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百乱卆
“游白、游白”,离呼见他走神,抬手唤他。
游白视线落于手腕被隐起的花纹处,闪过一丝凉意。
离呼不闹了,乖巧问他:“你心情不好吗?”
游白:“想起些旧事”
离呼:“有多旧?”
游白:“比你的年岁大”
离呼噢了声,那么久远的,他便不知了。
游白告诉了席隽和顾温昨夜梦中与今晨成婚之事,包括鼓铭曾言派人去捉拿白萱二子,顾温担心他们的安危,定要去看看,游白与他们同行。
去的路上离呼想起占言,说:“要是占言哥哥也在,就能背我了”
游白:“你自己长腿是用来干什么的?”
离呼只是笑,绕到他的左侧,牵起他的左手握着。
席隽想,离呼对待游白自然亲近,二人不像初识,倒像是认识很久了。
来到白萱家时,门外聚集许多民众,一边抻着脖子使劲儿往屋内探头一边保持警惕,实在不行能掉头就跑。顾温见情况不对,急忙挤进人群,昨日到过的屋内无人,不止如此,堪称一片狼藉。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都在说:“这白家一家人,是被害了啊”
邻居已经报官,官府很快就会派人赶来,顾温担忧道:“会不会是鼓铭报复?”
“他怕是没空”,游白:“大婚还没结束”
“”
若是顾温撞上此事,所为应当是直接挑明真相,说服小莲举报鼓铭,再让她到官府领罚。
但游白竟让他们二人成婚,这少年的行为异常乖张。
席隽留离呼在门口见不到狼藉之处,和顾温到屋内查看,里屋内血液尚未凝固,和撕破的衣物混在一块的不知是扯下的皮还是什么,可谓恶心恐怖。进来的几个村民受不住的吐了。
游白蹙眉,至于做到如此地步么?
她并不觉得白家人会有何危险,她白萱既然做得出把背弃之人塞进轿中的事,就不会护不住她的两个孩子。惹了当地知府,今后必定待不安生,诈死逃离确是明智之举,可你一把火把屋子烧了或是洒点猪血不容易么?
胆子大的村民也有进来的,惊道:“这是食人客啊”
顾温追问:“什么是食人客?”
村民道:“我们这地儿名叫晚静村,却从百年前起就不消静,村内时常有食人客出没,他们以人肉为食,脱皮削骨,残忍啊”
顾温:“官府有衙役也有修习术法之人,可有对策?”
“以前倒也还好,官府增强守卫,夜晚也会有人巡逻”,村民:“但从鼓大人”
话赶话的溜出个头儿,他就又赶紧闭了嘴,似想起来什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嘴血淋淋的疼,那是见过疮痍的胆怯自危。四下探望,万幸,衙役还没赶到。
离开白萱家中,几人又同赶往府衙,当地的案子自是当地官府最了解,况且食人客的年头已久,应当有不少累积的案卷。
听闻游白到府报案,今日大婚的鼓铭赶紧换了官服从府邸直奔衙门。
“鼓大人,又见面了”,游白讽道:“大婚可还欢喜?”
托他的福,欢喜的恶心,洞房都不想入,鼓铭面上却笑:“托公子的福,十分欢喜”
游白甩了句哼。
衙役和鼓铭说了案子情况,当提及受害者是白萱一家时鼓铭皱眉,心中悔恨,早知如此,他就该直接暗中抢人,好过香消玉殒,也没让他尝过。
鼓铭承诺:“公子放心,下官必定尽心尽力查清此案,为白氏一家伸冤”
游白嫌恶,眼皮都不想抬。
待人走尽后,亲信低声问鼓铭:“大人,此案费财费力,我们查吗?”
鼓铭面色青红,心头又火又恨,道:“应付几日,找个外地来的暴民顶罪”
亲信:“是”
鼓铭又嘱咐:“记得找个会些功夫,最好懂些术法的才可信”
亲信:“大人明智”
顾温担心白萱一家,毕竟她们还有旧伤在身,到邻户中打听了些情况:“据附近的邻居说,白氏是五年前带着孩子搬来这里,来时起就没有人见过她的夫婿,她自己也从未提及过,她为人和善,两个孩子也听话,虽然穷苦些,日子还算安稳,但不曾见她还有什么亲人”
游白如枯木的左手握着热茶,沉默不语。
顾温:“若像游白公子所说,白氏应当是位聪慧的女子,此举更像是诈死而非真的遇难,但”
“民众皆说食人客残暴,今日这场景又十分骇人,我担心她与两个孩子也有真的遭遇不测的可能,席隽公子,你觉得呢”
席隽被问,未答,反而看向游白,他看得出他还有未说出口的缘由。
视线相撞,游白垂眸,须臾道:“百乱卆的人没那么容易遭遇不测”
顾温十分意外,随即道:“不可能,百乱卆已在百年前灭族”
很多人都知道,百年前百乱卆与鸢骨城交好,而那日百家围城时百乱卆的全族都在其中,战乱之后,血刷城池,尸堆如山,绝无生机。
游白手心的热茶凉的比其他人的更快,他未接话甚至连多一句的解释都没有,但这反而让顾温心虚,这少年可是连复活阵法都拼得出的人,知道的还会没他多?
顾温支吾了下,退一步道:“但她若真的是百乱卆的族人,必定精通术法符咒,那很大可能是无事的”
离呼第一次听说百乱卆,好奇道:“他们很厉害吗?可否长生?”
顾温摇头:“百乱卆的人并非走过叱辜桥下,不可长生,但据传他们的族长曾在叱辜桥下拾得一件宝物,名唤千掖,千掖可练符咒。其中众人所求最多的是贴缘咒,此咒能让人轮回之后记得前生今世,也能助人解生平憾事,百乱卆也由此得盛名”
离呼喜欢听故事,坐的板直,追问:“如何解?”
顾温像幼时听说书般讲给他听:“据传有一医者带其儿子上山采药,爬山途中不察,致其子跌落悬崖”
“啊”,离呼恐道。
顾温:“这位医者悔恨不已,自此关门自闭,不接患者不见旁人,其妻说他浑噩度日。直到有一日百乱卆族长经过此处得知此事,赠一贴缘咒于男子,为他衔接已断的父子缘分。又一年后其妻子怀孕诞下一男孩,此男孩不仅样貌声音与那已经离开的孩子一模一样,刚会说话后就能讲述上一世其父母照顾他的细小事”
离呼喜道:“所以还是那个孩子吗?”
“嗯”,顾温:“是他”
“师尊曾说,百乱卆的人虽不像叱辜桥下爬上来的人般可长生不老,疾病不扰,但是所修的术法乃是人间最温柔的,师尊曾与他们有过数年之交,所以直到今日每逢忌日,师尊都会仰月遥祭”
游白饮尽杯中凉茶,眼瞎的何止冉麟一人。
起身离座时却被顾温叫住,顾温觉得这少年年纪轻轻却知晓天下事,如此推断他很有可能也有前世之忆,顾温询问:“公子也是百乱卆的人吗?”
游白闻此,眼底闪过一丝薄凉,侧眸道:“别恶心我”
“”
有了游白在,他们轻易的拿到关于食人客的卷宗,上次案发是一年前有一男子被食人客所害,更惨的是尸骨全无。为了查清此案,他们去到男子家中询问。
家中还有男子二老,冬日院中积雪成堆,房门紧闭,衙役叩门,半晌才开。
衙役说有大人想要了解此旧事,让他们配合。此处的民众似乎十分敬畏官府,纵然开门时面带疲倦,见来人后立即躬身说好。
老夫妇备了热茶给一应人等,被问什么就答什么,男人说一年前他与妻上街卖菜,儿子独自在家。回来后满院的鲜血,到处都是,儿子不见了,但他的衣襟碎块在井边。许是被问的次数太多又不得不答,他的表情麻木,只有眼眶是通红的。
问话时有两衙役未进屋内而是在门外看守,他们偶尔回头时不时的低语,游白对此处府衙心存戒备,以窥探之法扩耳去听。
“此案不是非食人客所为吗?我记得三月前有人说在邻村瞧见了那男子么,没真死”
“那人也不确定,再说管他真假,他们想查什么就让他们查什么,这百年悬案,是一朝一夕就能破的么。其实,要我说那男人没就没了,虽说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可比不干家活儿的婆娘还懒,整日享清福不说,对父母非打即骂,我看织刑就得用他这种人身上”
占言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残忍的刑罚。用针穿过血肉,受罚者除了不能言语,更不能进食,只能沾些清水渗入,此举反复必定会造成伤口溃烂,即便撑到了刑满之时没死,又要经历剥线之痛。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怎么没像顾温一样去学医术!否则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上!
他劝苗氏夫妇去寻医,去了这刑罚加锁,然而他们不敢,害怕再有刑罚加身。他急的想将人打晕,但打晕后医不敢看,他又不知该如何处理伤口!苗氏身体越来越虚弱,重病入侵他压不住的咳嗽,占言无法想象他咳嗽时是怎样的皮肉牵扯,估计疼的人想死。
再也坐不住,占言拿起佩剑,气冲冲道:“我去找那个什么狗屁鼓大人理论!”
“不把他的嘴打肿,我就不叫占言!”
门口的衙役们刚刚陪席隽等人走访过食人客相关作案地点,就在府衙门口,迎见了火气烧到眉毛尖儿的占言,占言喊道:“我要见鼓铭!”
衙役见有闹事的人来,喝道:“你是何人!鼓大人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占言把佩剑往前一送:“我不仅要说见就见,我还要把他的牙打碎磨成粉末,给猪吃!”
鼓铭亲信见此,脑中顿时闪过两个字:“暴民”
会些功夫的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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