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金蝉论法

已经被那猢狲的金棒打得失去了知觉的龙王在完全失重的状态下向天外飞去。

昏迷的龙王在朦朦胧胧之中仿佛看见了自己，龙王感觉到“时间”这个东西，他看见时空在扭曲逆转，他这一生一千年以来的经历就像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这些画面一张连着一张，又迅速地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龙王从昏迷中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龙王心里问。他看见自己躺在一座大山上，而这座山与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山都不一样，云雾飘渺，仿佛仙境一般，“我死了吗？这里难道是西方的极乐世界？”龙王摸摸自己的身体，感觉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于是确信了自己还没有死。

突然一个好像在哪见过的身影出现在龙王眼前。龙王仔细一看，原来是前些天在大海边上遇到的那个自称是须菩提的道人。

龙王走向前打招呼：“嗨！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那道人看了龙王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字呢？我们曾经见过吗？”

龙王气得鼻孔冒烟，骂道：“你这昏道士，不仅疯疯癫癫，而且脑子还健忘，我们不是在海边见过吗，当时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分。”

须菩提微笑道：“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深山里修道，没去过海边啊？我看你是搞错了吧！”

龙王差点跌到在地上，平静了一下心情，问道：“算了！不跟你胡扯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便是灵山！”须菩提道。

“灵山？”龙王问，“灵山不是如来圣地吗？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须菩提看着一脸迷惑的龙王，微微一笑，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心中的结终须解开！”须菩提见龙王都快听傻了，于是又道：“山上便是雷音寺，此时正值百年一度的佛法集会，如来佛祖正在向众弟子传经授法，你随我去听听吧，或许能解开你心中的疑惑。”

须菩提说完，大步向山上走去。龙王不知何故，也就跟着须菩提上了山。

过了不久，须菩提带着龙王就来到山顶，这山上果真有座寺庙，正是雷音寺。只见如来佛祖的六丈金身盘坐在寺前，各路神仙集结在下面，虔诚地聆听如来论法讲佛。

须菩提示意龙王不要说话，和龙王悄悄地站在众神仙后面静静地听着。

如来道：“金蝉子！你名为我的弟子，却为何屡次质疑佛法？前几届佛法大会你都不参加，这又为何故？”

这时，众神仙之中一个书生模样的站了出来。这书生一身白衣飘飘，一尘不染，举手抬足间，散发着一股灵气。

这白衣书生朗声道：“师尊！弟子不敢质疑佛法，只是弟子在修炼佛法时，心中有些疑惑无法解开。弟子这些年一直游走在天地之间，想在众生之中寻找生命的真理，解开心中的疑惑。”

如来道：“修佛当以心悟佛，凡尘俗世之中岂能找到生命的真理？金蝉子，你不要忘记了你是得道成佛的神仙，岂可去凡间寻佛？”

金蝉子答道：“天地神人鬼，弟子虽受师尊点化成仙入道，但弟子首先是一个人，当然要从俗世之中寻找答案！”

众神仙听了金蝉子的言论，无不骇然。如来也不恼怒，向金蝉子问道：“那你这些年来在人间悟出了什么佛理来呢？”

金蝉子面色从容道：“我在人世间自在安乐，与草树为伴，和虫鸟唱歌，花花草草，众生自然。生命是一个过程，如同树叶一般，春来发芽，秋去萧萧，此生生不息，自有真理，本就无需引导。为何要教世人舍弃今生修来世，忘却生老病死、爱恨缠绵的生命过程，来换取后世的心安理得，然而却又不教人何去何从，永远堕入无尽的轮回之中。”

如来道：“此乃佛法之真义！若无虔心修心，何来万物始终。我不教人何去何从，是想让众生用心领悟世间，用今生修来的因换得生命的转数。”

金蝉子道：“但弟子却发现世人皆茫然，他们都处于混沌之中，不求今生德行无量，只求后世功名无限，因此苦也从之，乐也由之，而道是一切皆空。如此荒废生命，恐怕不是佛法的本义吧！”

如来正色道：“生命是一个过程，但是这个过程必须有一个东西来控制，否则跟妖魔鬼怪就没有区别了，而这个可以控制生命过程的，就是‘天’，在人世中，‘天’就是‘佛’。”

“为什么生命要由天来控制呢？”金蝉子反问道。

“那你想该如何？”如来问。

“我要天下无佛！”

金蝉子这句话一出口，宛如一个晴天霹雳，惊得在场的众神仙都惊恐不安。如来听了，闭目不语。

只有站在众神仙后面的龙王听了金蝉子的这番言论，心里大为欣赏，觉得这个金蝉子跟自己的性格有几分相似，而且还有中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龙王在玄奘身上找到过，在那个猢狲身上也找到过。这些似曾相识的影子在这一刹那，在龙王的脑海之中重叠起来。

金蝉子回过头来，看看那些忐忑的神仙们，接着远眺一眼远方，温尔儒雅的面容中，显出几分执着和反抗。

而那些神仙们都知道，金蝉子如此顶撞佛祖，诋毁佛法，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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