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百乱卆
顾温是被吓醒的,惊醒时只觉趴着的桌面险些裂开。
陡然坐直,入眼中的折扇被游白收回,质问他:“离呼呢?”
离呼?顾温下意识转头,然而床上空无一人。
顾温这下彻底醒了。
占言端着药碗回来,碗没入内声先道:“顾兄,你想办法把小孩儿叫醒,咱得先找法子把这药骗他喝”
屋内人全乎的让占言放心了,用头顶开门帘:“席兄回来了啊,那这药就不愁喂”
他的第二句话也没能冒完,游白问他:“离呼呢!”
“啊?”,占言:“离呼不是在床上睡觉”
得,他今日改名成‘半句言’了。
顾温不敢看席隽,微微抬头时觉得那人许是生气了,眉目浓黑掺着雪峰的凉意,心中歉意如潮,顾温低声道:“抱歉,席兄,我偶尔有些嗜睡的毛病,没想到”
话未说完席隽人已闪身离开,游白随之身形而动。
估计他们现在没心思理他。
占言放下药碗,责怪道:“顾兄,你怎么睡着了呢?我知你这两日没睡好,可是离呼哎,先去找人吧”
顾温连应一声都觉得没脸,不再说什么,跑出屋外一起去找离呼。
整座府内不见离呼,也不见那位小颜姑娘,席隽设下隐身咒时曾探查过她周身并无灵力,但无法保证,她不是同游白一般的借力之人。
不管她是与离呼被一同挟持,还是掳走离呼的就是她,都是他大意了。
游白看席隽,握紧手中折扇,道:“兄长,我们分开找吧”
席隽:“嗯,多谢阿白”
离呼身上的气息被抹去,席隽无法借此追查,但此镇不大,他一寸寸的搜,总会有些线索。
游白在席隽走远后行至隐蔽巷中,确保身侧无人,抬左手,她本就白,冷白的月光照下来,更显得病态。稍用些力,手指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右手折扇汇聚灵力如刃,划过指尖,血滴从划破的皮肤内冒出来。
这只手臂不仅柔弱,连痛感也比其他的处的明显,轻微划破就如刺骨。
血珠在折扇的控制下化为箭矢的形状,锐利的那端,便是离呼所在的方向,游白追了过去。
路的两端没了人家,积雪不再是清扫后的堆积,散乱且厚重的覆盖出雪茫茫的一片,游白行至城外荒山上。
此处阴冷,左手寒意如霜重,游白驱动折扇取暖,然而不知为何,似灵力受阻。同时脚下踩到凸起处,低头,她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了,若是占言在,怕是又要吐一句晦气。
游白退后一句,微颔首,她刚刚踩到别人的冢了。
这是一片坟地,突起之处有百家,寒雾缭绕,透着阴寒气。
越往前寒雾越重,眼前模糊几乎让她看不清血珠的方向,游白试图以灵力清目,使用窥探之法。但她汇聚的灵力越强,寒雾越浓,别说窥天地了,她连自己的白靴都瞧不见。耳边突然响起什么不真切的声音,听着像是悲凉的歌声,又或者那其实是哭音,她分不清。
白靴踩在雪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踩断积雪下之物,可能是干枯的树枝,也可能是遗落的人骨。
山峦积雪如瀑,冷风如刺,游白独行于不见边际的寒雾中。耳边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强烈,似要刺破内耳,面前寒雾汇聚成一把冰白色的利剑,猛地朝游白刺过来!
游白心有提防,展开折扇相抗,然而灵力堵塞感越发明显,她竟敌不过!无奈之下换了法子,收起扇面之时灵力作用于自身,她被灵力向后反推撞到右侧树面,腰间相撞,疼的她闷哼一声,但避过了利剑。
那把利剑携带万千寒气,刺在地面时激起积雪如暴雨,雪片锋利,游白以树面为掩遮掉大半,其余以折扇相抗。
然而她所有相抗的灵力突然反噬,作用于自身,和雪片一起,夺命般的刺过来。游白立即滚到雪地上避开。此地蹊跷异常,她知道,她已经进入了不知何人何时设下的大阵中。
左手背被雪刃划破,鲜血不止,染红了白雪。
游白瞥了伤口一眼,真会挑地方,非选她左手刺,死是死不了,就是真疼。
她缓了口气起身,原本用于引路的血珠已经不见,但她尚记得它消失的方向,凭借记忆,追了过去。离呼被带来这么个鬼地方,也不知道怕没怕。
再往前一段,眼前近乎全白,左手臂的寒意开始往胸口蔓延,为了不让自己在找到离呼之前变成个雪人给他玩,游白再次转动折扇。但此阵明显对这把扇子有抑制作用,所以她只是轻动了些灵力只用来取暖。这么点儿灵力阵法也大度的没阻止她,给她脚下升了把火,又缓过来了。
自己虽然暖了,但算是跌入雪山坑里,什么都瞧不见,游白第一次觉得白和黑没差别。此时若返回倒可尽量全身而退,但是游白低头瞧手中折扇,与它道:“总不能把那小不点儿一人扔在这里,再试一次,怎么样?”
折扇若真开口说话了怕是能把她吓死,但它不说,游白就当它默认了。
右手展开折扇,尽全身之力借其全部灵力,她打算使出拼命一击,破这阵,散这雾!
毕竟这折扇,可抵千军万马,那这阵呢,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吞得下!
满山积雪乍然而起,像是逆流的暴风雪,游白的小身板在这磅礴的旋涡之中,显得过于纤弱了。
事实证明,它还真吞的下。
激起的暴雪像山一样朝游白压下来,她真与这破扇子想吵一架,相伴数百年,怎么今日非但不帮我,还助这阵用暴雪来压我?
但游白此刻明显没空,心里还忙着算计着从这雪堆里爬出来时,离呼会不会已经重新投胎了。
不对,那小不点儿非人,走不了轮回路。
一声震响似乎将这雪山捅了个窟窿!有人强行破阵而入,他闪身至游白身侧,揽起她,带她避过这阵中的漫天倾覆。雪花四溅,蒙住双眼,待雪尘落地时,游白叫了声:“兄长”
席隽松开她,问:“受伤了?”
“无碍,小伤而已”,游白:“你怎么寻到此处了?”
席隽:“其他的地方找过,没有发现”
席隽虽无指引,但寸方寸土的排查,也寻到此处了。
游白点点头,没想到席隽的灵力竟然盛到如此地步了。
风暴倾覆过后,山中迷雾消散,就连身后的坟地也没了。山中豁然冰雪消融,莺飞草长,化作春季白日。
此处为山腰,但除却季节不同,也并非是刚刚的那座山,这是阵中幻化的景象。
山腰有一木屋,不大,但装饰的静谧好看,院落中也十分工整。
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席隽转头,一看上去有些年迈的老人捂着染满鲜血的右臂跌跌撞撞的走向木屋。
走到门口时人已没了力气,晕倒在门口。
屋外的动静惊扰到这木屋的主人,少年推开门,看见受伤的老人后将他扶进屋内。此少年与游白的模样,别无二致。
席隽问:“这是你的记忆?”
游白摇摇头,已经知道这是哪里了:“是他的记忆”
“他是百乱卆族长,白襄”,游白:“此处,应该是他曾设下的阵法”
席隽明白游白为何对百乱卆之事如此了解了,她记得前世之事,并且,席隽:“你救过他”
“嗯”,木屋内的游白同样女扮男装的装束,在替白襄把脉之后,背上竹篓为他上山采药:“这时他刚刚知晓千掖一事不久,立誓绝不再为世人施咒。然而一个人善事做久了,不做了时,就是可恶的。有人求而不得,对他下了杀手”
那位长者看面相确实慈善,席隽:“想必心寒”
眼前景象忽然变幻,游白若记得没错,这许是一月之后,白襄的一双儿女寻到了他。
白襄对游白很是感激,人还躺在病床上,直言要将自己那冰雪聪明的女儿白萱许配给她。游白的年纪与白萱相仿,又女扮男装,白襄有此心也正常,然而游白尚未等拒绝,白萱的弟弟白颜道:“这个亲怕是成不了,父亲不知,姐姐已有了意中人”
白襄意外又高兴,连忙询问女儿那人是谁。
游白心想,有意中人了好,省的我费口舌了。
世人皆知百乱卆有一貌美惊天下的大小姐,却不知百乱卆还有一少公子,其才貌不输给姐姐,但因其玩心大,满江湖的乱跑,才没几人见过。
白颜对游白道:“可惜公子同为男身,若你是个女子,我便娶了你报恩”
游白:“”
游白把用剩的药罐扔回竹篓里:“我对你有恩还要以身相许,百乱卆的人倒是会赚便宜”
白颜哈哈笑了两声,道:“怎么这般小气,那便若我是女子,嫁你如何?”
游白没理他,只是身侧的鸢狐一直朝白颜叫喊。
鸢狐是狐狸的一种,样貌更好看讨喜些,席隽:“那是你养的?”
“也不算”,游白想起他笑了:“是他自己来我家蹭吃蹭住”
音落时,眼前景象消失,寒雾乍然而至,天空白寒突然闪现万千箭矢如暴雨般落向地面。席隽抬掌,以灵力化作屏障。
然而箭矢落地,化作黑色浓雾,像个偷窃的贼不着痕迹的流向二人之间。席隽察觉,手指并拢擒住黑雾,甩至古树树面,化为碎块。
席隽回头,问游白:“可有事?”
刚刚问完,他面前的游白忽而一笑,同时留下两行血泪,黑雾从她脚下乍然泛起,化作浓粥般的粘稠猛地朝席隽侵袭过来!
席隽皱眉,阵中变化万千,此人,已不是游白。
浓雾被灵力击碎,化为粉尘铺满脚下和积雪混在同处。粉尘落定时,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地面上。
席隽弯腰,锐利的眸敛起,这是游白的折扇。
她丢了折扇,在这险阵之中,法力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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