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反目成仇（下）

菩提内心一阵悲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小心应战。

但见万千金色小球徐徐翻滚，攻击力强大且精确，所到之处尚可以看到弱小蚊虫的尸体，菩提忆起当年在菩提树下，师兄如来初悟此功，便是漫天的菩提树叶簌簌而落，而那棵古老的菩提数传说是混元之元灵创世时所生，尚且抵御不了如来神功的威力。

须菩提浑身冷汗尽出，哪怕是他身手再是敏捷，此时也是躲闪不及，情急之下，忙匆匆念动咒语，刹那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刚才两人争斗了几个回合，分不出上下来。那是因为他们所学，均为混鲲祖师所传，两人悟性本又不分上下，自己虽然早入门几年，但师父……似是对师弟更加偏爱一些，所授也更多一些。所以二人刚才斗个平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这一次……如来心中暗自得意，这是自己结合师父的玄灵气和太上老君的接引之法而独自创立的一门神功，怕是师父混鲲祖师也无法轻易化解，那个自以为可以斗的过自己的狂妄师弟，这下是插翅也难逃了。

如来刚从沾沾自喜的神思中回转了过来，却蓦得发现须菩提早没了踪影。

原来菩提老祖精通七十二般变化，在此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化做一只蚊子飞速地逃离了，虽说如来的神功劲力强大，一般的蚊虫也是难逃厄运，但菩提化作的这个身形迅速，如来一时之间辩不清他的方位，也难奈他何。

如来虽一时失神，没有看到须菩提如何幻化，心中却是明白师弟用了七十二般幻化之法，他侧耳凝听，尚能微微听到菩提的喘息，但是这佛殿庞大，蚊虫多不胜数，他纵然再是神通广大，短时间内也辨不清菩提的准确方位。而那神功，每用一次，自身耗力甚是庞大，是以如来也不敢多用。

眼见胜利在望，又突生变故，如来心中愤懑，忽然想起当日混鲲祖师悉心传授师弟这等绝妙功夫，而自己百般哀求，混鲲祖师却只是捻须微笑，不肯传授半分，问得多了，祖师便面色沉重，告诉他这世间自有天理，不可逆天而行，而这功夫虽然玄妙，却是于他无益。混鲲祖师无论武学还是修为，都是深不可测，如来虽然聪明，聆听他的教诲，也总是似懂非懂，心中存满了迷茫。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混鲲祖师对须菩提甚是偏爱，远甚于自己这个大弟子。也便是从那时起，如来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弟生出了嫉妒，而这嫉妒一日胜过一日的严重，如星星之火，却是渐成燎原之势。在此心态下，如来的行为便屡有不妥，兄弟间渐渐也有了嫌隙。

想到这里，如来愤愤地说：“师父偏心，竟教了你这等绝妙的武艺，想我如来，论资历或是天资都不输于你，他却不肯这般倾囊相授。”

此时须菩提正躲在离佛祖的莲花宝座不远的一个小的木鱼上面，不敢大口呼吸一下，怕被如来发现，听到此话，却是在心中暗叹师父的神机妙算，和这等巧妙的安排。菩提生性逍遥，喜爱玩乐，当初还认为是师父熟知自己的心性，遂将此绝妙的功夫传授。菩提暗自擦了把冷汗，却不知师父是心中有洞天，早已料到自己今日有此一难，要靠这精妙繁杂的变换来脱身。

在说如来百般寻觅，竟是找寻不到，大怒之下，失去了耐心，心中一计忽起。猛然间伸出了佛臂，电石火光间，佛臂猛然伸长，竟直直伸向了一旁角落的悟空和玄奘，悟空大惊，下意识的躲开，玄奘虽然有千年的轮回修道，本体却还是凡人，受伤之下，动作甚为迟缓。而悟空当下滚在了一旁，却也是力气耗尽，再没有办法将玄奘拉向一边。

只见长长的佛臂迅猛的伸了过来，紧紧地掐住了玄奘的脖子，玄奘本就已经气弱，这般摧残之下，脸色由白转青，又是由青转紫……像是一口气也喘不上来，生命已经是危在分秒了！

“住手，”在这危急的一刹那，须菩提猛得现出身形，用力拨开了紧紧攥住玄奘脖子的大手。

如来的脸上是得意的笑，一付阴谋得逞的神色。“须菩提，你终于肯出来？”

话音未落，已是将刚才的巨手伸向了菩提的脖子，如来渐渐加重了力道。因刚才抓向玄奘只是用来引菩提献身，所以并为用尽全力，而此刻，如来竟是咬紧了牙关，一向慈善的面庞上显出狰狞之色，再不复怜爱天下苍生的悲悯。

菩提刚刚现出了身形，无论功力还是速度都未能完全反应过来，当下躲避不及，只觉颈间一刻赛过一刻的疼痛，嘴边鼻间的空气逐渐地稀薄，面色惨白，竟是不能坚持多久了。

但是须菩提心中疼痛远甚于身上，在这神思恍惚间，菩提不禁忆起当日他师兄弟二人的百般亲爱，同起同居，共同研习师父当天所授武艺和禅理，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师兄对自己越来越冷漠了呢……

不愿意和自己共同讨论不解的地方，不愿意和自己切磋对练，甚至每当看到自己，眉宇间总好似带了一丝怒意……

自己渐渐地对师兄又畏又怕，虽然莫名地生了嫌隙，但师兄弟二人在外人眼里仍然是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两人本着济世苍生的原则，还共同创立了一门派别——名唤西方教，分任大、小教主。而在二人共同执掌此教的数百年间，处理的所有事务都是以符合天道，予人为善为准则的，菩提虽是豪放豁达，逍遥无羁之人，但也渐渐感觉到了师兄思想上与他二人所习的背道而弛，于是屡有分歧。偏菩提在此问题上万分固执，两人总是各执己见。菩提对此心中坦然，如来却是闷闷不乐。

过了段时间，如来似乎就懒得再去争执，他似乎在全心全意忙于其他事物，原来他是在潜心学习太上老君之法，元神化身于迦毗罗卫国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做那转世苦修，这小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却也是个仙心泛滥、天纵奇才之人。后来王子独自静坐于一棵菩提树下，竟豁然功法圆通，得悟大道，人皆称其为“佛”，又尊其为释迦牟尼尊者。这释迦牟尼自此仙心荡漾，竟创立出一门派别——名唤佛教。

师兄在修为是有此大成，本是令人万分欣慰之事，谁知就在如来得道的那夜，师父混鲲祖师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如此这般交代……

须菩提对师父万分的敬仰，虽知师父之言不是空穴来风，玩笑嬉戏之语，但在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师兄会如此这般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遵从师父的嘱托，深居简出，暗中完成师父命令的事情，心底却是一直盼望师父的预言出了错误。如来虽然与自己屡有不合，却仍然是当年和自己初识时那个笑容慈悲，怀有天下苍生的可敬可爱的师兄。

而即使就在刚才，自己用莲花夫人半真半假的故事来激将师兄，在那刻他明白所有事情都是事实时，也只愿意将真相揭开，将逆局扭转，将师兄劝回正途，，并不曾料到，师兄弟竟然如此反目，到了生死相拼的地步。

有几滴泪在菩提眼中晃动，他的脖子被越勒越紧，神志越发的恍惚起来。

这时玄奘和悟空也是干着急，悟空心急地大叫：“师父，师父！”恨不得扑上去将如来的大手撕成碎片，却是身上再无半分移动的力气。

这里玄奘要镇静一些。他平静的注视着佛祖越来越狰狞的面庞隐约带着怒气的，义正词严地说：“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蝼蚁尚且不会伤害，更何况是同门师兄弟？”

玄奘目光炯炯，直视佛祖的脸，朗声说道：“难道佛祖要自行违背自己的教义，将自己的师弟置于死地吗？”

佛祖的手刹那间抖动了一下，猛然间就松了一下，他不禁想起了与须菩提那般互敬互爱的时光。

手慢慢的，慢慢的松了下来……

却说那须菩提刚才伤心至极，内心深处已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但是猛然听到悟空的呼唤，内心仿佛被重锤击打了几下，想自己一死没有关系，可悟空和玄奘必是逃不过这劫难去了，那属于金蝉子用尽所有龙王傲天用尽鲜血才换来的征途，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那师父的嘱托……那世间的苍生……

在电石火光的一瞬间，须菩提的神志徒然清醒，斗志也在胸中越来越烈的燃烧，就在佛祖松手的那一瞬间，他缓缓而又熟练地念动了咒语，那咒语自师父授与他开始，他已经在心中默念了几万遍，忽见如来所坐的莲花宝座猛然飞起，花瓣簌簌飘落，却是散发出极大的烟雾来。

原来当初莲花夫人因屡经世间坎坷，遂看淡了生死，自愿化做莲花，无知无觉，众人百般劝阻，而与她极有渊源的混鲲祖师却不加多言，只是说她还有自己未竟的任务，于是竟听从了她的想法，将化身莲花的她置于了菩提树下。

他知道师兄素来反复无常，在这浓重的烟雾中，迅速从如来的手中逃脱，抓起奄奄一息的玄奘和悟空，向大殿外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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