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兵败山倒（下）

话说那托塔李天王和三太子率领的几百万军队被活活困在了这看似简单渺小的阵里，他们仿若进入了一片迷雾中，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却是怎么也逃不出去。

这时，天蓬和卷帘见时机已到，早就率领大军从各个方向攻了进去，那李家军被困在这里多时，本就已经不知所措，军心大乱，现在又突然见那三百万大军从天而降，如洪水猛兽一般扑将了上来，当下自己就已经是阵脚大乱，有的茫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头脑一片混乱，竟是自相残杀起来；剩下有几个反应灵敏的，也招架不了几下，很快就被歼灭了。

托塔李天王虽是身经百战，却从没有遇见过这般棘手的情况，当下也是慌乱，也没能及时地组织军士进行抵抗，只是和哪吒一味的蛮打。

这时天蓬和卷帘自己也身先士卒，加入了战斗。天蓬的铁耙对阵哪吒那灵巧的乾坤圈，刀光剑影中，两人的兵器和功力倒也是各有千秋，一时间不分上下。

卷帘也是与托塔李天王打得难分难舍。卷帘曾经经过一千年的龙宫和天庭的争斗，虽然但还是只是一个小角色，可是也经历了不少历练。在加上西行的途中一路降妖除魔，武功又是精进了不少。是以虽然李靖的名气要高出他许多，对阵时却是十分的吃力。但是毕竟李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一时之间，他也不能轻易的取胜。

可是想那托塔李天王再是威猛，哪吒的金项圈再是无敌，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两人实在是无法兼顾天蓬那气势汹汹的三百万大军，几个时辰的激烈厮杀下来，双方已经是胜负分明。

那托塔李天王看着这满目的疮痍，内心是又羞又气又后悔。此时天蓬率领的军队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他的身边却只剩下浑身伤痕，疲惫不堪的哪吒和几个贴身的心腹。他抬眼望去，只见那天蓬身边的军士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再看看自己身边不多的这几个，一个个宛如斗败的公鸡，竟是半分气势都没有了。当下长叹一声，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大势已去了。

此时，卷帘悄悄地对天蓬说道：“师兄，我看那托塔李天王是迂腐傲慢了点，但是还是很有经验和才能的，我们要彻底击败他也不容易，不如就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弃暗投明，一同反了那天庭，助我们一臂之力，岂不是更好？”

天蓬赞同地点了点头，遂恭恭敬敬地对躬身对李天王行了个礼说道：“素闻天王威名，今日有此一战，实在是得罪了！”

那托塔李天王却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输了阵仗却是不输气势，只见他冷哼一声，傲慢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这里一直跟在天蓬身边的小豆子可是忍耐不住了，他此时见自己所敬仰的天蓬大元帅，领军打仗是无所不胜，天蓬还没有什么表现，他倒先是骄傲自得起来。

只听他大声呵斥道：“李靖老儿，你都败了，怎么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还不快快向我们的天蓬大元帅低头认错？”

这里李靖在天界数万年，别人就算是对他不满，也对他的声名和那几百万的军队心存戒忌，自然不敢把分毫的不满摆在脸上，更别提这么尖刻讥讽的话了。当下李靖的脸上实在挂不住，在心中刚刚对天蓬升起的一丝好感也迅速被浇灭了。

只见他的脸色迅速变得铁黑，虎着脸对天蓬恶狠狠地说道：“老夫只是一不小心，才着了你的道，你别在这里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的本事有多么了不起！但是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我李靖也是认赌服输之人，事已至此，要杀要剐，就悉听尊便吧！”

天蓬懂得识人善用，他自然了解李靖这些老将的极其要面子的古怪脾气。当下也不以为意，仍旧微笑着对他说道：“是小豆子不会说话，末将管教不严，将军莫要介意。但是像将军这般如此有才能的人，又怎么甘心天天受玉帝此等无胆小儿的差遣，倒不如同我天蓬一起，将这些昏庸无道的人一起反了吧！”

这段话暗地里是承认了李靖的才能，李天王心中听得舒服，他暗想：天蓬这个毛头小子倒也不是毫无见识，但是造反……李靖在心中暗自犹豫，虽然他对玉帝的昏庸无道和胆小怕事早就心存不满，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在他古板的脑海中却是从来也没有闪现过的。

“这……”托塔李天王捋着自己的胡须，陷入了两难的思考当中，这里哪吒早等的心急，他凑近父亲的耳边，悄声说道：“父亲，咱这么多年来，为天庭累死累活，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想那玉帝赏罚不分，平日里只会宠幸那些溜须拍马，不做实事的人，这一有灾难，才会想起咱们李家军，便如今天这般，你看……”

哪吒边说边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托塔李天王的军队伤的伤，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是所剩无几，于是继续说道：“父亲不为自己和孩儿着想，也要为李家军的前途想一想啊！”

那哪吒自小便是争强好胜之人，忍不得沉闷，李靖怕他出事，对他是严加管束。他对天庭的所作所为早就万分不满，只是一直惧于父亲的管教才不敢乱来，想天蓬一千年前在天庭任职时，二人都是血气方刚，不拘小节的少年英雄，关系非同一般，现下虽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兵戎相见，到底也是英雄惜英雄，好多决策仿若心有灵犀一般不谋而合。

却说那托塔李天王扫视四周，不禁悲从中来，他颤声道：“想我李靖的军队从来也没败得这么惨过……”当下老泪纵横，说道：“先不论是非，不论成败，不论对错，单说要我怎么去面对这么多的尸体，怎么去面对他们的妻儿？”

哪吒此时大惊失色，他知父亲品行刚强，个性又有些沉闷，喜怒向来是不形于色的，自从他记事起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现在只见父亲沧桑的脸上竟然满是泪痕，心中便掠过一阵阵不祥之感。

他慌忙安慰道：“父亲心中要放开些，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只要熬过这场劫难，以后还可以东山再起，重整雄风啊！”

李靖却似乎并没有在听哪吒讲话，他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儿子，你还年轻，你不懂啊，这兵败就如山倒啊！”他本是一个把声名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当下是越想越悲，越想越转不过劲来，只见他此时神思恍惚，猛地就把手中那个自己一直视为宝贝的铁塔摔在了地上。

众人都万分诧异的望着他，不知所以，哪吒深知父亲此举不对劲。当下赶紧跑向父亲身边，却还是迟了一步，只听李天王长啸一声，用尽全身内力自毁而亡。

哪吒心中大悲，他将父亲抱在怀里，大哭出声。此时只见李靖还残存着一口气，他挣扎着用微弱的语气说道：“儿子，以前我对天蓬那小子一直有意见，一致认为他不学无术，是一个靠运气吃饭的人，现在看来，是我看走了眼，所谓知子莫如父，这么多年来，我怎会不懂你的凌云壮志，我是年纪大了，只怕你给我们的家族带来什么麻烦，这才不断阻止你。现在李家军已经没了。”

李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挣扎着说道：“父亲，也要去了，你现在可以去干你心中真正要做的事情了，再不用考虑那么多，让那些条条框框来束缚你了……”说着将眼神投向对面的天蓬和卷帘，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哪吒一眼。

忽然间托塔李天王的面色又有了灰蒙蒙的光泽，竟是回光返照的样子了，只见他冲着天蓬大声喊道：“小子，如果再比一次的话，老夫一定不会再输给你！”这话居然也是中气十足，这个可恨又有些可敬的老将军，语毕便气绝身亡。

那托塔李天王虽然平日里有些骄横，在兵士之中却也是有一定的威信，此时陪同在他身边的侍卫不禁双膝跪下，流下泪来。

哪吒念起父亲平日里虽然严厉，打骂多于疼爱，却也是恨铁不成钢之举，实是在内心对自己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当下更是悲不自胜，泪流满面。

天蓬和卷帘虽然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上，但是见到李靖的此举，也不禁是暗生敬意。

在刚刚胜利的前几场战役中，不少战败的将士纷纷投降，加入了不断壮大的天河军中。天蓬和卷帘对那些固执的不肯投降的军士向来不曾手下留情，在残酷的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可是眼见此情此景，天蓬和卷帘对视了一眼，彼此便心中会意。两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当下都不忍心再为难这些幸存的兵士。

于是天蓬难得柔声的对他们说道：“你们回去好好将你家将军安葬了去吧！”

说罢，就要率领他的军队转身离去。

“慢！”一声沉稳的叫声传来，天蓬一行人不禁诧异的回头看，原来是刚刚丧父的哪吒。

这时，小豆子以为哪吒无法压抑心中的悲痛，要伺机为父报仇，当下警惕的护在天蓬身前，嘴里也还是不饶人地说道：“怎么了，你还是不服气，要再战一场吗？”

哪吒仿若没有听见他这般无礼的话，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将目光直直的投向天蓬，目光炯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加入你们！”

“什么？你说你要投降我们？”小豆子又在这里抢先惊叫起来。他虽然一直生活在偏僻的天河军营里，对天庭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太多，但是要说起这哪吒三太子的事情，整个天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桀骜不驯和刚烈反叛是万分让那些卫道者们头疼的。当下小豆子还以为自己刚刚耳朵出问题了，依哪吒此时的性子定要跳起来，和天蓬决一死战才是，怎么会突然间想到投降呢？不会是伤心过度糊涂了吧？

此时小豆子又转念一想，这哪吒三太子可是个不俗之人，他的乾坤圈和风火轮更是天下罕见的神器，若是有他在前面开路，不知前面的战斗会轻松多少。小豆子想到这里不禁是喜上眉梢。

“不对，不对！他忽然皱起了眉头，以哪吒的性子怎么会不顾杀父之仇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没准是反间计什么的，那哪吒虽然性格是冲动了一点，鬼点子可是多的很。

于是小豆子紧紧护在天蓬的身前，这得力战将固然可贵，可是要危害了天蓬元帅的安危那可不行。

当下天蓬和卷帘心中也存了类似的疑问，只是用揣测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还没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的哪吒三太子。

哪吒见那小侍卫面露怀疑，口出不逊。心中觉得他见识短浅，也不以为意，后来发现连天蓬和身边的卷帘也是似信非信，当下怒从中来，眼泪迅速收了回去，反而冷笑道：”我久闻天蓬元帅威名，还以为是一个见识广博，心胸宽广之人，却不曾想到，你却是徒有虚名，与那般肤浅的众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天蓬虽看似粗犷，实则内心万分细致，且又十分聪明，他察言观色，明白哪吒是真心想要加入自己。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你的父亲……”

只见哪吒的脸色一暗，语气也不禁低了下来：“两家各为其主，兵戎相见，本来就是生死各由天命，更何况我当初亲眼所见，是我父亲自己承受不了失败的压力，自杀而亡。想我哪吒也不是那市井无赖，断不会将责任胡乱的推给别人的。”

卷帘和天蓬听了心中大喜，如此，在以后那艰难的斗争中就又多了一个有力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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