势,延续了自己家族几百年的兴旺。
虽然林家后来也因此遭受了因果报应,但是他们的这种能力却没有消失,一代代传承下去。
怪不得,这家人一个个都看着这么傲气,原来是有这种能力。陈鹤臣暗暗想到,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替林月河抽个盲盒。
说起林月河,自从刚才陈鹤臣发了他定位后,他就再也没回复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近远,带这个小朋友去后边的住所。”林耀堂发话。
陈鹤臣看向沈之言,他微微点头。
随即,陈鹤臣跟着那个圆脸的叫林近远的年轻人离开了大部队。
林家的人都在围着沈之言说话,林老爷子也不遗余力地介绍他的儿孙辈,这个叫林近远的年轻人却被打发出去。
有点意思啊,这个林家。陈鹤臣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沈之言,正好与他双目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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